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重生于贾敏重病那一年

　　　　带着甄士隐一家回到苏州后，学堂的选址问题，也有了着落。

　　谢望做主在林氏宗族的农庄里建学堂，一来地方宽敞，二来无需担忧安全问题，三来有现成的人帮忙，简直是三全其美的好事情。

　　林如海请谢望做山长，学堂的一切就由他说了算，自己只负责出钱出力，自然答应不提。

　　帮甄世隐在苏州城内租赁了一座宅子，他们一家三口也算正式定居下来，学堂的事情也暂且告一段落。

　　时间已至孟春，想到这些日子，比做官时还要忙碌，冷落了妻女，林如海心中十分自愧。趁着春景未消，带着一家人到苏州城外的庄子上踏青。

　　落红满径，竹枝掠影，比之苏州城内，郊外的路上，春意更浓。

　　林家此次出行，只安排了两辆马车。一辆供贾敏与黛玉乘坐，另一辆则是几个贴身丫头乘坐，林如海并林阳、林旭三人，还有剩余的家丁仆从，都骑马前往。

　　一路上，春光明媚，雀鸟翩翩，光影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照在黛玉脸上，引得她不由掀起帘子，向外看去。

　　只见道路两旁的柳树，已经抽出嫩绿的新芽，微风轻轻拂过，柳絮纷飞，宛如带有暖意的春雪。马车走的并不快，外面的景致一一映入眼帘，黛玉往更远处看，只见一片桃林拔地而起，粉色云霞盈满天边。

　　“还是郊外的春色浓。”注意到黛玉的视线，贾敏扶着女儿的肩头，也向远处眺望。“咱们庄子上也有几棵桃树，应当开花了吧。”

　　一直在旁骑马的林如海，听到爱妻说话，抚须笑道：“前几日就派人去看过，那几棵桃树长在温泉水旁，已经结了拇指大的果子，想看桃花怕是不成。”

　　看不到自己家的桃花，贾敏心中略有遗憾，脸上不免带出来些许。

　　黛玉虽然一直看着桃林，心思却在父母身上，见状抿唇一笑，提声向马车外道：“这一路皆是桃花，尽够咱们看的，只是光看不够，趁着春意大好，爹爹娘亲，还有两位哥哥，不如咱们来即景联诗如何？”

　　黛玉前些日子得了好些孤本诗集，一读起来竟废寝忘食，最后闹到贾敏批了她一顿，才肯罢休。现如今这般提议，想来是要一展诗才，众人都知她的小心思，自是肯的，纷纷摩拳擦掌起来。

　　贾敏更是拍掌称好：“既如此，总要有个章程，那咱们就以五言律诗为准，限发花韵。”

　　“那头一句就由我这最年长的人先来。”林如海拍拍马背，低头思索了一瞬，抬首就道。“春来枝头发。”

　　“红雨落山洼。”贾敏赶紧接上。

　　走在前方的林阳，伸长手臂，感受到空中微风习习，回头笑道：“风暖香盈袖。”

　　“日斜影透纱。”林旭望向马车的窗口，也不甘示弱。

　　轮到黛玉时，她望着外面的风景，才思泉涌，眼睛一转，竟一下子对出了两句：“西边逢旧客，林外见新霞。”

　　“这句不错，既工整又简洁，玉儿果然进步多了。”

　　得到最敬爱的父亲的夸奖，黛玉开心极了，又一连说了好几句，林阳和林旭也紧紧接上，到最后竟变成他们三人角力。

　　直到目的地近在眼前，几人才停下来。

　　这座庄子乃林家祖传，不仅占地广阔，更有温泉山脉，养育了不下四十户人家。

　　听说主人家要来，胡庄头早早携了几个人来门前等候，见着马车后，全都一股脑涌了上来。

　　“向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们问安！”

　　胡庄头是林家的老人，曾经还服侍过林家老太爷，他上来见礼，少不得需要林如海亲自来扶。

　　林如海连忙从马上下来，不知怎的，脑子一阵晕乎，突觉天旋地转，竟打了个踉跄才平稳站好，旁边的林阳、林旭赶紧去搀。

　　“无事。”

　　他摇了摇脑袋，察觉脑中仍旧清明，也不甚在意，转过头继续和胡庄头寒暄起来。

　　此次是来踏青的，胡庄头安排在后山的一座小小山凹里，晚饭则是回庄里用。

　　黛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山里，以往踏青都是在郊外的河边，或者是哪个山间的寺庙附近，这一次的新奇体验，令她很是兴奋，还没有歇息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缠着林如海贾敏两个，要赶紧出发。

　　他们夫妇二人又惯是宠黛玉的，林阳和林旭对这位妹妹也几乎是百依百顺，几人也不等将手里那盏茶喝完，便一齐走了。

　　山里的春天比山下晚一个月，不论枣树，梨树还是樱花树，都还在萌芽的状态。黛玉一眼望去，只瞧周围都是金绿的芽点，散在四面八方，偶有冒尖开起来的一朵杜鹃花，点缀在绿色的原野上，果真像诗中所说那样，万绿丛中一点红。

