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

　　初到雪场辖区派出所的第一天，钟暒的进展特别不顺利。首先是照片的问题，相机拍的照片自然不能证明任何偷拍行为。摄像头角度的照片，四周时间戳、水印都被裁减掉了，民警主观上也觉得像是摄像头拍摄的，但缺乏客观认证依据。
　　而且这些照片是冲洗出来的，钟暒手上并没有诚城地产邮箱内的相关证据。
　　其实在飞机上，钟暒就已经预料到了证据不足的问题。但是她忽略了民警可能会重视程度不足。雪场毕竟是当地主要经济支柱，如果发生监控装置影像外泄的问题，难免会造成很大负面影响。

　　回到酒店，钟暒一筹莫展。报警时，她并不想将偷拍者的意图说得很明确。这也影响了民警帮她进一步展开调查。好在她是钟律师，任何困难都难不倒她。
　　监控影像的外泄，无非有两种情况：度假村安保部门员工被收买；或者监控系统被黑客攻击。
　　稍加思索后，钟暒认为第一种情况概率更高一些。
　　首先是时间和空间的原因。她的所有行程都是自己一手经办，没有泄露的可能。信息一定是从俞悠然那里被泄露出去的。而俞悠然本来就是出发前两天才知道目的地。短短两天时间，到相隔千里之外的度假村搞定安保人员，成功率并不高。
　　其次是隐蔽性的原因。如果只是偷拍，即使暴露了幕后黑手的身份，法律后果也不会特别严重。但这是与机场袭击关联到一起的阴谋，幕后黑手在做计划的时候，一定会按照人身伤害至残的法律后果，去考虑暴露风险。相对于一名收受贿赂的安保人员，职业黑客的安全性更高。
　　考虑完这些，钟暒决定换个思路试一试。

　　第二天，她打通了当地省公安厅网安部门的电话，实名举报有人对雪场度假村进行了黑客攻击。
　　举报两天后，省厅网安部门的办案警官联系到了钟暒，向她确认了举报情况属实。
　　让这则信息在路上跑了一天，第三天一早，钟暒重新来到雪场派出所，还是四天前的那位民警接待了她。
　　“钟女士，省厅网安部的协查通知，我们已经收到了。所里其他几名同志今天早上已经到度假村安保处去取证、录口供了。”民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作为本案直接受害人，我是否有权知悉调查结果？”钟暒当着民警的面打开了录音笔。
　　“与您报案信息相关的黑客攻击行为，调查清楚后，我们会正式将法定公开信息告知给您。”民警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录音笔，口气变得更加职业化一些。
　　“法定公开信息中，是否包含黑客身份、雇主身份、行为动机？”
　　“在不影响相关案件进一步侦破的情况下，这些信息是属于公开范围的。如不宜公开，我们也会给您进项详细解释。”
　　“好的。如果下一步侦查工作没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明天一早会离开这里。案件进展情况您可以通过电话联系我。”钟暒留了一张名片给民警后，就起身离开了。

　　俞悠然晚上回到家，看见门口钟暒的鞋子，就已经开始雀跃起来。推开门的瞬间，客厅里饭香扑鼻。
　　吃饱喝足的俞悠然，开始唱起高调来：“其实不用做饭的，出差刚回来，多辛苦呀！”
　　“你刚才大快朵颐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钟暒笑着说。
　　洗完碗，俞悠然敲开书房的门，钟暒正十分闲适地翻着一本小说。
　　“有话要说？”钟暒看着门口欲言又止的悠悠问。
　　“我想找你说一说，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不许担心。”
　　“可以。”钟暒放下手里的书。
　　“我今天去了机场公安局，侦查工作还是没什么重要进展。清洁工和接应她的电瓶车司机都带着口罩，监控设备没有拍到正脸。电瓶车是从行李大厅偷的。他们穿的制服虽然和机场保洁公司的非常像，但是比对后还是有区别。所以应该是以普通旅客的身份混进来的，保洁公司员工信息调查价值就不大了。逃离机场的那辆车已经在监控视频里找到了，但是用的是套牌。机场附近有一些村镇，路上监控摄像头不多，驶离机场不到二十公里的地方，车就找不到了。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俞悠然很沮丧。
　　“乔翰怎么样？”钟暒问。
　　“挺不错的，很专业。前几天还小小地教训了俞栋梁一下。”
　　“也许会有其他突破口，再等等吧。你自己要多注意安全。”钟暒一边说着，一边掀起俞悠然睡衣的袖口，手腕上的伤基本上已经好了。

