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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总算是回到了杭州，待会要好好泡个热水澡，再往舒服、柔软地大床上一躺，美美的睡一觉，这样美滋滋的想着，托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到六楼竟也觉得不怎么累。站在家门前，以欣深呼吸了一下，准备喊老妈开门。
　　只听见房内传来两个人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爸爸。以欣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爸爸这么快出差回来了。忽然房内的谈话声逐渐响了起来，继而转为争吵。
　　以欣吃惊，在吵架吗？可是——为什么？忘记了自己还站在门外，以欣全神贯注地只想听清他们究竟在吵什么。
　　“你有什么权利质问我？”是妈妈的声音，带着不可遏制愤怒与绝望，“你扪心自问，这个家你有多少时间是呆过的？每次都是出差、出差、出差，出差的时间又不只是一天、两天，每次都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半年。女儿你关心过多少？或许你根本不关心，因为你能见到她的时间太少，又或许你在外面都有了个家，根本已经没心情关心了。”
　　忽然，以欣听见房内传出似是什么瓷器、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而后一个声音缓缓响起：“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爸爸的声音雄浑低沉，听不出带着几分怒意，虽是语速缓慢，虽然只有这一句，但可怕的让以欣不禁打起了寒战。
　　“有必要再说一遍吗？”
　　“现在是我在问你，是你在外面偷人，给我戴绿帽子，还要反问我？”
　　爸爸的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让门外的以欣不禁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扶着行李箱，才能勉强站定。但是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一样，破碎的碎片布满了整颗心，刺的整颗心一阵阵的疼。
　　“妈妈有外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以欣不断重复着，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可怕的噩梦，而这句“怎么可能”便是解开噩梦的咒语。
　　房内依然在争吵，妈妈似乎没有反驳爸爸的意思，相反冷静地说：“你敢说你在外面没有人？我们只不过是各过各的罢了。是，我爱他，他也爱我，他对我很好，而你呢？美其名曰‘赚钱养家’，是啊，只是不回家罢了，只是你不在家的日子，都是他一直支撑着我的，你算什么？”
　　“啪”，只听见一阵清脆而响声，房内忽然沉默了下来。许久，只听见爸爸难以遏制的喊出：“不知羞耻！”
　　突然，房间打开，妈妈一手捂着脸，急忙的向外跑，看见门外表情木然，如丢了魂似的以欣，不禁怔了怔，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望了以欣两眼，低着头跑下了楼。
　　多有趣啊，几天没回家，一回来便欣赏了这么“惊心动魄”，令人难忘的一幕，以欣不禁自嘲，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以欣在刚才的打击下，已经完全失去了感知能力，毫无知觉的拖着行李箱的踏进家门。
　　爸爸见以欣这样颓唐的样子，心便是一沉，强颜欢笑：“以欣回来了？云南有不有趣？累不累？去休息一下吧。”
　　“是真的吗？”
　　“什么？”爸爸回答的闪躲，他知道以欣问的是什么。
　　“别跟我打哑谜，我不是小孩。”以欣的声音陡然升高，“妈妈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爸爸没有再讲话，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香烟，抽出一支夹在手指间，点了好多次火都没有点上，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最后用左手遮起火苗才能将烟点起。透过烟雾，以欣看见爸爸的目光有片刻停留在茶几上，很短暂，但还是被以欣敏锐地捕捉到了。
　　走向茶几，以欣只看见铺满了一张张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毫无疑问是妈妈，与另一个男人亲密的肩并肩走进某幢公寓住宅，亦或是在车内耳畔低语微笑、搭建、搂腰之类的动作已是寻常。
　　以欣只觉得心一阵阵的抽搐，难以形容的疼痛让以欣难以喘息：“你找人跟踪妈妈？你居然用私人侦探调查？”
　　沉默了许久，带着失望的语气开口：“你不怪你的妈妈，却要怪我？”
　　“妈妈说的没错，对这个家你还有多少感情？现在我又要怀疑你还剩下多少信任？我讨厌你们，非常！”说着以欣头也不回夺门而出，重重地摔上了门。走路的时候，以欣始终昂着头，她不敢低头，害怕一低下头，眼泪就无法控制，不愿意自己这般懦弱，至少在眼泪上不允许。
　　小跑下楼，已经失去方向感的以欣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什么，坚实而有力，踉跄后退了几步，知道用手扶住墙，才能站定。抬头望见眼前的人，心中不知为何竟再次痛了起来，带着莫名的恐慌，以欣扶着扶梯以更快的速度跑下了楼。
　　直到踏上了平地，速度都不曾减下来。忽然手腕被谁紧紧拽住，以欣不知道是谁，只是想拼命挣脱。但不论怎样甩，依旧未松开分毫，以欣气极，转过身，透过眼中的水雾，望见一双藏在碎发下明亮似星辰的眼睛，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再也顾不得什么，以欣上前抓住那人的衣襟，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前，任泪水浸湿整张脸。
　　感到怀中的人明显的战栗，迟疑了许久，还是缓缓抬起双手环住以欣的背，将她紧紧地圈在自己的怀内。依然在哭泣的以欣完全没有没意识到这样的两人又多亲昵，此时的她整个人软软的，只是在他的怀中抽噎。
　　回过神后，以欣才惊觉此举的暧昧，忙松开他的衣襟，退开一定距离，哽咽着说道：“为什么总是你？尚麒宇，为什么总是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尚麒宇始终没有讲话，知道以欣完全平静下来，才开口：“回家吗？你该好好休息的。”
　　“不了，我不想回家，今天我去学校宿舍。”
　　“走吧，我送你。”
　　以欣没有拒绝，此时的她至少现在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是车流高峰期，所以偌大的公交车内只有零星几个人，空荡荡的，安静的有些可怕。即使心情再怎么不好，以欣也是没有办法再次忍受这样的沉默：“你……”以欣并没有转头，嗓音因为刚才放肆的哭泣而有些沙哑，还带着些鼻音。
　　“想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放心，我没有兴趣了解别人的家事，所以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是聪明的，不是吗？那幢公寓隔音效果并不理想，以爸妈刚才的嗓音其实想不听见也难，之所以会这么问他，只是想要那样一个回答，或者说一个保证，他是心知肚明的。既然如此心照不宣，那么自然权当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以欣想着，嘴角不禁露出了自嘲的笑意。
　　刚到学校，已是傍晚时分，正值“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之时，以欣从来未在此时踏进校门过，殊不知校园可以这般宁静。通往宿舍大楼的小路百转千回，竟全是无比的静谧。
　　“那个……我自己去宿舍就好，你快点回去吧，你不是不住校的么？”
　　“这时候是下班高峰，回到家不知道要几点了，在宿舍将就一晚。”
　　“哦，那——再见。”以欣礼貌性道别，毕竟男女宿舍并不在一个方向。
　　转身欲走时，手腕再一次被尚麒宇抓住，这样温热而有力的手掌第二次在一心的心底荡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以欣疑惑地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深邃似谜一般的眼睛。
　　尚麒宇顿了顿，放开手，沉沉的说：“送你去宿舍吧，你今天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恩？”以欣有些吃惊，但既然这样说了，再拒绝怕是太过矫情了吧，只得点了点头，“那——走吧。”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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