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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不如骗鬼
三月春猎，旌斾连围合，山川入望低。
出发的时候，皇帝穿上戎装征衣，陈设太驾卤簿出宫，随从的文武官员也要配挂弓箭，身着戎装，其队伍声势浩大。一路上，皇帝坐轿，携带宠妃赵昭仪，在王公大臣们的前呼后拥下，进入围场，驻进戒备森严的御营。
同行的还有孝王辛啸和定陶王辛纥。
辛骜认为皇位的继承者必须是有能力的，他的心思一直较为神秘，在皇位继承这方面顾虑太多，一直未能决断，刚好借此机会来试探二人能力。
而赵昭仪是辛骜唯一带去猎场的妃子，足以见其宠爱非凡。
狩猎场上，布围就绪，全体将士原地待命，等待官兵发出待围信号，信号发出后，压阵脚的将士驰马奔御营，请皇帝驾幸围场，狩猎就此开始，皇帝首先操演弓马，追逐野兽。后面骑马的扈从王公大臣和各营将士紧紧尾随、率狗、驾鹰、递箭，不离皇帝的左右。
偌大的围子，只有皇帝一人射猎，以表示天子独尊，皇帝射中的猎物，都要一一载入起居注，皇帝猎完后，便是王公贵族和武将们的主场。
只见乘着骏马的将士们接连飞驰在广阔的围场，其中自然也包含了辛纥和辛啸二人，列列强风之下，只听得左右开弓之声，角弓上的箭射出，弦声略起强风一起呼啸，精准射中远处的猎物，及时便响起一阵欢呼声。
皇帝猎后，就回到看城观围，通过观围，可以察看将士们的骑射是否娴熟，故而狩猎又是选拔人才的重要机会，通过狩猎，考核官吏的能力，作为提升或黜降的依据。
“没想到纥儿看起来文质彬彬，但骑射竟也如此卓越！”辛骜站在看城之上，观察着围猎场上的狩猎活动，他身旁还立着赵昭仪，她一袭红衣劲装，很是英姿飒爽，只不过与皇帝对话有些漫不经心，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
夜晚，将士们们喝着美酒，吃着狩猎到的野味，一边欢宴，一边欣赏歌舞竞技，来松弛围猎时的疲劳和紧张。
而在宴会之外，赵昭仪叫住了辛纥，并把他拉到角落里。
“安插在太后身旁的细作传来消息，太后得知皇女身亡震怒，正打算从寺庙回到宫中严惩我姐姐管事不力，我姐姐怕是凶多吉少，我知道你与姐姐有些交情，而且我在皇帝身边也说得上话……此事还望世子相助！”
辛纥闻言，陷入深思，稍刻便安慰赵昭仪，声称自己会解决。
……
另一边的皇宫之中，董暹在司乐坊办完了事准备回屋舍，他走得缓慢，忽而有人一把拉住了他，董暹回头，发现竟然是姚女。
姚女把董暹拉到无人处，急声道：“都怪你！让我撒那样的谎，世子出宫涉猎没有带上我，今日我差点就在宫人面前露陷了，若是世子当面揭穿我，我该怎么办呀！”
董暹瞥了姚女一眼，随后挣脱开来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发现被姚女抓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顿时目光深幽，神色晦暗不明。
这姚女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待她那般和善，她竟然一出事就怪到自己身上。
真是可恨！
不过姚女在辛纥身边这么些时日也未曾受宠，董暹拿姚女来试探辛纥对美色的态度，现如今也大概知道，辛纥不是个轻易为美色所动的人，那姚女的利用价值也所剩无几。
更何况近些时日，司乐坊多数宫人都随皇帝一同出宫，坊内人少，事务繁重，又为了辛夷的事情来回奔波，董暹本就有些筋疲力尽，现在看到姚女如此无理取闹，姚女失去了利用价值，董暹也就不想在她身上浪费心思了。
“你是何人？你的事与我何干？”
姚女愣住，恍神道：“怎么与你无关，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呀！”
董暹闻言一笑，讥讽道“你是小狗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样的话，你说给谁听谁也不会信吧。”
说完，他扭头就走，步履轻快优雅，背影清瘦如竹。
姚女呆在原地，忽然意识道他要抛弃自己，急忙追上去，不可置信道：“你为何如此说话？你之前不是还管我的吗？为什么现在……”
董暹回头，打断道：“当日教你撒谎，已经帮你过了很多天的顺畅日子，但你又不是我的谁，我没有必要一直帮你，更何况，我尽心尽力帮你，而你却不尊重我，甚至觉得理所应当，那我自然也不会再帮你。”
董暹望着姚女煞白的脸，纤长的手拂过她的青发，温柔地告诉她：“姚女，你这样美，又这样蠢，在这宫中，没有我的帮忙，你过不下去的。”
“相识一场，终要别离，你好自为之吧。”
董暹抚弄好姚女的头发，收回手，便转身离去，留下一脸不可置信的姚女。
姚女呆愣在原地，过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她往前走几步，对着远去的背影破口大骂：“董暹你这个伪君子，虚伪做作，我当初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你，你简直就是天下第一伪善之人！”
董暹听到身后的骂声，莞尔一笑。
伪君子吗？倒也不是不适合。
——
夜里，辛纥一袭夜行衣从昭阳殿内穿梭而出，自皇帝出行后，宫中戒备宽松，躲过巡查队伍倒也不是件难事。
绕到一荒凉之地，辛纥途径一处院子，忽而看见一人影蹲在院中深井旁打水，他目色凉凉，第一反应便是杀了这宫人，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剑，顿时银光四泄，一步一步走向那人。
而那人似察觉到动静，转身回过头来。
深夜里，美人如花，玉净花明。
一时间，双方皆愕然。
对上美人盈盈带讶的目光，辛纥顿住了，他心一颤，再也拿不住那把长剑，力道一泄，长剑便落到地上，发出金属撞地的声响，顿时眼前发黑，人便摔倒下去，他单膝跪在董暹身前，右手紧紧捂住心口，颈间锁骨因为喘气而哽动，一身凄色的郎君，何等风采。
董暹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去搀扶辛纥，关心问道：“世子？”
辛纥抬起头来，玉面修容，恰似温山软水，道：“暹郎，与你相别多日，我心甚是挂念，特意趁夜来看你，本不想惊扰你的……是我的错。”
俯身搀扶起目露凄色的郎君，董暹目光流转，深情道：“世子如此多情，我心甚愧。”
面上如此深情，余光却瞥了瞥被郎君扔在地上的长剑和他一身夜行衣，这模样，说是来私会的？世子纥这是在骗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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