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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
高中同学岳璞,年影已经记不清楚模样,现在回想起来,有一件关于他的事还是引起了班上同学的关注。
高二下学期,有一天,第一节课已经已经打铃了,年影发现自己身边的座位还是空着的,这有些不正常。
她跟岳璞已经做了一年多的同桌了,除了平常学习生活中必要的交流,两个人很少聊其他事,所以也算不上熟,可是岳璞是个从不迟到,也不会缺席上课的人,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第一节是英语课,年影看到英语老师的目光落在岳璞的位置上,眼神愣了一下,随即蹙紧的眉头便淡开,也没有问为什么岳璞不在。
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同桌居然不在,年影心里竟感觉有些空落落的,也许是因为没有人可以在英语课上和她争论完形填空的空格处该填“who”还是“that”了,也许是因为在上课最无聊的时候,连最后可供调侃的“乐趣”也没有了。
她没有细想,只是觉得第一节英语课过得特别漫长。
第二节语文课年鸿宇刚走进教室,年影假装告状一样的着急地向他举报到,“这个人,我同桌,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来上课。”
她一面是想调侃老爸他“精挑细选”的好学生也有缺课的时候,一面是想如果老爸知道的话可以告诉她同桌没来的原因。
年鸿宇看到自己女儿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不动声色地白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人家里有事,请假了。”
眼神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轻轻地把课本往讲台上一扔,“上课。”
中气十足的一嗓子立刻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下一秒,铃声才响起来。
老爸的回答没有什么意外的惊喜,等于啥都没说,而且说明他早已经知情,年影撑着下巴的右手一下倒在了桌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慢吞吞地在此起彼伏的桌椅碰撞声中站起来。
“老师好!”
让年影震惊的是,这个学期后面的时间他的同桌像消失了一样,一直没有回到教室。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年影的左边一直都没有同桌,右边一半的时间里是过道,这个时候就处于被孤立的状态,这让她倍感郁闷。
年影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被人打了小报告,导致年鸿宇动用私刑把岳璞从清源高中赶走了。在岳璞消失之前,因为同学突然在身后推她的恶作剧,导致她和岳璞被迫来了一次“亲密接触。”难道这件事被老年知道了,然后下了黑手?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年鸿宇既没有在班上说过岳璞为什么一直不来上课,也没有向自己的女儿透露过一点小道消息。
直到期末考试的头一天下午,岳璞突然回到教室,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年影身边的座位上。当时正背着岳璞位置和其他同学聊天的年影发现其他同学的目光都往自己这里看,正纳闷怎么回事,心里美滋滋想着“我今天有这么漂亮吗”,回头突然发现一个陌生面孔坐在自己的身边。
她就像突然踩到一条蛇一般惊叫地跳起来,重新落回地面的过程中,她认出了岳璞。
头发像刺猬一样乱糟糟,一看就是男生很长时间没剪头发的造型,岳璞转过头眼睛虚着,对着年影浅浅一笑,然后便拿出自己包里的物理课本准备上下一节课,就像他一直在教室里正常学习一样。
“不好意思呀,你突然出现在身后,我太吃惊了。”年影坐回座位,靠近岳璞的身边,轻声道歉。
“没事,我就是回来考试的,明天不是期末考了嘛。”岳璞的语气很平静,脸上也看不出表情。
年影“哦”了一声,自己尴尬地笑了笑,她注意到其他同学的目光还集中在他们这里,扯着嗓子提醒道,“散了散了,大家都忙自己的啊,别老盯着我看,有什么好看的!”
男生一起起哄,
“切~”
“是是是~阳光小美女”
“不愧是你!”
