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逃离指南[无限]

作者:梦饲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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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礼



      在很多人心里,外城A1基地是一座送命之地,去了那里的人,后半生便与“安稳”二字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所有守备军的平均寿命在三十岁,可以说,整个101层摩天楼里的祥和与幸福是用无数守备军的命换来的。

      当面临电车难题这种两难的抉择之时,在上位者看来,牺牲少数,换取大多数人的利益,永远是上乘之选。

      然而即使这样,每年去送死的人还是很多。因为那里有一个让人心向往之的神。在数年前有一个,数年之后又有一个。靠着这两个如神一般的人物,摩天楼里血性尚存的人为之前赴后继。

      江沅是现在的神话,而多年前的那个神话,名字叫“楚礼”。

      新旧的更替本是自然变幻,可是,当旧的神话并未终结,那么新神话的存在往往就会引起一些人心中难以言说的厌恶。它是对旧的继承,也是对旧的摒弃。

      防御警署禁室内,一道无形的电子屏障将一室分割成两个空间。
      陈列桌子的这一侧,一个穿着A2区制服的人坐在桌前,他手抵着下巴,一双浅绿色的瞳仁一瞬不瞬的盯着光脑总机的显示屏。

      “萨麦尔上校,请问,有什么问题吗?”白霓裳神色迟疑地问道。
      这位从联盟派来的多国混血的监察官已经盯着光脑看了一个小时了。

      总机对里面人的光脑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就剩下扒光衣服进行扫描了。
      若非此举不妥,估计萨麦尔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哦,没有任何问题。”萨麦尔一摊手,表情有些僵硬。
      “那么可以放他走了吗?”

      要知道光脑搜查,是十分损耗人的精神力的,这么查下去,里面的人没死在战场上,没准倒先死在审讯室了,这传出去他们非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放他走?开什么玩笑。”萨麦尔恶狠狠地盯着那头座椅上的人。
      似有所感,江沅掀了掀眼眸,身子朝后仰了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舒展开腿。

      白霓裳愣住,他心里产生了怀疑:这人真的是来坐牢的吗?他怎么觉得这人回自己家了。

      将座椅圈在其间的光子缆线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疲惫不休地响着,声音刺耳。
      江沅被笼在其间,反应却如若无物。

      “狡猾的年轻人!”萨麦尔低喃,转身抬步拉开靠墙的侧门,进到里面。
      他按下开关,撤去光子缆线,冲到江沅跟前,质问:“关于失踪的那段时间,你有什么要辩驳的?提醒一下,我盯你很久了,最好不要编一些一眼就能识破的谎言糊弄人。”

      这位监察官确实是老相识了,但只是单方面,江沅对此人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的传闻。

      还是多亏了他的那些队友,据说萨麦尔是原光盾队长的狂热粉,爱屋及乌,这种人对于一切有损其偶像的人和物会进行毫无理由的抨击。

      我厌恶你,与你无关。

      只是因为你的存在,有损我心里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本该具有的荣光。
      而对于江沅这种明目张胆地鸠占鹊巢,并且一占就是十几年的人,萨麦尔对他的厌恶已经深入骨髓。

      但对于这些,江沅从未在意过。

      如今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萨麦尔的怒火已经急不可耐地窜出了头顶,并且殃及了池鱼──被迫加班的中士,白霓裳。

      白霓裳在外面守着,一脸怨念。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话,心里不由默默腹诽:这监察官指定脑子不太好,哪个正常人成天关注别人的一举一动,不是变态,就是对此人痴迷成疾。
      但一想,好像监测站的那些人十个有九个都是这样。

      江沅眸光淡然,语气绵长:“你想知道什么?”

      萨麦尔左右踱步:“想知道什么!我他妈的就是不知道想知道什么才问你的!”
      白霓裳在外面瞧见里面暴跳如雷的萨麦尔,觉得此人愈发像一个神经病。
      两相对比,江沅淡定得才像是审问的那个人。

      “你不说你想知道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江沅颇为耐心地说道,语气诚恳。

      萨麦尔神情一滞,在脑中理了理逻辑,又情绪激动:“少来这套,当年……”他眼神闪烁,江沅脸上一脸淡漠,只是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腕,“当年……当年他就是这样死的!为什么你能安然无恙!肯定是你和银星人勾结做了什么!”