　　“胡庄头力荐的地方果然不凡。”

　　黛玉更加兴奋，不知不觉间，往前跑了好长一段距离。林阳和林旭跟在后面，可要忙坏了，一面盯着黛玉，怕她跌倒或者走远，一面又要向后看着，等着师父师母赶上前来。

　　谁知一扭头的功夫，竟见黛玉已经走进大山深处，这下也顾不得林如海和贾敏了，兄弟俩之中，性格稍微稳重一点的林阳，忙赶上前跟住。

　　绕过几条通幽小径，来到荆棘丛生、草林茂密之地，一眼就能看到黛玉蹲在地上，正不住在草丛里扒拉着什么。

　　“妹妹跑的这样快，是要找什么呢？”

　　黛玉也不回头，拿着一根木棍，专心致志的在地上挖土。

　　“大哥哥你来的正好，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林阳闻言朝她手中看去，只见她捏着一颗绿色的植物，细窄的茎，狭长的叶子，黄色的小花，黑褐色的根。

　　若是辨认四书五经的章回目录，他可是能说的头头是道，眼前的这株植物，还真不认识。

　　见林阳这少年才子难得哽住，黛玉歪头得意的笑：“这就是先生口中所说的柴胡，有疏散退热的功效，用来治风寒最好。”

　　“原来是草药，妹妹跑这么快，就是看到它们了吗？”

　　“是呀，大哥哥，这山里不仅有柴胡，还有牛筋草、野薄荷、车前草、蒲公英等等好多种草药。”黛玉刚开始还如数家珍，将自己认识的草药说了个遍，后面语气一转，竟撒起娇来。“好哥哥，咱们能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嘛，我想把它们都挖出来，拿回去比对医书。”

　　“可师父和师母还有旭儿，还等着咱们一起踏青呢，况且这里人烟稀少，地势又高，怕是有野兽出没。”面对黛玉的撒娇攻势，林阳一向比林旭能忍。

　　见此计不通，黛玉眼睛一转，又施展起苦肉计。

　　“温先生为让我加深记忆，特令将所有草药亲自描绘出来，可是有好几种书上都无实图，若是画错一丁点，先生又要罚我了。”

　　温杏林脾气古怪，林府众人皆知，林阳从未私下和他接触过，以为他真的会罚黛玉，心霎时软了一半，这会又见她一双眼眸水光粼粼，身子缩在几株高大的野草旁，显得可怜极了，只好点头应允。

　　“咱们就在这找半个时辰，时间一到，无论妹妹找不找得到，哥哥都会强拉妹妹回去的。”

　　黛玉知晓分寸，自然答应，顾不得回话，忙在附近寻摸不止，期间林阳还不住帮忙，就这样，等他们从山坳里出来时，太阳已经西沉。

　　来时约定好的踏青地点，并未看到林如海等人，而是胡庄头带着几个人在此等候。

　　“胡庄头，师父师母他们人呢？”林阳先将怀里一堆草药递给下人，这才有空问候。

　　“老爷方才突觉身体不适，与夫人、林二公子先回庄子了，命我等在这里等候姑娘和林大公子。”

　　蓦然听到这个消息，黛玉心头一跳，顾不上再说话，忙向前奔去。

　　等回到庄子上才知，林如海是在山里突然发热，伴随头痛头晕之症，现下正躺在床榻上休息。

　　黛玉学习医术已有半年之久，普通的诊脉还是会的，细细诊了一回，才确定是风寒之症。

　　她想起刚才在山里挖的草药，刚好能退热祛寒，就在房里开起方子。

　　贾敏在一旁瞧着，却有些为难。黛玉虽学过医术，可到底是半大小儿，如今不过刚满七岁，让她开方子下药，委实有些心慌，非是她不信自己的女儿，而是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对象是她亲生父亲，黛玉会后悔一辈子。

　　正踌躇间，黛玉已经把方子拿来让看，见她满脸的笃定自信，贾敏更加不忍出口拒绝，只得默默无语。

　　得不到母亲的批准，黛玉也不能直接将方子拿出去用，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林如海感觉到不对劲，费力睁眼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他拿定了主意。

　　“从此地回城，便是骑马也得大半日路程，等将大夫找来，这热症怕是居高难下，更难治得好，到那时你们岂不更愧，还不如让玉儿来，我林如海的女儿，学了这么久的医术，若是连一点风寒也看不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黛玉知道林如海这样说，是给自己底气，因此也不扭捏，立马出去带着身边的丫头，将挖来的草药挑出来，洗净熬制。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一碗浓烈的草药，就被端进林如海休息的房间。

　　看着那药碗，林如海二话没说，直接接过一饮而尽。

　　待他放下碗，看着自家女儿通红的脸颊，还有额头汗湿的发丝，不仅生出些自豪来。

　　“玉儿累坏了吧？快去休息一会。”

　　黛玉点点头，却在林如海再次陷入沉睡之后，依旧陪同贾敏坐在他的身边，直到夜半十分，热终于退了下去。

　　她这才走出房间，轻轻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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