“臭不要脸……”
年影佯装发怒地立起眉毛,站起来作势要冲向刚刚骂“臭不要脸”的男生,吓得那个男生飞也似的溜出后门,然后她乐呵呵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高上学期一开学,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在班上传遍了,只上了一个月课的岳璞居然考到了班上的第九名,开学当天引发了全班同学的私下讨论,老年和各科老师自然也在课堂上对岳璞表扬了一番,并趁机“羞辱”了所有排名在他之后的同学。
在老师的批判声中,年影偷笑着悄悄对岳璞说,幸好她的排名在岳璞前面哦,不然她一定会拿他出气。
她看见岳璞低着头,他已经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真是一个害羞的孩子,她捂着嘴巴别过头去偷笑。
两周后,岳璞又突然从教室消失,没有向同学们告别,也没再回来过。
这一次,在岳璞消失的第二天,年鸿宇在自己的课前随口说了一句“岳璞转学了”便不再提及关于这个同学的一切。
后来,有同学传出岳璞可能是因为在晚自习期间和人打架被开除了,年影惊愕,不敢相信。
清源高中的晚自习,走读生只上前面两节课,第三节课只有住校生上课,而一班的大多数同学都住在县城里离学校很近,所以一般都是走读,需要住校的只有五六个同学,岳璞是其中之一。
所以如果是第二节晚自习课之后发生在住校生之间的事,很多人都不会知道。
年影不敢相信她的同桌会打架,却也没有刻意去了解怎么回事,年鸿宇对她打听同学的私事嗤之以鼻。
那个时候有自己手机的同学极少,岳璞自然不在此列,年影原本想私下问问的心思就只好作罢。
年影还是想不起岳璞的模样,眼神里充满落寞,她对自己很失望,不应该对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同学记忆这么少。
脑子里突然闪过“打架”这个词,她告诉站在面前的花诚,“我在大学里也见过岳璞。”她没说岳璞是因为打架才转学的传言。
“大学?”花诚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年影点头,她想起来,大二那年,一堂公共课结束后,同学们从大阶梯教室鱼贯而出,正在门口挤得水泄不通的时候,教室中间位置突然传来女生集体的惊叫声。
年影回头一看,几个人男生正在狭窄的过道里扭打在一起。
一束阳光从窗外斜斜地射进教室,正好打在他们的身上,一半在金色的阳光里,一半在自己的影子里。
那影子托得长长的,在桌椅和台阶上变成曲折的样子,脑袋的部分到了年影的眼前,不过两米左右的距离。
旁边的学生吓得躲闪不及,有的只好翻课桌避开。
一对二。
独自一人的那个寸头男生被一拳打倒在长条形的课桌上,在倒下的瞬间狠狠踢出一脚,踹在了对方一个的裆.下,那个人痛得嗷嗷叫。
另一个人趁机抓起桌上厚厚的课本摔到寸头男生的脸上,然后近身狠狠给了一肘。
寸头男生来不及避开,硬生生吃下这记重击,踉跄着退开几步重新站直身体,左手手背在脸上一抹,鼻血擦满了半张脸。表情可以看出他很痛苦,但眼里闪着凶狠的表情,疯狂地冲向对方。
当两边再次缠打在一起的时候,终于旁边有其他男生站出来把他们拉开。
在光影的虚实之间,年影觉得自己在看一部滑稽的戏剧。她站在前门附近,被看热闹的同学堵住,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疯狗吧你!”两个人的那边其中一个男生吐了一口血,骂道,“老子和兄弟聊天,关你diao事!”
另一个男生扶着骂人的男生,“走走走,疯狗听不懂人话的,别跟他废话,后面再找他算账!”
两个男生叽叽歪歪地走向教室后门,临出门的时候,一个男生回头坏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有胆子和老子打架,你他妈有本事去追人美女吗?”
年影分明注意到,那个男生的眼神好像穿过人群看向了自己,然后撇开视线抽身离开。
跟我有关?年影意识到好像看戏看到了自己身上。
她又侧过头看着还在教室中间的那个寸头男生,他左手抓着一团卫生纸堵在鼻子上,挡住了下半边脸。
正想走过去看看那个男生情况怎么样,年影看到男生旁边两步远的地方,一个女生从地上捡起一副眼镜在手里调整了一下,然后递给他。
有些生气地问道:“你干嘛打人家啊?别人不就是调侃几句那个建筑系的美女吗?”
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但愤怒下的音量也许没有这个女生想象中那么小声。
年影听见了这句话,女生说话的时候正转过头看向她,目光正对上。
她看见女生吓得瞬间又转回头,扶着寸头男生的一只胳膊往后门走去。
年影的表情只凝固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她大概知道刚刚那两个嘴贱的男生是在说和自己有关的内容了。
不过就是背后骂她是个“交洋人男朋友”的贱骨头,“喜欢倒贴的妖艳女人”之类的……
她注意到了周围投向自己的目光,一点也不陌生,旁边挽着她胳膊同行的女生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替她担心。
“走吧。”她只装作没事人一样坦然地向已经没什么人的门口走去。
“岳璞,你的书不要了啊?”一个男生大声喊道。
年影回头,看见那个男生几步赶上刚打架的寸头男生,准备把书塞进他的单肩包里。
旁边的女生拿过书,看口型应该是在说“我帮他拿吧”,然后把书放进了自己的挎包。
年影看着寸头男生的背影,陌生而熟悉,消失在后门。
是那个岳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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