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同人]截教修士下山来

　　回到院中，周子舒立刻进屋寻他徒弟去了。谦鸣则去马车上找义肢去了——这其实是个借口，谦鸣自觉没什么立场掺合到这些江湖往事中，还是避嫌为好。

　　谦鸣坐在马夫的位置上，掏出从龙渊阁搜出的账册，继续研究。

　　不知过了多久，周子舒急冲冲的出了院子，又过了一会儿，成岭来到马车前。

　　谦鸣看看院中，又看看成岭，好奇地问：“怎么了？”

　　成岭有些慌张地说：“龙伯伯打发我出来取义肢。”

　　谦鸣举起一只义肢：“可……还没装好啊？”她想了想，恍然道：“哦，他是故意赶你出来的吧？”谦鸣给成岭让出一个位置，示意他坐下，又把义肢递给他，让他赶紧修理。

　　谦鸣一边看账本，一边和成岭闲聊：“我刚才见周兄急匆匆地走了，估计是去找温公子商量什么事情了。你们刚刚同沈慎聊了些什么呀？”

　　成岭情绪有一点低落：“聊了聊我家的事。”

　　谦鸣想起成岭是镜湖派遗孤，亲人俱亡，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家中亲眷的生辰八字写给我，我先为他们念经祈福。等到了下个城镇，我带你去做一场法事，以告亡灵。”

　　成岭抹了抹眼泪，点点头：“道长，谢谢你。刚刚，龙伯伯与沈叔叔一起说了些当年的事。沈叔叔说，高伯伯二十年前便力主或者毁去琉璃甲，或者将一切公之于众，接受武林的制裁，是剩下的人极力反对，他才作罢。沈叔叔力保高伯伯与我家灭门之事无关。”

　　谦鸣想了想，说道：“指认高崇想要私吞武库之人，是丧心病狂，品德败坏的龙孝；指认高崇勾结鬼谷之人，身体里有同药人如出一辙的蛊虫。而这种蛊，是毒蝎首领提供给龙孝的。高崇与你家之事有没有关系，有多少关系，眼下很难作出判断。”谦鸣拍拍成岭的肩膀：“眼下你先将这些事情都记在心里，别过早的作出判断。”

　　成岭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道长。”

　　谦鸣接着问：“他们有提到赵敬吗？”

　　成岭点点头：“有的。沈叔叔说，高伯伯怀疑是赵伯伯戕害手足，要置他于死地。高伯伯同赵伯伯当着五湖盟那些人大吵了一架，所以江湖上才会传出他们兄弟义绝的消息。”

　　“那关于高小怜的事呢？沈慎怎么说？”

　　“沈叔叔说，桃红柳绿抓了小怜姐威胁高伯伯交出琉璃甲，高伯伯不同意，说当年为了五湖盟，他已经背离兄弟之义。如今若再用琉璃甲去换自己的女儿，生前死后，上愧对诸天神佛，下无颜面对亲朋故友。高伯伯还要处理五湖盟因英雄大会而发生的种种事端，沈叔叔便主动揽下寻找小怜姐的活计。可我觉得，琉璃甲哪里能比得过小怜姐重要呢？”成岭不平地说。

　　谦鸣笑了笑，合上账本：“他当年既然已经背离了兄弟之义，如今再这么说岂不可笑？他不肯拿琉璃甲换高小怜……江湖上的人不知道他当年跟容炫的关系，不会觉得他是为了守住兄弟之义，只会觉得高崇私心过重，贪图琉璃甲和天下武库。这消息若是传出去，高崇的处境怕是会更加困难。这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高崇其人，太过刚直，自以为是，将一些死物，或者说将自己的信念看得比活生生的人还重要。如此行事，终会作茧自缚，难有妥善的下场。那个叫做小怜的女孩也是可怜。”谦鸣想到龙雀之事，叹了口气：“所谓因果，过程其实都不重要，最开始发生的事情，便已经决定了最后的结果，难以回还。”

　　成岭听了这话，心中有些难过，却又想不明白为了什么难过。他呆了一会儿，偏过头向院中屋舍看了看：“还有一件事。沈叔叔问我，温叔是不是姓甄给，我好像漏了行迹，连龙伯伯都有些怀疑了。不过刚刚龙伯伯帮我挡了沈叔叔的问话，让我出来拿义肢。”

　　“这事儿你还是告诉周兄和温公子一声。沈慎那个人性格执拗，一会儿若是当着周兄和温公子的面问出来，让他们措手不及，就不好了。”谦鸣道：“龙老先生……性子平和，多半会偷偷的向你师父求证。在这个事情上，你不要开口了。做到这一点就行了。”

