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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朋友2
虽然谢无名说换药是隔三天左右,但是唐沉依然每天准时准点到店里报道。
因为唐沉提出要让谢无名和谢晋见面,让师孚不待见了好一阵子,但是自从上次提出过一次之后,唐沉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了。师孚渐渐也就不在意了,毕竟有个养眼的帅哥可以看,还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距离唐沉初次上药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天,谢无名帮唐沉最后检查伤口。小腿上有一块粉红色的疤痕,被蝴蝶怪洞穿的伤伤口已经彻底长好了。
“伤好了,从明天起,你就不用每天来了。”谢无名说。
唐沉神色不快地瞥了瞥嘴,“你是在赶我?”
“啊?我没有赶你啊。”
“那你说的让我不要来。”
“哎,我那只是……唉,反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来,你来,你每天来都可以……”谢无名颇为无奈。
唐沉挑了挑眉,有些得意地笑了。
正当这个时候,师孚拿着电话走进来,脸色不太好。十几分钟前,师孚接到了一个电话,她一反常态地出门去接听了。
“名名……”师孚本来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小洋裙,还和衣服呼应化了一个浅蓝色的眼妆,配上浅金色的长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但是,此刻这个美少女脸色却很不好看,声音像是勉强挤出来的一样干涩,“家里打电话给我,说我弟弟病了,让我回家看看。”
师孚用手搓着裙角,看起来有些无措,“你说我要回去吗?”
谢无名走到师孚手边,拉住她捻裙角的手,温声询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师孚沉默着点点头。
唐沉在一旁,看着这两人的互动,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回趟家而已,师孚看起来却是相当抗拒。等到师孚进了自己的房间,在一个小时之后重新出来,他才总算明白了其中一二。
因为,师孚是男的!
他看着眼前穿着简单白色T恤和牛仔裤眉清目秀的少年,就算平时脸上面无表情,此刻也是瞪圆了眼睛,表情相当精彩。
师孚卸掉了妆容,带上了一副大大圆圆的眼镜,头发是常规的黑色短发,看起来就是一个清爽的少年。完全不能和每天华丽洛丽塔风美少女联系到一起。
“太厉害了。”唐沉说道,“完全没有发现。”
“谢谢夸奖。”师孚甜甜一笑。这一笑,依稀能看出来穿女装时候的样子。
“家里电话很急,听起来是希望我今天就能回去。”师孚说。
“好。”谢无名转头对着唐沉说道,“今天要提前关店。”
“我过几天再来。”唐沉点点头,站起来离开。
师孚家在临市,并不太远,车程大约三个小时。一路上,师孚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于是谢无名开车,让师孚在副驾驶呆着。
车窗外景色飞驰,师孚望着窗外发呆。
很多刻意遗忘的事情,在这时又重新回到了脑子里。
“你堂堂一个男人,喜欢穿女人的衣服 ,简直是脑子有问题,说出去,我们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是他父亲十分嫌弃的声音。
“你这个样子,会影响到弟弟的。他和你不一样,是个好孩子。”是母亲闪躲心虚的眼神。
师孚觉得他的心情,久违的重新笼罩上乌云。
师孚从小就觉得自己和其他的男孩子不太一样,他不喜欢穿男孩子的衣服,那些衣服颜色单一,样子单一,单调乏味,实在市乏善可陈。女孩子的衣服就不一样了,有那么多不同的款式,各种粉嫩梦幻的颜色。女孩子的衣服比男孩子要漂亮许多,而他喜欢漂亮的,美丽的东西。
但是所有人都告诉他,只有女孩子才能穿裙子,男孩子只能穿裤子。
是谁出的这样的规定呢?
为什么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为什么男孩子没有穿漂亮衣服的权利呢,为什么女孩子可以想穿裤子就穿裤子,想穿裙子就穿裙子,而男孩子却必须只能穿裤子呢?
