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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
系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的魏启一眼就看见端坐在厅里继续捏模型的黑发雄虫。
——那只半个拳头大小的瓶子被好好放在桌面上，缠绕堵塞的东西都没拧开。
跟在脚边的机器人脑袋都要仰掉了才能看见那张凶巴巴的脸，声音也比平时小了一点：“你、你穿衣服。”
“不穿。”魏启连个机器人也不放过，边走边说，“再跟着我一脚把你踹到外面去。”
机器人：“！”
它确实扫描到这虫的战斗力超标，不由得停了下来，两只小爪爪护在胸前，忧心忡忡地看着那只下去的雌虫。
*
“喂。”
放在虫星，魏启这也是最不受雄虫欢迎的雌虫——又不是没有名字，干嘛‘喂’来‘喂’去？还是自大到以为连名字都不记就有虫把你当朋友？
霍星却轻轻抬了下眼睛，看向步伐随意潇洒、正往这边靠近的魏启。
他站在身边就跟一堵墙似的，哪怕身材健壮得很好看，给虫的第一感觉也是压迫感太浓。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对吧。”魏启哼笑着坐在霍星身边。
他坐姿跟个大爷似的，一条手臂搁置在沙发背上，远远看去像搂着黑发雄虫，一条手臂搁置在扶手上——一般虫的双手还真没这么长。
再不咋正经地翘着二郎腿，跟虫说话时也不大正眼看，唇边细细曲着的弧度怎么看怎么有种不屑的意味。
“嗯。”霍星暂时放下手中的事，偏过身认真对着魏启——像个等待老师讲解的好学生。
魏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解释说：“人鱼圣宝这四个字并不是人鱼族自封的，而是其他族群给予的名字。他们真正的圣宝不是我上回带来的东西，是我这回带来的。
“所谓‘人鱼圣宝’每条人鱼都能制造，这回的东西只有人鱼王——而且是历代人鱼王才有资格‘献祭’出来的。”
人鱼星上的人鱼天生就有法术，挑选王的方式也不是看谁谁谁在族内关系好，是‘天命所归’。他们在海底拥有一座数千年的古堡，围绕着古堡修建的建筑与现代建筑没有区别，甚至更精细、防御力更高。
上一任人鱼王死去，尸身会化作一块泪滴石，将泪滴石用魔法催动成粉末融入启明石中，启明石检验完毕，会立马挑选下一任人鱼王。
魏启带回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人鱼族必不可少的启明石——人鱼族跟他关系再好，也不可能把宝贝随便借给他带出来。
“他们已经把我列为头号通缉犯了，所以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虫星。”魏启倒不像是有多着急的样子，反而斜睨着霍星，“看在我帮你这么大忙的份儿上，就住你家呗？”
哥哥要是知道他拿了人鱼族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急得又哭又闹，虫王也不会容他放肆——
啧，想来想去，这个忙他是帮得有点吃亏。
只是偶然路过玉星时发现了那座墓碑，魏启又碰巧知道了启明石的效用，所以懒得想那么多，铤而走险一回也不失为有趣的经历。
魏启向来随心所欲，不管那么多，心里舒坦最大。
“……”
魏启能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对待这一块石头，甚至在开门时用了‘丢’的方式，霍星不能。
怪不得他一接到瓶子就感觉源源不断的生命力顺着他的指尖往他身体各部流去，困扰多天的疼痛也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之前跟人鱼族要了六十多枚人鱼圣宝，这次又抢了人家族内法宝，专盯着一族薅羊毛的行为简直在断送他与人鱼族来之不易的珍贵友谊。
*
“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魏启歪着头，“我是不会送回去的。”
“……”
霍星的尾音竟有些颤：“他们不会罢休，我也没到要死的地步。”
“那你先用着试试啊，管用我再跟他们商量呗，多大的事儿啊。”
“你……”
你是真不懂假不懂？头号通缉犯，代表整个宇宙的星际海盗、赏金猎人等等一系列组织都有可能把你的命当成财富随时来抢。
没有人会放过这次跟人鱼族结交的大好时机，致使人鱼族的国策也会迎来大变动。
如果是虫王生命有危险，冒再大的险也可以。但他只是个普通雄虫，还是个即使恢复了精神力也未必能活长久的废物雄虫。
这些话在霍星脑子里一瞬间统统冒了出来，他也有信心用一种不那么苛刻的口吻说出来，劝告魏启把东西拿回去跟人鱼族道歉赔礼——总有解决办法修复关系的。