　　张成岭连连点头：“那我去寻师父和温叔。道长，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谦鸣指了指大路：“你顺着这条大路寻过去。他们具体在哪我不知道，不过若要商议机密之事，他们肯定会选在四面开阔之处说话，以免有人偷听。我记得来的时候有看到一个很大的湖，你往湖边寻一寻吧。对了，”谦鸣掀起马车车帘看了看：“事发突然，我们都忘了还要采买干粮、药材。我回城里去一趟，把东西买齐了，我们明天好继续赶路。你帮我跟周兄和温公子说一声，让他们等我带熟食回来，好好的吃顿晚饭。”

　　成岭应下，谦鸣便赶着马车回到小城，采买了许多东西。

　　路过一家食肆，谦鸣想着采买一点熟食，便入了肆内，点好要带走的菜，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等待。

　　“你们都听说了吗？最近，关于琉璃甲又有新的传言！”几个江湖人的谈论传入谦鸣耳中，“琉璃甲”三字如同诅咒一般，阴魂不散。

　　谦鸣不太高兴的放下水杯，看向几个江湖人，那几个江湖人兀自兴致勃勃的高声谈论着：“我听说，武林大会前，高崇预感不妙，将琉璃甲啊，托付给了他的朋友，清风剑派掌门莫怀阳！结果没想到啊，武林大会那天那样棘手的场面，高崇居然保下命来！待他空闲下来，去向莫怀阳讨要琉璃甲时，对方居然翻脸不认账了！”

　　“真的假的？我听说清风剑派的莫怀阳掌门闭关二十余载，门派中的事情都是他师弟范怀空在打理。清风剑派这些年的江湖风评极好，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正派人士啊！”

　　“是假的吧？琉璃甲是何等要紧的东西，那高崇会将这东西交给别人吗？莫不是在转移视线？”

　　“我也觉得不可能。那可是琉璃甲呀！事关天下武库，谁愿意把它交给别人啊！”

　　谦鸣听着众人的议论，联想到跟着顾姑娘的那位曹公子，似乎便是清风剑派之人？看起来倒是个眉清目秀，神清气正的好孩子。

　　这时，小二送上了谦鸣采买的熟食，谦鸣付完钱，在小二震惊的目光中，提起半人高的食盒便走。

　　等谦鸣赶着马车回到废弃宅院，天色已暗，天边连晚霞的余晖也不见了。

　　还未入得院中，谦鸣便听见温客行撕心裂肺的叫喊：“晚了！他们都死了！甄衍也死了！太迟了……太迟了……”温客行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声又一声，如杜鹃咳血，声声渐哀。

　　谦鸣预感不妙，立时跑入院中，正好见到温客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体摇摇欲坠，向下一头栽倒。周子舒连忙将他抱住，让温客行靠在自己怀里，不住地唤着“老温”，又用衣袖去擦拭温客行脸上的血迹。温客行唇边带血，望着周子舒，低低地说了声什么，便晕了过去，周子舒下意识的抱紧了温客行，就像抱住了他的全世界，生怕他的世界就此崩塌。谦鸣赶忙跑到温周二人身边，抓住温客行的手腕号脉。

　　“谦鸣，老温他怎么样？”周子殊焦急的询问。

　　谦鸣的眉头越皱越深，好一会儿功夫，谦鸣才迟疑开口：“温公子他好像是……中了什么药？”谦鸣放下温客行的手，按住他的脑袋，装作是在检查，实际上用神识往温客行的脑里探。

　　“是毒？”周子舒吃惊问。

　　谦鸣皱着眉头想了想：“算是？我觉得可能是种神经毒素……就是可以控制人思维或记忆的药物。”谦鸣抓过周子舒的衣袖闻了闻：“没毒的样子啊？”谦鸣在温客行的神经末梢发现了一些药物，但一时有些拿不准这药到底是什么，只能保守的治疗。谦鸣从衣袖中取出补血散喂温客行服下：“带他进去休息吧。”周子舒点点头，打横抱起温客行进入屋内。

　　谦鸣看了看坐在门口的龙雀，又看看跌坐在地上的沈慎，最后看向唯一站着的张成岭：“成岭，你先把龙老先生和沈先生扶到偏房去安置，然后来马车帮我分拣药材。”

　　沈慎挣扎着爬起来：“我送龙大哥去偏房休息。道长，你是要帮洐儿开方制药吧？成岭你快跟着道长去！”

