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

　　秋游的前一晚，许慕周打游戏到凌晨三点。
　　这次一起去的除了十班班主任，还有高三年级主任和另外一位老师。
　　早上七点半校门口集合，扬帆有自己的校车。
　　天刚亮，班里人来了大半。
　　难得不用穿校服，女生都穿上自己衣柜最漂亮的衣服，三三两两的结对相谈。
　　陆续正站在车门前对着手里的名单一一点名。
　　沈京辞就站在他旁边，穿着黑色冲锋衣，戴了一顶黑的棒球帽，低头玩手机的时候下巴拢进了竖起的衣领里，只能看到他优越的下颌骨线条，看惯了他穿校服，私服一穿少了身份的约束，竟多了分野性，跨近了桀骜不驯的少年。
　　除了帅呆了，许慕周满分作文的成绩词穷了。
　　而他今天穿的很休闲，卫衣配牛仔裤，清爽又随性的朝他们走过去。
　　蒋毅在人群里举起手喊他：“许慕周，这。”
　　听到蒋毅叫人，沈京辞方才从手机里抬起头。
　　“黑眼圈这么重？”蒋毅说：“昨晚没睡好啊！是不是知道今天出去玩，兴奋的睡不着觉。”
　　许慕周皮肤白，稍微有点颜色就对比的特别明显，他揉了揉胀痛的眼睛： “我有点晕车，想着今天车上睡。”
　　晕车这事蒋毅有经验，他妈妈就晕车：“那你一会上去坐靠窗的位置。”
　　“吃早饭了吗？”蒋毅说：“不吃饭，也很容易晕车。”
　　“吃了。”
　　陆续收起名单，让他们上车等。
　　许慕周走在前面，沈京辞走在最后。
　　上车后他选了车厢中间靠窗的位置，蒋毅跟在他身后，眼看他要去坐许慕周旁边，陆续使出了男人的手速，一把将人拽了回去，猛的推进了许慕周前面的位置。
　　蒋毅惊呼一声：“陆续，你太粗鲁了。”
　　陆续懒得搭理他，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沈京辞坐下的时候取了帽子，问他：“晕车严重吗？”
　　许慕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额，一点点，只是在车上不能长时间玩手机。”
　　“那就睡觉吧！”沈京辞：“肩膀借你。”
　　许慕周真心实意的评价：“京哥人真好！”
　　等人来齐，出发时已经七点半了。
　　从学校过去要两个小时，车开出去十分钟左右，许慕周把头往后一靠，培养睡意。
　　大家都很兴奋，耳边一直有说话声，欢笑声，还有音乐声，睡意朦胧中，许慕周歪着脖子睡得不太舒服，他想起上车前沈京辞说的话……头一歪，靠在了沈京辞的肩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位置靠着。
　　这下舒服多了，迷迷糊糊中，很多声音远去，他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许慕周迷茫的推开门，奶奶端着香喷喷的饭菜从厨房出来，见他回来了，笑意到达眼底：“周周，今天是你生日，奶奶做了你最喜欢的可乐鸡翅，还有糖醋排骨，都是你喜欢的。”
　　许慕周站在原地不敢动，双唇几番呶动都说不出话来。
　　奶奶在围腰上擦了擦手，慈祥又温柔叫他：“周周，站着干嘛！快过来吃饭啊！”
　　许慕周手指蜷缩，他无法开口，只能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餐桌前，看着眼前的菜，每一道，每一道都是他喜欢的。
　　奶奶给他夹了一块排骨到碗里：“奶奶还买了蛋糕，特意嘱咐了他们别加牛奶，吃完饭我们就切蛋糕。”
　　许慕周笑着点头，拿起筷子去夹碗里的排骨，一低头碗里什么也没有，他惊慌错乱的抬头一看，刹那间，桌上只剩了餐布。
　　屋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了，他慌忙的站起身寻找，转身就看到了病床上的奶奶。
　　“周周，我的周周。”病床上的人已然没有了昔日的丰盈康态，瘦的只剩下了一副皮骨。
　　许慕周眼睛一红，过去紧紧抓住她的手，他依旧发不出声音。
　　“我的周周该怎么办？”
　　那一晚，她看着许慕周的脸，无可奈何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的周周该怎么办？”
　　许慕周在这一声声的无可奈何中哽咽，他快压抑不住自己了，他好难过，心好疼……说不出话，哭不出声。
　　沈京辞的衣服被他越拽越紧，靠在他肩上的人在不安的抽动，眉头皱的很紧。
　　看来是做梦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许慕周。”蒋毅突兀的一嗓子喊道，喊的许慕周一个惊醒，一双眼茫然失措，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的往下掉。
　　转眼已是泪流满面，显然入梦太深，还没回神。
　　没人回应，蒋毅有些奇怪的转头，就在他转过来那一瞬间沈京辞迅速把手里的帽子盖在他许慕周脸上。
　　许慕周脸皮薄，上次在教室被他看到，就变扭了好久。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许慕周不想被人看见他哭的样子。
　　沈京辞动作太快了，蒋毅没看出端倪，低声问沈京辞：“睡着了？”
　　沈京辞不露声色的嗯了一声。
　　蒋毅转回去。