可望进那双满是漫不经心的眼睛，他的唇微微动了下，又紧紧闭着。
——眼前的雌虫不是不清楚危害，越清楚，他越不在意。这是令霍星哑口无言的缘由。
魏启扯了下嘴角：“这些事是我要考虑的，你用就行了。”他就不相信大机甲师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霍星，“我不能。你送回去。”
魏启慢慢皱起了眉头，开始不耐烦：“我再说一遍，我没让你偿还什么，我只是吃饱了饭没事做！再唧唧歪歪，小心老子给你办了。”
对方生气了，正好，他也不想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黑发雄虫站了起来，执意道：“这是偷来的东西，我不会要。”
——偷这个字可真难听，哪怕从再漂亮的嘴里说出来也难听。
魏启怒极反笑：“那好啊，如果我告诉你我给你的六十枚圣宝也是偷来的呢？我还骗了哥哥虫王他们，你怎样？吐出来？”
黑发雄虫身体狠狠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魏启：“你。”
魏启哼笑着：“我还杀了几条拦路的人鱼呢，怎样？把我交给星际法庭审判去？”
“你……”
“得了吧，都用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别扭扭捏捏装模作样，这里又没有别虫，用了是对你自己好难道你不知道？成天唧唧歪歪——”魏启的话戛然而止。
他眼中倒映着那只黑发雄虫唇角猛地流下一条鲜红的血，身体也跟着缓缓软倒下去。
“……卧槽？？！我胡说八道的啊啊啊啊！！”
*
魏启不是第一次明白有些玩笑开不得，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得到了报应。
他承认刚刚的话是想激怒霍星，想看那张高高在上的脸跌下道德高地是怎样的——他就是故意的。
凭什么你一个真正受益者这不那不干净得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而他好歹出力出血辛辛苦苦到头来却只是个反面角色？有那么轻松痛快吗？
你让我不舒服了，那你也得不舒服。打是不能打你的，那我说两句刺激刺激你可以吧？——大概就是这种心理。
奈何黑发雄虫真能被他气得吐血，还气息虚弱到好像再晚一步进抢救囊就死了。
抢救囊只有大楼里才有，虫王还是得知了此事。
不过他没把魏启当孙子训，也没阴阳怪气骂他是贼——看虫王的样子还想过去摸摸他的头，可惜个子不够高。
魏启嫌弃地闪到一边去，眼眸触及到抢救囊时停顿了一下，不自然地撇了下嘴：“不就吐个血，谁还不会吐血了……”
虫王看出他的口是心非，摇摇头：“你知道他身体不好，他吐一口血跟你吐十口血能一样吗？”
“……大哥，我知道你烦我气他，能不能别咒我。”
进抢救囊就代表霍星是对的啦？放屁呢，魏启站在这里也觉得自己一头的委屈没处诉。
他得到东西的手段确实不光明，但东西也不是要毁在这里啊，只是用用而已，用完就还啊——怎么搞得好像他故意捉弄谁似的。
“没咒你啊，打个比方嘛哈哈哈，你不喜欢听，我就说点别的。”
虫王走了几步，像是在思量怎么说比较好。
魏启也难得挤出几丝耐心看他磨蹭，虫王说：“霍星是在一位军雌身边长大的，又经历过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战争，虽见惯生死，但活得一点也不随意，说不上对活着有多么渴望吧，可对待态度是很认真的。
“他的环境跟你的环境不一样，所以他不接受你千方百计得来的东西也很正常，甚至你也不能说他错了。”
在霍星的思维逻辑里，有些东西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哪怕这样看起来有点傻。
“你觉得我不知道吗？”魏启烦躁地抓抓头发，“这跟我生气又不冲突。”
虫王想想，竟然点点头：“也是。他可以不接受，你也可以生气，情绪又不是谁身上不配有的东西。”
“……”明明这番话没有指责他，为什么他还是很过意不去。
啊，难道在那只黑发雄虫家里洗了个澡，他就被同化了吗。
下次不去洗了。
不对。
没有下次了。
*
霍星昏迷了三天之久，先前小心翼翼养起来的一点元气消散得丁点不剩，整个虫又瘪了一丢丢，越发瘦弱了。
他醒来时见到的第一只虫是虫后。
“你先别急，躺一会缓缓。”
虫后慢慢扶着他，笑着说：“你别担心阿启的事，他知道错了，你昏迷那天就把东西送回去了，以后绝不再犯。”
“……”霍星结结实实呆了呆。
那只高壮雌虫在他面前的每一句话仿佛都还是刚刚的事，态度坚决、言语极具攻击性，怎么看都不像是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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