      白霓裳在外面已经听不下去了,不知道萨麦尔的这一套说辞之间有什么因果关联,听得人直发懵,他心里总结:大抵神经病说话,总是毫无逻辑可言。
      对比之下,这位指挥官的言语简直无懈可击,还能说绕口令。
      他心底里,对江沅的佩服又更上一层楼。

      江沅摸了摸腕间,不疾不徐地问:“他是谁?”
      萨麦尔:“他,你竟然问他是谁!你顶了他的位子,怎么问出口的?你怎么好意思不知道他这些事的!”

      江沅撩起眼皮,目光直逼萨麦尔,异常冷淡:“我没特殊癖好。”

      萨麦尔被他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那点不平好像突然被人强行拦腰斩断了,再支愣不起来,等他回过神,意识到江沅话里的内容,脸色唰地红了几分,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所致。
      他原本嚣张的气焰,只剩了一缕冒烟的余烬,将整张脸烘烤得通红。

      白霓裳正在门口聚精会神地听着,不知道里面怎么就突然没声了。
      这时,外间的敲门声响起,他身子赶紧离开门,往桌子左侧的门口走去,心里嘀咕,是谁大晚上不睡觉,有这闲情逸致来警署。

      一打开门,抬眸正好对上巫阳的视线,老相识。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问完又想起来里面关的人,脸上挂上笑:“嗐,忘了,为着里面的江指挥官来的吧。”

      巫阳跟这人打了百回交道,就没见过中士笑成一朵菊花的脸,没好气地回道:“对。”

      “恐怕还不能放人,里面的监察官还在审……”
      巫阳:“审个屁,放人。”
      他捏着保释令糊到白霓裳脸上。

      白霓裳扒拉下来一瞧,看到右下角的签名,眼中闪过惊愕,将巫阳上下打量一番,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您……您……您是……”

      “啰嗦什么,赶紧让萨……萨什么玩意儿滚回他的监测站去。”
      白霓裳刻不容缓地往里面走。

      巫阳的目光穿过电子屏障落到江沅的身上,他一脸淡然,冷峻的眉眼被蒙上一层暗光,看不出什么情绪,双手交叉着放在膝上,好像在聆听对面人讲话。
      萨麦尔背着身,巫阳听不清萨麦尔讲的什么,也无法依靠口型读出内容。

      白霓裳从里面出来了,紧接着,萨麦尔跟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和白霓裳方才的如出一辙,像是被雷劈傻了。
      他激动地到巫阳跟前,纠结又迟疑地问:“他……他……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白霓裳觉得这人应该就是神经病,这会儿的症状明显是病发了。

      巫阳被萨麦尔这语无伦次,没头没尾的话搞得一头雾水,“什么真的假的,受什么刺激了?”
      紧随其后的江沅听见这话,眉眼松了松,目光落到巫阳手里的那张保释令上:“你说呢。”

      巫阳这才意会,心想这人都死了八百年了,骨头都化成灰了,还有人痴迷成这样,祸水,真是祸水。
      他干脆地点头:“对,没错,是真的。”

      留下白霓裳看着被人勾了魂的萨麦尔,一脸无语。
      回去的路上,江沅开口:“你方才就不怕损阴德,遭雷劈了。”

      巫阳叹了口气:“遭雷劈就遭雷劈吧,总比你死在问询室强。我知道监察站的那帮人脑子不太正常,倒是没想到会出这么个神经病。”

      监察站的组建本就是为了保障基地守备军的安全,防止精神被污染的人不自知,出完任务回来后,都要先去监察站将光脑扫描一番。
      这种扫描对人的精神和心理是双重打击,但却不能不接受这道程序,否则死得更惨。
      万幸,一般人只有一次机会,也只用承受一次这种痛苦。

      十三年来,江沅不知道经受了多少次,已经对此感到麻木。

      *
      两人回到了巫阳家里,客厅亮着灯。
      “那签名是怎么回事?”
      巫阳自豪地说:“兰兰仿的。”说完朝走廊尽头走去,进了厨房。

      江沅看向沙发上的人,目光复杂,半晌,说道:“我住哪?”
      一天之内遇见两个某人的狂热粉,这运气真的是一衰到底。

      冉兰插嘴:“原来的房间博士用做临时实验室了,本来打算制取硝.化甘油去救你,被我制止了。你就先睡地下室。”
      江沅:“第一句可以省略。”
      可以确定,巫阳的脑子进行了逆生长,越来越刑了。