　　许慕周没动。
　　沈京辞也没动。
　　过了好一会，沈京辞轻声问：“好点了吗？”
　　许慕周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答的又轻又软，挠在沈京辞的心上。
　　“怕你不通气，我摘帽子了。”沈京辞的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你可以继续靠着我睡。”
　　许慕周又嗯了一声。
　　沈京辞拿下帽子。
　　许慕周早已从惊愕中回神，本想直接起来，奈何面子薄，没想到又在人面前哭了，他觉得这时候与其起来尴尬，还是装睡比较好，等他想好怎么面对沈京辞再说。
　　正想着一会以什么态度起来缓解气氛时。
　　脸上传来凉凉的的触感。
　　他身子一僵，沈京辞在帮他擦脸上的泪痕，动作轻的像是在擦价值连城的古懂玉器，湿巾纸是凉的，而他的手指碰触到脸上的温度是热的。
　　许慕周僵硬成了一块木头，心却跳的有点快。
　　沈京辞太温柔了，跟他说话温柔，现在的动作更温柔，给人的错觉像是在宠。
　　许慕周眼睛看不到，神情恍惚，实在无法把他那一张惹不起的脸和温柔一词联系起来。
　　许慕周多虑了，沈京辞这个人心思比他看到的还要细腻，他一两句话自然而然的把这事揭过。
　　所以在许慕周还没想好起来说些什么好时，沈京辞在他耳边低声说：“马上就到了，先起来醒醒神。”
　　许慕周有点犹豫。
　　沈京辞又道：“帮我看一下，那是不是松巫山？”
　　许慕周懒懒的起身，假意的揉了揉眼睛，看向远处：“嗯，是，我在宣传上看到过。”
　　在他转头的一瞬间，沈京辞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僵硬的肩膀。
　　蒋毅听到动静，转过头去不可思议道：“许慕周，你可真能睡啊！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许慕周正想说关你屁事。
　　“我京哥的肩膀估计都被你压酸了。”
　　沈京辞：“……”
　　陆续：“……”
　　这货又在找死了。
　　“……”许慕周一怔，他怎么没想到这茬，而且现在莫名的不好意思又是怎么回事？沈京辞的手臂是不是真的酸了，毕竟他压了两个小时……啊……他想弄死蒋毅。
　　沈京辞见他耳尖红了，好笑道：“没有，他脑袋轻。”
　　下车后，老师交代了几句安全之类的话，一群人就往山上去了。
　　蒋毅这种人万万是不可能安静的，他跟着班上几个女同学说说笑笑，队伍后面都是他们吵闹的声音。
　　许慕周走在沈京辞后面，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
　　刚刚话题还在高三夜以继日的学习上，这会已经转向八卦了。
　　山路崎岖，前段时间下过雨，个别地方又滑又陡。
　　这时候就到了蒋毅展现他英雄梦的时候了：“这儿有点滑，我先上去拉一下女同学，大家都小心点啊！”
　　别人都是小步求稳，只有沈京辞仗着腿长，一步跨了上去。
　　许慕周正在纠结是跟他一样的帅姿上去，还是小步求稳时，站在高地的人微微弯下腰，朝他伸出了手。
　　许慕周一时怔愣，想起了两分钟前蒋毅说的话，心道我又不是女同学。
　　可面前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匀称，拇指的那颗小痣莫名可爱。
　　这手是真的好看。
　　许慕周伸出了手，沈京辞的手心温度很高，很适合冬天的时候牵着，因为打篮球的缘故，他掌心还有一层薄薄的茧。
　　许慕周还没来的及蓄力，就被对方硬生生的拉了上去，这时候的许慕周才深深感受到上次扳手腕沈京辞放了多大的水。
　　他还没缓过神来，沈京辞就松开手：“你走前面。”
　　走在最后的陆续，看着头也不回的沈京辞，觉得这么十八年的兄弟白当了。
　　许慕周的心思刚从沈京辞的手上回来，就听蒋毅不知道是在问谁，像似为了确定整个队伍的人都听到，他故意拔高了声量：“那你觉得许慕周和沈京辞谁更帅。？”
　　“这根本没法比，各有千秋。”说话的女生嬉笑道，听声音是他们班语文课代表。
　　蒋毅：“那换个问法，如果让你在他们之前选一个当男朋友，许慕周和沈京辞你选谁？”
　　语文课代表先笑了声，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
　　蒋毅竖起大拇指：“佩服。”
　　“我的话，我选许慕周，”另一个女生笑说：“沈京辞帅是帅，但看着太有压迫感了，我还是喜欢许慕周这样随和的。”
　　刚觉得沈京辞心思细腻的许慕周低头笑了笑，不知道走在他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
　　上山用了一个多小时，从山顶往下看，目光所及之处色彩缤纷，有红了枫叶，绿色的枝叶，还有黄了树叶。
　　许慕周带了相机，沿路拍了很多照片，看到什么就拍什么。
　　只是中途相机被他们班文娱委员借去，不小心摔了一下，被人女生追着道歉，硬要赔偿，反而弄的许慕周不好意思，再三告知，相机没问题，不需要赔偿。
　　后来还是沈京辞插足，女生才放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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