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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叶旺对这倌儿楼并不排斥。
反倒觉着,这比落在官兵手里要好。
官兵们会要他的命,但倌儿楼给他各种好吃好喝的,还教他各种好听的丝竹之声。
叶旺决定现在倌儿楼里待一段时间把身体好好将养一下。
其实他想离开也不能,妈妈每日里在饭菜中不知掺和了什么,使得他本就虚弱的身体越发走几步就头晕眼花的要晕倒。
去个净房的路,也需要妈妈分给他的两个小丫鬟扶着才行。
起先,叶旺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倌儿楼在什么地方,他每日里能见到的除了教他琴舞歌的女师傅,再就是两个侍候他日常的小丫头,这些人口风都很紧,除了日常与他说话调笑,其他什么都不说。
出道那一晚,叶旺艺名春君。
楼里小倌儿们艺名都是名加郎,只有楼里的头牌才当得起这个君。
叶旺这一出场,便是春君。
之前的头牌玉君对此很是不满,只是妈妈这方面是个老手,一直把叶旺的事情瞒的紧,对叶旺的院子更是严防死守,没人进得去。
叶旺出道那晚已经是一月之后的事儿,也是他一月内第一次离开自己那座小院。
他身上被两个小丫鬟套了一件红色的纱衣,纱衣层层叠叠好几层,每一层又薄又透,且还处处有缕空刺绣。
小丫鬟绿依叽叽喳喳地惊叹:“春君,这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好看呀,你的肌肤太好了,玉雪一般,这红衣太衬你的肌肤。”
令一小丫鬟粉环正在帮叶旺束发,闻言道:“春君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叶旺小心翼翼扯了扯身上轻纱:“这衣服一扯就碎,不耐穿。”
作为一棵树,他对衣服的概念,只有耐穿不耐穿。
三皇子日常的绫罗绸缎他穿,商队里给的粗麻布衣他也穿。
在他眼里,那些衣服不分好坏,只有耐穿不耐穿。
绿依捂着嘴娇笑,声音脆生生道:“春君,你希望谁来撕这衣服呀?”
叶旺:“随便吧,不是说价高者得吗?谁得了就给谁撕。”
妈妈要他当这小楼里的头牌,今晚就是他开张第一日。
说实话,叶旺其实,对此有些新奇。
三皇子的记忆太过无趣,远不如这种亲身经历令他觉得有意思。
当然,主要是只有挂牌了,他才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人,才能打探斐珏如今在哪里的事儿。
被两个丫鬟从后台扶着上了场,叶旺发觉自己所在地方是一处一米高的高台,高台四周缀有红色珠帘。
珠帘外的馆场内坐了许多的人。
红色珠帘在灯光下闪烁莹莹光芒,叶旺只是扫一眼,看不清这些人的模样。
他定了定神,以凤首箜篌开场,弹了一首《凤求凰》,他这些日子日日排练,此刻站在场上倒也不怯。
人类创造出的乐器总是能轻易打动人心,叶旺喜欢人类带着烟火气息的吃食,也喜欢这些世间人类创造出的各种声音。
升仙前的过往记忆在经历仙雷劫的时候全部灰飞烟灭,叶旺虽不记得过往,可妈妈问他喜欢什么乐器的时候,他一眼相中凤首箜篌。
那一眼,令恍惚又惊喜,就好似在时光长流中,找到了他曾遗失的心爱之物。
琴师傅夸叶旺悟性高学的好,短短一个月青出于蓝,已经是令他这位师傅仰望不及的存在。
可于叶旺来说,手指在摸到凤首箜篌时,就如遇到故友,从最开始的生分寒暄到后来抵足而眠相谈甚欢。
凤首箜篌于他,就如故友。
伴着空灵柔润的箜篌声响起,隔着烛光下熠熠生辉的红色珠帘,叶旺恍惚又瞧到那个身影。
他曾在睡梦里,无数次瞧见的身影。
那个身影手持匕首,刺进他胸口,抽出他的胸骨。
那身影背光而站,于叶旺眼中就如一个庞大的狰狞黑影。
只是这次与梦中不同,那身影逆光走来,满身血红,目光望着他,狠戾而又癫狂……
“啪嗒”一声。
一根弦断了。
叶旺的眼前重新是一片熠熠生辉的璀璨珠帘,红色珠子微微晃动闪烁,晃着叶旺的眼。
虽然弦断了,但众人并未因此扫兴,反而都在热烈鼓掌。
舞姬们在这时妖娆入场,围着叶旺旋转舞蹈。
叶旺微微垂头,盯着手指腹因为弦断而划破的伤口。
伤口不深,鲜血却如滚珠涌出滴滴掉落。
“很疼吧,乖,我帮你含,,一下。”
有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他涣散的目光重新有了焦距,抬眼,四望。
四周丝竹声魅惑勾人,宛若天籁。
珠帘内美人们婀娜多姿翩翩起舞,珠帘外人影攒动觥筹交错。
恍然如梦。
美人们拥着叶旺朝珠帘外走去。
他抬手,掀开红色珠帘。
那些晃眼的红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叶旺看到了坐在最下首的斐珏。
妈妈就站在斐珏的座位旁,弯腰垂首,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王爷您瞧瞧,这就是我们南荣的娇娇,我们家娇娇自小锦衣玉食喂着牛乳长大,您瞧瞧他的脸,瞧瞧他的手,那真是肤如凝脂啊,我敢发誓保证,我们南荣最美丽的娇娇就是我们家的春君。”
妈妈将叶旺吹得天上绝无人间仅有。
但不管是斐珏还是叶旺,都没一点反应。
斐珏的目光就没落在叶旺身上,他垂首,手里拿着的一本书。
而叶旺,在妈妈喊斐珏为“王爷”时,就愣了。
原来他被贩卖到了南荣城,原来斐珏也已经到了南荣城,还被喊做王爷。
场中其他人在看到叶旺容颜时,欢呼声如潮水般响起。
“春君,春君,我要春君!”
