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回首澄心

　　“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碎石打乱了江澄的思绪。灰烟四起，远处缓缓走来一头妖兽——马身鸟翼，人面蛇尾，嗜好举人。若非人面兽身，长在前面的那张脸也算得上姣好。

　　它沉重的身躯居高临下，直冲着两人来，巨大的身形让两人在原本狭小的空间里更加寸步难行。妖兽将尾巴一甩，众多碎石应声而落。两人朝着反方向躲，时不时注意它的动向。

　　江澄眼快，紫色的光流转在手镯上，紫电顺势而发。一记紫鞭闪过，妖兽身上却毫发无伤；再拔出三毒，往它眼睛里一刺，居然也被格挡掉。

　　“江宗主，你身体有伤。别逞强。”

　　蓝曦臣把他护在身后，吹奏起玉箫，阵阵箫音化作一只只尖锐的弦月，同江澄一起对战这只妖兽。可妖兽丝毫不觉疼痛，反倒给了它活动筋骨的机会。

　　它吹起地上的水，升起一股水龙卷冲向两人，却被他们敏捷躲开；水射向墙壁炸出一片碎石，飞起一阵烟尘，霎时挡住了二人的视野。突然，一股沉重的气息传来，正向江澄那里冲去！

　　眼觉被它撞到会炸成一坨肉酱，蓝曦臣拉着江澄，往旁边劈开一个洞，直往里跳。江澄再顺势用紫电打碎石头，封住了洞口，暂时挡住了攻击。

　　洞里天昏地暗，只有几个小孔透出来的光，一点一点地打在江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江澄道：“蓝宗主，怎么样了？”

　　蓝曦臣摇摇头，道：“这妖兽铜墙铁壁，无论我们如何攻击都对它无效。眼下得想办法破除他的弱点。”说完，他往小孔那里探去，细细观察妖兽的动向。

　　妖兽仔细地观察周围的动静，左顾右盼，丝毫不给江澄和蓝曦臣喘息的机会。待到它快到两人暂时庇护的场所时，他们屏住呼吸，握好手中的剑，随时准备着同它对打。

　　忽然，小孔被挡住了，妖兽的眼睛占满了整个视野，溶洞瞬间变得暗沉。两人一动不动，直视妖兽的眼睛，全神贯注地注意妖兽的动向。

　　蓝曦臣拉着江澄，小声对他道：“江宗主，倘若它冲进来，你用紫电困住它的眼睛，我尝试让它安顿下来，接着我们逃跑。”

　　江澄思虑一会儿，同意了蓝曦臣的计划。

　　可许久都没有动静。直到小孔的光重新亮起来，他们才意识到它并没有冲进来。江澄松了口气，抬眼去看蓝曦臣。他的血丝快布满整只眼，衣领全被汗水浸湿，手上也沾满了汗。

　　蓝曦臣瞟了江澄一眼，轻声道：“江宗主，我定会护你出去。”
　　江澄不以为意，“我还不需要别人保护。罢了，它还在外面吗？”

　　蓝曦臣往外探了一眼，“不清楚，也许在守株待兔。”
　　江澄问道：“你可知这头妖兽的来历？”

　　蓝曦臣深思一会儿，道：“我只在古籍中见过这类妖兽。它们人面兽身，威力巨大，被驯服后会成为坐骑，通常只会在上古世界里出现。它们没有意识，最后会无差别攻击，甚至连主人都难免遭遇迫害。”

　　“因为有危险的不确定性，它们最终被消灭殆尽。而我们竟能在这里碰到，看来鬼王的来历不可小觑。”

　　话音刚落，洞穴外突然响起巨大的轰动，妖兽不停地撞击石头，不一会儿凿出一个大洞口。蓝曦臣拿出玉箫，冲江澄喊道：“江宗主，快！”