　　同住的这些天，一直都是俞悠然睡主卧，钟暒睡客房。
　　躺在客房的床上，钟暒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反复想着照片的事情。表面上看，她自己受到了直接攻击，但实际上是针对俞悠然。
　　从胜诉概率上来讲，她接手瑞景案子是对诚城地产最有利的，所以诚城地产没有动机针对她。如果机场袭击案得逞，俞悠然就会变成盲人，无法再有效参与凯歌集团的工作。而自己和俞悠然工作唯一有交集的地方，就是瑞景项目的诉讼。
　　钟暒脑中基本有了结论：“这么说来，幕后黑手一定是先知道了我和悠悠的关系。如果只把悠悠从瑞景案子中剥离出来，她还是可以从我这里得知详细情况，或者通过我干预案子的走向。所以对我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打了一个补丁。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阻止悠悠继续参与案件。可是为什么呢？为区区三四千万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他们一定是想隐瞒案子中其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就在钟暒反复回忆案件细节的时候，客房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我今天晚上想睡你的床。”俞悠然撒娇说。
　　“那好，你过来吧。我去主卧睡。”可能是还没有从深度思考中出来，钟暒误解了她的话。
　　“不是换房间的意思，是睡一张床。可以吗？”俞悠然已经站在了床边。
　　“不太合适吧。”钟暒有些为难。
　　“赵梓楠也是闺蜜啊，你们不是经常睡一张床吗？不能双标。”俞悠然早都想好了应对的话术。
　　“没有……”钟暒想狡辩。
　　“有！我问过的，很多次，特别是以前上学的时候。”
　　“那你去把你的被子抱过来。”钟琴此刻在心里疯狂骂着赵梓楠。

　　俞悠然抱着被子再次进来时，钟暒已经给她腾出了半张床，转过身去假装在睡了。
　　得自觉一点，不能刻意靠得太近，俞悠然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在客房放一米八的大床。当时买个一米五的就好了，一米二的更好。
　　“你睡着了吗？”俞悠然望着钟暒散在枕头上黑缎般的长发问。
　　“马上就睡着了。”钟暒回答。
　　“我们聊会儿天吧。闺蜜一起睡觉，不是都得聊会儿天嘛。”俞悠然又打开了床头灯。
　　“你想聊什么呢？”钟暒问。
　　“嗯……我也不知道聊点什么好……有了，我们一起骂赵梓楠吧！”那天在酒窖里学来的，俞悠然一点都没有浪费掉，全部用上了。
　　钟暒笑得肩膀微颤，睡意全无，正过身子换了平躺的姿势，不再给俞悠然看后脑勺了，说：“梓楠如果听到你这句话，肯定会恼火的！”
　　“那你知道以前我对你哪句话最恼火吗？是你常说的一句。”俞悠然看着钟暒闪烁着暖光的鼻尖和唇峰，出神地说。
　　“猜不出。你说说看。”钟暒思索了一圈，没有结果。
　　“你压到我头发了。”俞悠然忍不住笑起来，“真的，每次你这样说，我都很恼火，很崩溃。特别是在一些关键时刻，你这句话特别破坏氛围感。”
　　“是吗？我怎么感觉这句话，好像你说的比我要多吧。如果不是特别疼的话，我都不会说的。反而是你，头发被压到一点都不行。”

　　周六中午，赵梓楠来家里找钟暒蹭饭吃，顺便给东家俞悠然汇报进展、交接资料。
　　“悠然，手续都好了，你给出售人转款后再去银行取个回单吧。最好你自己去，我代劳的话资料比较繁琐，现在银行柜台都严谨了。”赵梓楠说。
　　“好啊，我洗完碗就转款，下午出去拿回单。”俞悠然清点着茶几上的资料说。
　　“这可是巨款啊！你不用筹备一段时间？一笔能转完？”赵梓楠有些吃惊。
　　“你办手续这几天，我已经筹备好了。一笔就可以转完。”
　　“天呀，如果所有客户都是你这样就好了。你是不知道，像这种家庭成员之间交易股权的，很多人都是左口袋装右口袋，来回倒钱。金额大的，转十几笔的我都见过。俞总，你的钱包里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俞悠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躲到厨房去洗碗，她怕赵梓楠追问她哪来的这么多钱。总不能说是自己重生了，靠着对五年来股市的记忆犹新，大赚特赚了几笔吧。

　　去银行的路上，赵梓楠盯着驾驶位中身形伟岸、荷尔蒙爆表的乔翰发起花痴，不停给钟暒使眼色，想让闺蜜帮忙搭讪。
　　钟暒视而不见，俞悠然倒是比较热心：“乔翰，我记得你资料上是未婚，对吧？有女朋友了吗？”
　　“是的俞总，还没有女朋友。”乔翰回答。
　　俞悠然继续问：“为什么？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
　　“主要是工作原因吧。也接触过几位姑娘，人家都嫌我没有业余时间。而且工作性质也有一定危险性，人家觉得没有安全感。”乔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俞悠然送给赵梓楠一个颇具挑逗意味的眼神，继续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给你留心一下。”
　　“呵呵，俞总不要开我玩笑了。”乔翰是军事素养十分高的退伍军人，早就透过后视镜观察到了赵梓楠和俞悠然的小动作。

　　这天晚上，钟暒来到书房，书桌早已经被俞悠然和一堆股份交割资料霸占。
　　她放了一杯蜂蜜水在俞悠然面前，问：“现在你手上的股份仅次于董事长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提名自己做副总裁，然后在董事会上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俞悠然对着电脑屏幕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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