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不复存在的人
他裹了裹身上为了好看而毫无保暖性可言的外套,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就在他思考要将这怀里的酒藏好还是就地摔了之间犹豫时,一辆刷成单调灰色的宾利缓缓停在他面前。
车窗摇下,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要上来避避风吗?瞧你冷的,可怜的小羊羔?”
早在车子刹车那刻,川上临便已知晓了来人身份,他毫不客气的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温暖的车厢里。
“可以吗,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好心的先生。”
这话说的轻佻又和缓,笑意犹若粘稠的糖浆一样丝丝滴落。
“嗯哼,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别跟我提什么迷路的鬼话。伟大的情报贩子是不会做出这样愚蠢举动的,对吗?”
老者笑眯眯的开口问,视线似乎不曾从前面的道路分开。可川上临却一副吞了苍蝇的恶心样子,他停顿了一会,忍住胃酸反涌导致的呕吐欲望。
“贝尔摩德,别这么跟我讲话。太恶心了,我不是很想吐你车上。”
那老者在他话音落地后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漏出里面一张漂亮又明艳的脸。几秒过后,原本隆起的肩膀也像漏气一样飞快瘪了下去。
“OKOK BOY,所以这次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川上临厌烦的收拢膝盖缩在椅子里,两只细瘦的胳膊环起双腿,垂着脑袋昏昏欲睡。
“就那么看出来了。”
他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眼睛里聚起一点朦胧的水雾,黑猫似的缩着身子。贝尔摩德从身后扯出一件大衣甩给他,不是很明白小孩子为什么这么多觉。但出于不知从何而来的人道主义,这个信奉着神秘的女人弯着眉眼道∶
“可别在这里睡着,boy。”
川上临懒洋洋掀起眼皮,眼神散乱无光的落在无形半空。他拽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贝尔摩德的眼光向来不错。裁剪得当的昂贵大衣起码五位数起步,被川上临胡乱围在身上。厚实的布料尽职尽责的为他抵御寒气的入侵,他被这一阵阵的温暖包裹,精神疲累的似乎下一刻就会沉入梦境。
“我当然不会。我可不想睁开眼先看到手术室的灯光,那才可怕。”
听他这么说,贝尔摩德不置可否的微微挑了一挑眉。她伸手打开深夜电台,女主持人柔和的嗓音正在介绍一个早已为人所熟知的明星——沙朗.温亚德。
“这听起来不错,你很喜欢这种明星游戏啊。”
“谁知道呢?或许吧。”
宾利在拐过一个弯后离开了监控的可视范围内,川上临在这辆时速七十迈的轿车上拉开了车门,纵身一跃跳出温暖车厢,他甚至不忘帮贝尔摩德拉上车门。
在深夜的寒风里裹着昂贵的女式大衣站在街头,背后就是警校的后墙,他看着驶远的宾利,回头敬了一个滑稽的美式军礼。
“诱饵也放出去了,那么,你什么时候上钩呢,我的小鱼?”
他拍了拍在跳车时沾到的些许灰尘与枯叶,对这件被糟蹋的大衣道了一个心不诚的歉,接着熟门熟路的翻上后墙。
这黑猫般的身影灵巧的翻上矮墙,怀里流淌着猩红的液体被他捂在柔软的腹部。
“麻烦死了,快点死吧,金巴利。”
【“出现了出现了,临酱的恶魔低语哈哈哈”】
【“金巴利你怎么回事,给我们阿临这么恨,你是不是该死了!”】
【“要我说,金巴利也是痴情上了”】
【“别,害死临这么多次还不够,别嗑了大妹子,吃点好的吧行吗”】
【“no吵,请让我安静欣赏临的脸OK?”】
川上临厌倦的扯紧了身上唯一温暖的大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堆满枯叶的树丛里。枯叶发出被踩碎的破败声响,一声一脆。
他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连轴转让脑瓜子里嗡嗡直响。别的什么事都提不起他兴趣,也无法吸引视线。毕竟,把这瓶酒带回来就意味着巨大的工作量。
川上临不打算把这么个东西交给上层,所以破解密码之类的活就全落在他自己身上了。和贝尔摩德打太极已经是一件很死脑细胞的事,再加上明里暗里一点“父亲”带来的麻烦。
他有点过于疲惫了。
“工作暂且结束啦,但愿我的大鱼快快咬钩吧。”
一想到某些即将发生的,充满滑稽意味的结果和场景,川上临很难忍住唇边荡起的笑意。
他蹦蹦跶跶穿过了一小片枯草丛,跨过低矮的灌木,心情大好。笑意盈盈的环着被体温捂热了一点的酒瓶往回走。
临近深夜的宿舍楼没有多余的灯可给他照明,这旅人倒也毫不在意,仍是这样一步一步踩着黑暗的影子,围满身明月走向未知长夜。
此时此刻,天台上两个年轻人正在争论什么,但很快就恢复沉寂,最终得来与对方的相视一笑。
这些与深夜的旅人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坐在闪烁微光的电脑前,整个人都蜷缩在椅子里。那瓶他揣了一路的酒被随意丢在一边,只完整撕下了浅色的标签,而那里面赫然沾着一张被塑封的纸条。
“老套的东西,没一点新意,跟旧时代的教堂一起沉默不好吗?”