　　江澄在它冲进来那一瞬间便将紫电对准它的眼睛，没想到居然奏效了。妖兽待在原地，一边狂吼，一边奋力地扯开这条鞭子。

　　它凶狠地往周围甩尾，将原本的碎石再次打落一地；蓝曦臣奏起玉箫，婉转动听的声音慢慢安抚着妖兽的情绪。妖兽渐渐停止了挣扎，待在原地静止。

　　忽然，一阵大雾出现，笼罩着整个洞穴。一位红衣女子迅疾如风地出现在妖兽面前。只见她甩出几轮血红弯月，妖兽的眼睛成了空洞的红色，朝后面走了几步。

　　“林姑娘？！”两人异口同声。
　　林梦儿挡在他们前面，“你们没事吧？”

　　见两人状态安好，林梦儿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盯着那头妖兽道：“那就好。这头妖兽不好对付，我能控制一会儿它的意识。你们趁着这个空隙快逃，否则我们三个都得葬身在这溶洞之中。”

　　可话音刚落，妖兽便失去了控制，眼神暴怒，火光四射，朝着三人大吼，吐出一颗颗火球，将溶洞炸得四分五裂。

　　林梦儿轻轻比划几下，射—出几束星光直冲妖兽而去。见状，江澄和蓝曦臣也尽自己一臂之力助她牵制妖兽。她跃身而去，不停地在它周围跳跃，将手里的光束逐渐凝聚成一把剑。再升起一阵大雾，限制妖兽的行动。

　　妖兽被困在大雾中寸步难行，眼前一直穿梭着林梦儿的身影。它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应周围的声响，脑中缓缓浮现林梦儿的行动路径。

　　十步，三步，一步……就是现在！

　　它猛地甩尾，将即将进攻成功的林梦儿重重地甩出几里外，同时让她手中的剑烟消云散。还是江澄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眼看林梦儿伤得很重，蓝曦臣即刻为她注入灵力，这才勉强醒来。

　　待她缓缓能开口时，妖兽早已不见行踪。

　　他们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一处尚能安置的地方。林梦儿不可置信地望着远方已消失不见的妖兽，一时怔住，眼底闪过一丝喜悦，很快又被绝望充斥。她不敢相信，可刚才的行为让她不得不怀疑。

　　“什么？”两人对视一眼，“你说那头妖兽是令兄！”

　　她眼里飘过一丝犹豫，看着两人不解的表情，再回想起最后的那个画面，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小时候我常用这招去戏弄哥哥，但他最后总会看准我的位置将我捉中。刚才那个动作我十分清楚，一定不会错。”

　　“……”鸦雀无声。

　　半晌，江澄再次打量林梦儿，道：“林姑娘，我在兀山白氏差点灰飞烟灭，是你救了我，还让我回到十六年前；接着出现在墨清山，让蓝宗主发现我；我们再和你一起到这里，对吗？”

　　闻声，蓝曦臣抬眼看向江澄。
　　而林梦儿低下头，憋出两个字：“不错。”

　　蓝曦臣愕然。

　　林梦儿道：“抱歉，是我欺骗了你们。我故意引蓝宗主来墨清山救下江宗主，后面指示你们前往宫殿。他答应我会给哥哥的下落，但前提是我能拿到你们的血。”

　　“听说吃了你们的血能功力大增。我一心想救哥哥，只能出此下策。抱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们卷进来。”

　　蓝曦臣沉默不语。许久，他望向林梦儿，安慰道：“无妨，至少现在你见到令兄了。”

　　“可是……”林梦儿抽泣起来，“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以为他只是被藏起来了。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曦臣轻声道：“别怕，我们先去看看他吧。”
　　闻言，林梦儿擦了擦眼泪，“对，他需要我们。”

　　“可是我们还不知他为何变成那样？如何唤醒？”一旁，好久没说话的江澄开口了。

　　蓝曦臣想了想，道：“我曾经在古书中看到过一种把人变成上古妖兽的器物。把它挂在那个人的脖子上，一夜之后，它就会吞噬人的意识和身体，幻化成特定的妖兽。鬼王应该是用了这种器物，才让他变成妖兽的。”