　　谦鸣点点头，带着成岭去了院外马车旁。

　　“怎么回事？”谦鸣按捺不住向成岭询问。

　　“我把沈叔叔可能猜到温叔本来姓甄这件事情告诉了师父和温叔。我们一起回来后，沈叔叔果然向温叔询问起已故甄大侠的事情。结果，温叔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变成了这样。谦鸣道长，温叔他到底怎么了？”成岭十分担心的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理解成是……中了毒。”谦鸣思忖着说。

　　“中毒？！道长，您快救救温叔啊！”成岭一下子焦急起来。

　　“你别担心。只是余毒未清而已，他不会有事的。带他睡一睡，清醒过来就完全好了。”谦鸣一边思考着，一边斟词酌句地回答成岭。

　　“成岭，你去厨房那边烧一些热水，一会儿用得到。”成岭听话的去了，谦鸣取了食盒，进了屋内。只见温客行躺在简陋的床上，面如白纸，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周子舒坐在床边，抓着温客行的手，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谦鸣将食盒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床边，对周子舒说：“这种药物，超出了我对药物的认识。温公子身体里的药物，应当是很多年前便有的，可能有某种机制存在，会时常折磨他，让他头痛欲裂，虚弱吐血。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跟温公子相处的时间不长，并不能确定他的具体症状，所以没有办法开出有效的药方。”

　　“阿湘，阿湘应该清楚！谦鸣，麻烦你看着老温，我去找阿湘！”周子舒说着就要站起来，被谦鸣按了回去：“我去找吧！我觉得温公子一睁开眼，希望能立刻见到的人，应当是你。你好好陪他。”说罢，谦鸣还拍了拍周子舒的肩膀。

　　谦鸣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对周子舒嘱咐一句：“桌上的东西，你好歹吃一口。你的身体可不见得比温公子健康。”

　　谦鸣很快就找到了被温客行打发出去买酒的阿湘。小姑娘一听到温客行吐血昏迷，什么都顾不上，运气轻功便往废宅赶。

　　等到了院中，不待小姑娘入屋，谦鸣先拉住她：“顾姑娘，我想向你询问一些事情，是关于温公子的病情。只有查清楚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才能对他进行更好的救治。他时常如今日这般吐血昏迷吗？”

　　顾湘听说是要救她的主人，只能按耐住性子回答谦鸣的问题：“主人小的时候，便时常有吐血昏迷的情况发生，只是年岁见长后，这样的事情就不再发生了。”

　　“那你知道，他可曾服过什么奇怪的药物？”谦鸣问道。

　　顾湘眼神闪了闪：“这我不太清楚。至少我跟着主人过后，没有见他吃过什么奇怪的药。”

　　谦鸣点点头，放开抓住她衣袖的手，顾湘立刻动作敏捷地跑进了屋内。

　　谦鸣跟着走入屋中，见食盒已经打开，还以为周子舒听她的劝，吃了东西。等成岭端着水盆进入屋中，顾湘伺候着她的主人擦手擦脸的空档，成岭才“悄悄”给谦鸣告状：“师父让曹大哥把饭菜分给了龙伯伯和沈叔叔，自己却一口没吃。”

　　谦鸣看了看周子舒，又看了看饭菜，叹了口气说道：“都凉了，不吃便不吃吧。只是温公子这按时按点的督促你调养了这么些时日，他一日不管，周兄你就打回原形。温公子若知道此事，日后怕是不敢再晕了。”

　　“谦鸣，我担心老温，实在吃不下。”周子舒因七窍三秋针之故，本就胃口不好，如今温客行昏迷不醒，他更是没有吃饭的心思。

　　谦鸣见自己劝不了，只能掏了辟谷丹出来，想了想，谦鸣将这颗辟谷丹分成八份，取了其中一份递给周子舒：“那你把这个吃了，便当做吃饭吧。”周子舒以为这是今日的药，接过便塞进嘴里，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床上温客行。

　　谦鸣又悄悄问了成岭：“你呢？吃过饭了吗？”成岭摇摇头：“我也要守着温叔。”谦鸣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在剩下的七份药中取了两份：“你和顾姑娘各吃一粒吧。”成岭接过便吃了，又将剩下的一份药递给顾湘。顾湘心思却很重，装作将药吃下，实际上那药仍攥在手里。

　　谦鸣见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暗暗忖度着：“温客行和顾湘身上都有这样重的杀孽，身边又跟着许多的亡魂。两个人性格不同，却都是滴水不漏的做派，防备心特别重。再加上温客行幼年丧父丧母。他和这位顾姑娘长大的环境一定十分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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