他真心实意的发出了一点无人回答的疑问,只可惜黑夜依旧无言,任由川上临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按动。一行又一行看不明白的乱码敲进去,下方的长条便猛地推进一大截,接下来的事就要交给时间了。
川上临伸了个懒腰,久违的察觉到一点来之不易的困意。不过很快就被窗外破晓得微光打破,云层间渗出几缕散乱的天光,看不清太阳究竟在何处,柔软的微风丝丝缕缕拂过,玻璃窗扇上反射出细碎金光。
它穿过云层,穿过树叶间的缝隙,穿过川上临低垂着的睫毛,落入他霜灰色无神的瞳孔里。
像风一样悄悄溜走,回归莉莉丝的怀抱。他近乎迷恋的追寻着,手指不自觉间触及冰冷的玻璃,被冷冽的温度猛然惊醒后才无措的注视着发抖的手指。
这不正常,他自己当然也知道。可怜的旅人支撑不住发抖的双腿,身体血管被压迫后久久不流通的代价就是让他在站起身后几个踉跄摔了下去。
惯性让僵硬的躯壳重重磕在实木床沿上,膝盖骨又碰巧承受了最大的重量,被坚硬的棱边撞得失去了几秒钟的知觉。突如其来的疼痛逼迫他呛出一声闷哼,川上临倒抽一口冷气,清晰的察觉到衣料掩盖下的皮肤迅速泛红肿胀起来。
疼痛毫不犹豫打开阀门,川上临皱紧眉眼,让来势汹汹的疼痛折磨的轻微发抖。久未进食的肠胃开始倒返酸苦,烧的咽喉肿痛,眼睛渗泪。他用力抵住作怪的胃,手指去抓近在咫尺的抽屉拉手,几个白色药品正安静躺在里面。只可惜受难者实在没有什么气力,泛白指尖在半空中徒劳的抓握了几次,接着便因为无力而从床边摔下来,他彻底失去了意识,指尖就这么划过冰凉的铁质拉手,一触即离。
模糊的意识里,透明人影试图抓握住川上临摔落的手,穿过他掌心的手腕垂在地上,砸下一珠透明的,无色无温的泪来。
这一瞬间,只这一瞬间。曾经逝去的人重新活过来,这让他疲累的□□和精神几乎生生分离。叫嚣着苦痛的身体与伤痛从未停止的精神错开了相握着的手。窗外似有无尽电闪雷鸣,狠狠击穿枯木,燃起一场无法浇灭的大火。
这大火张开獠牙,一口吞下荒原,为浮着枯草的荒原上引来一场惊乱的巨变。
川上临听见遥远的呼唤,从寒冷的冰雪之下掬起一捧鲜活。冰封的生命叫嚣欢悦起来,他浇灭荒原之上升腾的火焰,从高天上伸出手来,拉住了这个茫然的旅人。
四散狂乱的灰烬找到了落脚点,便眼看着旅人搭上那只手,乘着无形的风奔向难以窥见的高天。
再次醒来的时间只相隔了不到半小时,天光已然大亮。川上临清楚自己到底出了些什么毛病,似乎永远无止无休的周目轮回为他带来了一些难以明言的伤痛。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想起朦胧中被握住的手指,代替霉苦气味的是干净安心的皂角香和难以反感的温柔。川上临想起他在朦胧中时曾试图睁开双眼去看,可沉重的眼皮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
耳朵听到熟悉的歌谣,幼年时期笑眯眯的孩子轻声哼唱着的,文字细腻的歌谣,一度是陷入短暂失声期的诸伏景光能够安心入睡的依仗。
而如今,稍稍调换后,不复存在的人坐在床前,无温无色的眼泪试图暖热他冰凉的手指,他应该期待久未谋面的友人,向他说出一些代表想念意义的词句。还是该期待不该存在在这里的人,再一次无声无息离开。
“我好想你,hiro,我好想你……”
插入书签
看了看之前写的这些,感觉好尴尬好无脑,不过还是打算继续写下去了,也谢谢没有离开的大家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