　　话音刚落，林梦儿道：“不一定，动用禁术也可以。”

　　正要开口时，远处传来几近嘶哑的声音：“梦儿……”
　　她抬眼望去，妖兽含着泪花，拖着身子缓缓走来。

　　看到林梦儿飞奔过去到达他的跟前，他再也忍不住了，泪花哗哗直流，滴在林梦儿头上。碍于庞大的身躯无法和林梦儿拥抱，他将脸贴近，感受她手指的温度。

　　还没感受完，林梦儿便急忙开口道：“哥哥，你感觉如何？为何会变成这样？他为何要这么待你，快告诉我！”

　　妖兽的脸色一下黯淡下来，道：“他给我下了咒，让我变成现在这样。一开始我还能支配自己的意识。没想到后来，它慢慢地吞噬我，我费尽许多力气才能勉强控制。”

　　“现在我只有一点点清醒的时间了。梦儿，这里有条路可以出去，我已经帮你们开好了。你带上他们赶紧离开，否则晚点我就伤害你们了，快走！”

　　林梦儿道：“不行，我一定要救你出去！你说过将来我会成为最强的御梦师，这种关头我怎么可能放弃你啊！”

　　“御梦师！”江澄和蓝曦臣相视一眼——果然如此。

　　“我……”话音刚落，妖兽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双眼发红，身后长出翅膀，身体变得更大，尾巴甩塌了几块岩石。

　　他痛苦道：“快！……走！”这一声大吼几乎响彻整个溶洞，石块一股脑地掉落，砸在他身上，使他更加愤怒。

　　蓝曦臣急忙吹响玉箫，想以此平息住妖兽的怒火。可箫声对它不起作用。它猛然拍打周围的岩石，朝着周围撞去。一只手想要去抓林梦儿，而另一双又拼命将它制止，死死压着它。

　　“哥哥！”

　　看着妖兽痛苦地控制住自己的意识，林梦儿心道：“哥哥，你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她划破自己的手指，任由鲜红的血滴在地上，吸引妖兽的注意。他再也压不住妖兽的意识，像是得到解放，朝着林梦儿大吼。

　　迎面吹来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可她淡定地面对眼前的妖兽，闭上眼睛，在妖兽底下布下法阵，妖兽顺势停止了行动，被限制在了范围内。一道道猩红的光从地上升起，汇聚在一点，最后降落在妖兽头上。

　　耀眼的光直射妖兽的眼睛，最后像一把利剑刺穿了妖兽。它在一阵嘶吼中倒地，震起一片灰尘。

　　法阵结束了。

　　一道白光闪过，一男一女躺在地上。江澄和蓝曦臣急忙将他们抱起，把两人放在了之前的那个角落，为他们输送灵力。过了好一会儿，林夏才缓缓睁开眼。

　　“我这是……怎么了？”刚醒的林夏一抬眼便看到在一旁焦急等候的两人与沉睡的林梦儿。

　　“梦儿？梦儿！”他伸手去抱林梦儿，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当看到林梦儿脸上残留的红色印记，他才意识到，林梦儿为了让自己恢复过来，给自己下了生死契！

　　他猛地捶了一下地，道：“梦儿，我不是让你先离开吗！你这是为何！”

　　蓝曦臣道：“林公子，令妹刚才耗费了巨大的灵力，暂时没能醒过来。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为她注入灵力了。”

　　林夏摇了摇头，道：“不，这是我们一族的禁术——生死契。它可以满足任何愿望，前提是以生命为代价。一旦生效，施咒者永生永世沉睡，再也无法醒来……”

　　两人同时低头看向躺在林夏怀里的林梦儿，她被安静地揽在怀中，似乎躲避了世间一切纷扰。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阵黑鸦飘过，鬼王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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