年幼的师孚想不明白。他只是压抑着自己小小的渴望,继续普通而平凡的长大着。
他以为,他长大了,他就不会喜欢那些漂亮的衣服了。
然而,他越长大,对美丽事物的渴望就越强烈。
终于在某个他独自在家的时候,他偷偷穿上了妈妈的衣服。看着漂亮的衣服穿到自己的身上,那种兴奋快乐的感觉,他一辈子都记得。
从此之后,只要有机会,他总是会偷偷换上女装,自我欣赏。
但是,事情总有暴露的一天,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被母亲发现时,母亲那种嫌弃崩溃的表情,仿佛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父亲母亲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们严厉地指责,谩骂,甚至动手。他们顽固地认为那是一种病,是不正常的。
往事种种不堪回首。
“喜欢穿女装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陷入回忆中一时无法自拔,师孚喃喃道。
“没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东西,只要这些东西不伤害他人,那么尽情去喜欢就好了。”谢无名说道。
师孚回过神,笑了笑:“当初你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十一年前,他初次遇见谢无名的时候,他以为会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鄙夷,没想到谢无名对他说了那番话。那是师孚第一次觉得被人理解,被人……救赎。
因为谢无名的那番话,他才有勇气做真正的自己。
“名名,你真是个好人。”
“据说,被发好人卡,都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哈哈哈。”
————
等谢无名和师孚到达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入地平线。师孚家住在临近郊区地方,人少安静,小区绿化到位,草木幽深。师孚带着谢无名往里走,穿过层层叠叠的花障,在一排三层的小楼处停下来。师孚走到其中第二户,按响门铃。
“请问你找谁?”开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妇女,穿着普通,系着围裙。
师孚没有说话。
“请问?”中年妇女有点疑惑。
“谁呀?”屋里面,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中年妇女转过身,对着屋里面的另外一个人说了几句。随即,另外一个人走出屋来。那时一个保养相当得当的妇女,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白皙细腻,眼角有一些浅浅的皱纹。她看见师孚一愣。
“妈。”师孚低低叫了一声。
师孚的母亲脸上露出几分勉强的笑容,把大门拉开,“进来吧。”
一行人沉默地在客厅坐着,师孚和谢无名坐在一起,师孚的母亲坐在对面,母子两人都望着眼前的茶杯发呆,似乎谁也没有想要开口讲话。
谢无名趁机观察了一下,这个家里的装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使用的都是一些深红色的木头,偏向古典。偏偏在红木沙发背后,不太美观的贴了很多奖状。那些奖状从上到下几乎贴满了整面墙。粗略看去,从数学到物理,从语文到地理,还有什么科学发明,文明标兵,模范学生,林林总总,几乎一个学生在校能得的奖项都囊括了。而这些奖状,所有的获奖者都是同一个名字——师瑞杰。
“十年不见……你都这么大了。”师孚的母亲说。
“嗯……”
“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还好吗?”
“还好。我现在开了一家店,这位是我的合伙人。”师孚指了指谢无名。
“这样啊,挺好的,挺好的。”
“……”
“……”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师孚似乎是在发着呆,而他的母亲,脸上却有些尴尬,似乎不知道如何和这个儿子相处。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叮铃咚咙的铃声响起来。是墙上挂着的一个时钟,显示已经七点了。
师孚母亲猛然一惊,刷的站起来,“小杰!”她说话,回头看了一眼师孚,讪笑,“我是说小杰到点要吃药了。”
师孚也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师瑞杰住在三楼,房间很大,一边摆着一张床,床的对面是书房,整面墙都摆满了书。这个房间的采光很好,有两三面巨大的玻璃窗。从玻璃窗往外看去,可以看见远处暗青色的天空。
师瑞杰一个人躺在床上。床很大,他一个人躺在上面,看起来单薄又瘦小,似乎没有什么分量。
他的脸色很苍白,孱弱得如同风一吹就会消失。
师孚母亲轻手轻脚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师瑞杰的胸,柔和道:“小杰,小杰,吃药了。”
师瑞杰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无力地呻吟了一声。由师孚母亲扶起身把药喝了,又软绵绵地倒下去睡了。
师孚母亲看着师瑞杰,不由抹眼泪,“这么小的孩子。”
师瑞杰15岁,当年师孚离开独立生活的时候,他还是个上幼儿园的奶娃娃。
师孚记得他这个弟弟。弟弟总是喜欢蹭到他怀里,被他挠痒痒就咯咯笑个不停,他走到哪里都喜欢跟着,是个小小的跟屁虫。而且,弟弟从小就招人喜欢,不像别的男孩子又皮又野,弟弟很听话也很懂事。他离家的那一天,弟弟像是隐约明白了什么,拉着他的手不放,和他抱抱又抱抱,才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
那个记忆里的奶娃娃,已经长成了面前的少年。
“弟弟怎么了?”师瑞杰的病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师孚的露出担忧的神色。
“不知道。”师孚母亲抹着眼泪,“你弟弟从小体质就不好,常常生病,半个月前,他又生病了,本来以为和以前一样,吃点药就好了,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到现在,连清醒的时间都很少了。如果他出了事,我,我……”说着,眼眶又红了。
“带去医院了吗?”
“能去的都去了,连病因都查不出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师孚的母亲哭得伤心,“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差……”
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师瑞杰又呻吟了一声,他眉头紧皱,似乎很难受。眉心两道深深的皱纹,在青春稚嫩的脸上有点刺眼。他动了动,手臂从被子里滑出来。
师孚妈妈见了,又赶紧将师瑞杰的手重新盖起来。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谢无名突然轻轻地啊了一声。
师孚看了谢无名一眼。
只见谢无名走到师孚母亲面前,十分礼貌地开口:“关于医术,我也会一点,不嫌弃的话,能让我看看吗?”
师孚的母亲有些犹豫。
“他经常治病救人。妈,你就让他看看吧。”师孚说。
可能是考虑到谢无名是师孚的朋友,师孚母亲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谢无名又借口需要温水把师孚的母亲支走,这才慢慢靠近师瑞杰的床边。
谢无名把师瑞杰的手重新从被子里拿出来,轻轻向上卷起衣袖。少年的手臂纤细瘦弱,白皙的皮肤上,青紫色的血管隐隐可见。谢无名将师瑞杰的手臂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一会,叹气道:“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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