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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约定好的时间,三个人一齐到了山脚下。
要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简言自己扛满了大包小包也还是拿不下,于是把主意打到了开车送他们来的徐叔头上。徐叔自然是听他们家小少爷的话,扛起了最重的帐篷要给他们送上去。
马群耀什么也没拿,简言对于他的指望就是让他把林祎凯背好就行。
林祎凯却摇头表示,山脚下还是可以走一走的。
于是几个人就开始往山上走。
西边的这座小石头上,正如其名,虽然不高但都是巨石组成的,仅有的几条上山的小道也都是乱石堆积,崎岖不平,难走得很。
“呸,这该死的小石子,差点给小爷蹿死。”简言保持着走几步骂一句的节奏,走在最前头。
马群耀则一直认真的盯着中间的林祎凯,见他脸色开始泛红,呼吸也明显沉了些,立马跟他说:“林祎凯,来,我背你。”
林祎凯其实还想再坚持一下,毕竟爬山这件事才刚刚开始。但马群耀坚持的很,几步跨到他跟前弯下腰来。林祎凯轻轻趴上去,搂紧他的脖子。马群耀扣住他的腿弯,直起身颠了颠,安慰他道:“啊,你很轻啊林祎凯,跟苏苏差不多了,你要多吃点。”
当然也不完全算是安慰,因为林祎凯真的很轻,第一次在学校马群耀背着他跑的飞快,这就可以证明。
马群耀走的小心翼翼,生怕如简言那张乌鸦嘴所说,被小石子绊上个大跟头。没面子不算,两人还得一起损失点皮肉。
林祎凯不重,但是马群耀背着他走着走着,还是很快被简言落在了后头。加上简言太有精力又急脾气,才不管他们俩,很快就连简言的叫骂声都听不见了。
林祎凯在他背上有些局促的开口:“马群耀,你放我下来,这段路很平坦,我可以自己走一走。”
他贴的太近,吐出来的呼吸就落在马群耀耳根,里头还卷来淡淡的椰子香气。马群耀的耳根一下就开始泛红,一路烫到了脸上,语气故作淡定的放缓着:“没事,前头会更平,到时候我再放你下来。”
这句话是唬林祎凯的,马群耀没有来过这里,这里太远了,是他的单车踩不到的地方。
他唬林祎凯,是他真的不想放林祎凯下来,累当然是累,可是马群耀真的很想像昨天承诺的那样,他会把林祎凯背到山顶去。马群耀曾经觉得林祎凯娇气,还不善的说过他是个没有用的林黛玉,是负担。可是他现在觉得,林祎凯不是负担,而是自己一路攀到山顶的动力。
而自己,愿意努力的守护着他的娇气。
林祎凯又轻声问:“马群耀,你从小就在仁爱福利院长大吗?”
马群耀点头:“嗯,有记忆开始就在这里了。”
“你是被抛弃的吗?”他努力把语气放得很柔软。
马群耀其实不在意,关于自己的过去,他跟来领养的家庭,来捐款慰问的好心人阐述过很多次,已经很淡然了。所以他很平常的答着:“那倒不是,一场大火烧死了我所有的亲人,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林祎凯沉默了好一会,才喃喃的冒出一句:“对不起。”
马群耀轻轻摇头,就有晶莹的汗珠子被他甩出去:“没关系,也没什么,福利院也没什么不好。”
林祎凯轻轻复述他这句话:“对,福利院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天爬山也就只有简言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小子想的出来了。即使几个人特地避开了日头,又都跳着树荫下头走,还是很快就汗了个透湿,别说,被山风一吹还挺凉快。
“妈的,总算让小爷我爬到顶了。”直到前头又传过来简言的声音,应该是快到山顶了。马群耀加快了脚步,终于迎来了一片开阔的视野,赶紧把林祎凯放了下来。
本来就是打算来露营,特地挑的傍晚前上山。
此时正好赶上了夕阳正好的时候。
其实太阳落到西边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它最耀眼的时候了。它在一天的挥洒之后,剩下最后一丝光芒,折射成无数绚丽的色彩布满天空。温暖的余晖落进山野,漏到脚下,仿佛给每个行人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简言转过来得意的问马群耀:“怎么样马群耀,我就说这个天爬山最得劲吧!”
马群耀笑着点头。
林祎凯则已经先去收拾带来的东西了。
三个人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借着月色又开始忙碌。马群耀和简言忙着搭帐篷,林祎凯则忙着给他们扇蚊子。夏天的蚊子本来就多,何况是山里,此时全被他们亮起的手电光吸引了过来。林祎凯扇得没停,简言还时不时跳起脚来:“妈的,死蚊子,咬我屁股!”