“今晚春君是我的,谁也不许和我抢。”
“老子出一千两。”
“一千一。”
“一千二!”
……
众人的叫喊声继而连三响起。
叶旺又被美人们簇拥着回到珠帘内。
珠帘中,美人们拉着叶旺一起嬉笑起舞,美人如花,一颦一笑皆动人。
叶旺跟着她们起舞,心头纷乱思绪已被安抚。
斐珏没出事属于好消息,至少不用他再费尽心机打探。
斐珏是代替他当了南荣王吗?
这也是好消息,说明南荣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叶旺再次被美人们簇拥着离开珠帘内。
妈妈亲自过来扶着他一步步走下台阶。
妈妈身边的掌事双手捧了一个玉盒子过来。
玉盒打开,里面有一颗雪白色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妈妈拿起玉盒子转了一圈,笑着对大家说:“这可是极为稀珍的美人醉,别说整个南荣,就是放眼京城,也是个稀罕物,这美人醉用三百多种花露熬制而成,味香且甘……”
她说完,将这颗美人醉递给叶旺:“春君,我的娇娇,这可是万人难求的好东西,妈妈珍藏了许多年,如今只给你。”
叶旺闻着这香味儿,就觉着是个好吃的丸子。
他的味蕾一向很敏感。
听到妈妈这么说,想也不想的接过美人醉放入口中。
美人醉虽然比不得糖甜,但自有一种甜滋滋的奇特香味儿,唇齿间瞬间被这味道充斥。
叶旺眯着眼吃掉,意犹未尽,扭头望向妈妈。
那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会说话般,无声询问:还有吗?还想吃!
四周的人群却已经哗然。
美人醉呀,传闻吃了美人醉的人,十二时辰内都会散发香味,身子更是绵软如甘酿美酒,只是闻着,就能熏的人醉了。
“好娇娇,去,再为有缘人跳一曲你最擅长的剑舞。”
叶旺点点头,又望向斐珏。
这家伙还在看着手中的书,不被外物影响。
秉烛夜读,真是好孩子。
叶旺觉着自己把孩子教导的很好,很是欣慰。
他走回珠帘内,有舞女送了剑来,四周珠帘也被升起。
这剑并非真剑,剑上红绸玉石装饰,烛光下很是漂亮,而且也没有真剑那么重。
叶旺一甩手,红绸飞舞,轻纱飘飞,回眸间妩媚风流,看呆众人。
丝竹声中,叶旺觉着自己像是醉了。
他的脚步越来飘 ,身体像是要融化,绵软无力。
腹中像有一股子怪异的感觉蚕食着身体的每一部分。
迷迷糊糊时,他看到了斐珏踏上台阶朝他走来。
“阿斐。”
他喃喃一声。
下一瞬,被斐珏搂进怀中打横抱起。
四周一片哗然。
有人不甘,有人愤怒叫唤。
能在今天被邀请的人,一个个在南荣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新来的南荣王看似掌管着南荣城,但对这些地头蛇来说,南荣王就是个挂名的存在。
现在,这个南荣王竟然要抢他们看上的东西,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可是南荣王身边护卫太多,他们虽然叫嚣的厉害,但也只是想让别人当出头鸟,自己先观望。
妈妈笑嘻嘻的跟在斐珏后面,问:“王爷,春君今晚就交给您了,这可是春君的第一次呀,您要好好疼爱,春君身娇体弱,您且多多怜爱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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