      用过晚饭,巫阳和冉兰各回各房,江沅抬步往地下室走,在门上输了密码。

      “密码错误。”机械的女声说道。
      江沅微微蹙眉,想起来巫阳的习惯,每年换一回密码。

      地下室估计都积灰了,这破地方有什么宝贝,犯得着又换了密码。
      他思考了一瞬,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070749。

      “密码正确。”
      巫阳设置密码的规律也就防一防外人。

      开了灯,他有些微讶,里面竟然挺整洁,看起来好像有人定期进行打扫,倒是不用收拾了。
      靠左的墙角,陈设着一张机械床,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储存的食物。

      他躺到那张床上,唇边淡笑一闪而逝,隐入黑暗中。
      博士储藏食物的习惯还真是一如从前。
      也许人经受过某种苦难,即使后来生活得平安顺遂,但苦难已经在人心里留下了烙印。比如饥荒,那种饥饿的窒息之感,足以让人铭记终身。

      然而,他持续了不到三分钟的思绪就被突如其来的轰鸣猝然拂得烟消云散。
      这声音他洞若观火。
      是战斗飞梭迫降时发出的缓冲,听声音已经不足百米。

      江沅迅速坐起身,脚步刚到门边。
      巨大的冲击波已经仰面袭来,在水平线上化作震彻空气的波纹一直向周围延伸,整个房屋为之颤抖。

      外面传来老人急切地呐喊:“阿沅,没事吧?”
      江沅靠在墙角,手撑着墙壁,声音毫无起伏:“没事。”

      未料,巫阳在外面喊道:“哎呀,没问你!你我还不放心嘛,我是问床!”
      江沅沉默一瞬,又一阵冲击传来,轰炸声此起彼伏,甚至更加猛烈了。

      “没事。但……一会儿就不好说了。”
       话音落下,整间地下室晃动起来,像是有人开着一辆推土机要将此地夷为平地,掘地三尺。

      墙体开始摇摇欲坠,表皮已经开始剥落,应接不暇地往下掉。
      江沅奋力地拉门,耳边响起震天的爆炸声,能刺透鼓膜。

      风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猎猎作响。刺目的光束交错闪烁,头顶是灰暗的天空,以及盘旋的战斗飞梭。
      上面的标识,他很熟悉──LST2。

      巫阳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看看我的床。”

      也不知道他那床是什么宝贝做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挂记在心,比对人还上心。
      江沅抖落了肩上的碎屑,十分不耐地往那张机械床走去。

      头顶传来警告:“你已涉嫌通敌,请站在原地,速速缴械投降。”
      他置若罔闻,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脚步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警告声又在重复。
      他走到了床边,状似无意地屈指敲了敲床体,发出一阵空灵的响声,声音夹在凛冽的风里,听起来十分微弱,却又如此清脆。
      猝然间,一道刺眼的光箭穿破长风,从穹顶直奔而下,带着浓烈的杀意向江沅奔袭而来,势不可挡。

      他飞速向后一连退了数十米,未伤分毫。
      但面前已经是尘烟弥漫,火光涌动。
      那张床如同命中注定一般,被炸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警告四次,站在原地,速速缴械投降。”
      对警告置若罔闻的叛徒,第五次就可以当场击毙了。江沅垂眸不语,那张脸在苍白的灯光里显得愈发薄情寡义。

      飞梭上的舱门打开,软梯悬垂下来,传来倒数:

      10

      9

      8

      7

      6

      5

      4

      3

      ……

      这时,有人出言打断:“你们可以瞄得再准一点。”
      话音裹挟在风里,语气漫不经心,甚至有些玩笑的柔和,可是顺着风传入耳朵,却平添了几分桀骜以及意味不明的威胁。
      所有人为之一震,明亮的光束聚于一处。

      江沅循声去看。

      在那堆炸得粉碎的废墟之上,萦绕未散的尘雾里,坐在其间的身影模糊不清。
      突然,那人微微侧目,半张脸隐在雾气中,他抬手捏了捏耳垂,腕间的一点红在火光里若隐若现,潋滟得直夺人心神。

      两人目光相接。

      呵,不是死了八百年,化成灰了么。
      博士,你说的谎,到底还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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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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