“妈的,这破帐篷太难搭了,刚刚就该让徐叔帮我们搭搭好再下去的。”简言急到一口一句粗话。
林祎凯接话:“徐叔已经够帮忙了,明天上午还得拜托他来帮我们拿下去呢。”
简言不反驳,又换了个吐槽方向:“妈的,这根不对啊,是不是少了螺丝?”
马群耀弄好自己手上的,又接过他手里的活:“我来吧我来吧。”
毕竟是平时喜欢修东西的,几下就弄好了。
帐篷搭起来,三个人并排爬进去,只拉出个缝各自把脑袋伸出来。林祎凯在中间,多伸出一只手,继续扇着外头的蚊子保护着三张暴露在外头的脸。
夕阳很美,来接它班的月亮也不逊色。
“月亮上真有嫦娥吗?”简言好奇。
林祎凯想了想,答:“应该是有的,我小时候我妈经常给我讲这个睡前故事,嫦娥奔月……”
讲着讲着,突然想起来左右两位都没有妈妈陪伴,尴尬的停住了话题。
简言无所谓:“这我妈……吴春兰不讲我也知道。”
马群耀附和:“我也知道。”
简言提起吴春兰,难得的主动回忆了起来:“其实小时候,吴春兰也给我讲过睡前故事,我还记得几个。”讲着讲着,他脸上那副温馨就褪去了:“但是,后来都成了我每晚睡不着的原因。”
马群耀有些不理解,他虽然连妈妈都没有,但是也能理解离婚对于简言的伤害,但是恨到了这样的地步,马群耀不理解。他于是问出心里话:“那么讨厌她的吗,简言。”
简言望着月亮的眼睛木然的垂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笃定的回答:“讨厌,恨。”
“为什么?”马群耀问。
“小的时候,吴春兰和我爸的关系就不好,总是各自冷着一张脸。我还清晰的记得,一年级的一天,我放学回家。吴春兰在收拾东西,我问她,妈妈你在干嘛。”简言说起妈妈,嗓子都有些生涩的嘶哑,他清清嗓子又继续:“吴春兰说,我跟你爸离婚了,我收拾我的东西离开这里。我那时候不懂,只听到她说要离开,于是我说妈妈,那你等我一下。”
“我跑回自己的房间,我也收拾我的东西。我挑了些自己的最爱的最重要的,装进我的小包里。因为拿不下舍弃了好几个很大的玩具。但是即使这样,我下楼的时候,吴春兰都已经上车了。我问她,妈妈,你不带我走吗?”
“她从车窗里伸头望着我,连连说简言,以后你要听爸爸的话,然后坐着车离开了。我一遍一遍的哭喊着问她,妈妈,你不带我走吗?我追着车跑,一直跑,跑到鞋子也掉了,还跌了个大跟头,把我的小包摔得四分五裂,我最爱的那些东西通通都滚了出来。我趴在地上,一个一个的捡。吴春兰没有回头看我,再也没有回来看我。”
“那天晚上,我哭到睡不着,谁也哄不好我。我爸冲到我床前,把他的皮带抽出来,他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哭什么?是她吵着要走,是她不带你走,你还在这里找什么妈妈?你妈每天跟老子冷言冷语,现在她得偿所愿了她走了,换你在这哭哭啼啼烦老子。你再哭一声,老子抽死你!”
“我还哭,他真的抽。他越抽我越哭,我越哭他越抽。”
“这么多年,一直这样。”
夜风很凉,简言的话也很凉,马群耀听着心里也愈发凉,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来安慰他。
简言似乎也不需要安慰,他垂下去的眼很快又抬起来,继续兴致冲冲的看月亮:“林祎凯,你妈有给你讲别的故事吗,说一个给我当睡前故事听听。”
林祎凯想了一下:“还有一只乌鸦找水喝。”
“我幼儿园就听过这个,换。”
“小美人鱼。”
简言一脸嫌弃:“你妈拿你当女孩子哄呢?大老爷们不听这个,换。”
林祎凯扇蚊子的手停了停,挠了挠头:“青蛙王子?”
简言放弃了,第一个钻回了睡袋里:“晚安晚安。”
剩马群耀侧过脸来饶有兴致的问:“这几个我都没听过,你说来听听。”
林祎凯扬起嘴角笑:“好。”
一连讲了好几个,讲到简言原本还在吐槽太吵了睡不着的声音都渐渐平息了。夜已经深了,只有林祎凯清澈又温柔的声音落在晚风里,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完美结局的童话故事。马群耀听得入神,心里还在想,林祎凯有这世界上最好看的脸,最好听的声音,在童话里也应当是个王子之类的。
他的结局,也应该是故事里那样,幸福的生活下去。
林祎凯打断了他的思绪:“好了,下次再说吧,睡吧马群耀。”
晚风徐徐,交杂着有一声没一声的虫鸣鸟叫。
还有简言轻轻的鼾声。
马群耀轻声说:“晚安,林祎凯。”
林祎凯回答:“晚安,马群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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