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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此生第一次分离
宋辞父亲自儿子高考后,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和阮家丫头谈一谈。
他这厢还在犹豫着,却接到了那个小姑娘打来的电话,说想见他一面。
宋爸爸不知道这丫头做的什么打算,但看自家孩子这些天愁闷烦躁的样子,也只有他亲自出马了,更何况,宋辞的病情,不允许拖太久。
他到约好的那家咖啡厅时,老远就看到那个坐在窗边发着呆的姑娘。他走到她对面坐下,小姑娘极有礼貌的喊了声宋叔叔。
宋爸爸点了杯咖啡,笑说:“阿辞要是知道你躲着不见他,而先来找我,肯定要暴走。”
阮念却没有笑,她坐直了身子,说:“宋叔叔,在一切开始之前,我想先知道,宋辞他,”她顿了顿,说:“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本来,也该告诉你的,”宋爸爸收了笑容,说:“心脏病和胃癌。”
“怎么会!”阮念惊叫出声。
在来的路上,她想过很多,名字十分绕口的重症,可这个答案,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听我解释,”宋爸爸言语平静:“他是先天性心脏病,因为我前妻……嗯,也就是她妈妈,怀他的时候,不小心感染病毒导致的,不过这个后来慢慢好了,医生也说大概率没问题了,但是概率这个东西,就算只有0.001%,它也是存在的。”
“可是他那么爱运动,足球篮球都很好,”阮念问:“心脏病不是不能剧烈运动吗?”
宋爸爸说:“除了小时候有过几次,这些年,他的心脏病都没有再发作过,我几乎都快忘了他还有这个病。”
“都怪我,要不是我求他参加比赛,也不会这样。”阮念话中带了哭音。
“就算没有这场比赛,以后也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诱发的,这都说不准,阮丫头,你不必自责。”
她又问:“那么,胃癌呢?”
说起胃癌,宋爸爸叹了口气:“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一点也不称职,这是我的责任。这几年,我的生意一直很忙,没什么时间管他,生活上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处理。应该是他高一那年吧,有几次给我打电话,老说胃疼,我也没怎么在意,就让他自己去医院看看,他最后也没去。”
阮念想起那一夜在宋家看到的,空旷的房间,落了灰的厨房和餐桌,心疼的难受,她的少年,这些年,究竟过的是怎样的一种日子啊。可是,此时此刻,她已没有心思再去指责谁了。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她握紧了手中的勺子。
“去年春节,在我妹妹家,他姑父拉着他喝了点酒,最后胃出血,去医院,当时查出来,是胃溃疡。真正确诊,是在去年夏天,你们放假后,那几天他胃又疼的难受,我正好要去B市谈生意,便带他去B市复查了下,结果就查出了这个,住了一段时间院。”
怪不得,初相识时,他就说胃不舒服;怪不得,去年夏天在南方时,他说去了医院,医生说要忌酒;怪不得,她在他的卧室里,发现了许多撕去标签的药瓶。
原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默默承受。
“严重吗?”阮念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
“还好,现在是早期,如果好好治疗,痊愈的概率很大。”
“必须去B市吗?”心底残存了微弱的希望。
“我知道你们两个有约定,”宋爸爸说:“但是去B市,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我有个好朋友,他管他叫季叔叔,在这方面是权威专家,有他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需要多久?”
“大概两年,”宋爸爸承诺:“最多只要两年,我就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阿辞。”
两年,又是两年。她与他相识相知,至今正好两年。两年的春夏秋冬,四季辗转,她早已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可是下一个两年,她的身边,没有了他,她该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下定决心:“宋叔叔,希望您说的话,能够算数。不,您必须遵守诺言,这是我忍心放他离去的条件。至于宋辞那边,由我去劝他。”
同一个咖啡厅,同一个位置,换了杯咖啡,阮念在静静等着,那个少年的到来。
窗外的阳光明媚耀眼,落在她的手边,咫尺之距,彷佛只要她轻轻伸出手,就能触及到,期待中的那场天大的幸福。
可她只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明眸淡然,无悲无喜。
有人赶到她身边,气喘吁吁:“阮念同学,你可叫我好找。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都不回,打你家电话,你妈妈说你生病了,没事了吧?”
多么熟悉的嗓音,即便他自己都病成那样了,还不忘关心她,阮念回眸一笑,指着对面的座位:“阿辞,你先坐。”
她第一次,喊他阿辞,而不是一直说的宋辞同学,却好似喊了许多年似的,朗朗上口。
“突然改口,还真有点不习惯,”宋辞坐下,笑说:“打扮的这么漂亮,不是准备去相亲吧?”
阮念捋捋脖颈后的青丝:“我妈给我扎的辫子,好看吧。”
“好看,难得见你这么用心打扮自己,不过你平时不打扮也很好看了。”
阮念微微一笑,双手叠在桌上,看一眼剪了短发,帅气利落的少年,开口:“因为我来见你呀,我想给你看我最好看的样子。”
她的十八岁,风华正茂,正是最好看的年纪。
宋辞撑着脑袋:“阮念同学,你倒是不谦虚。对了,我这次考的不错,很有可能达到我们的目标了。”
真是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啊,三言两语就说到了这个上面,她散去笑容,说:“阿辞,你去B市吧,不要和我一起上Z大了。”
“你,都知道了,”宋辞沉声:“对不起,我骗了你,只有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对你开不了口,我怕你知道了……”
他曾说过,骗谁也不会骗她。
“你怕我知道了,会离你而去么,”阮念看着少年:“阿辞,这不是你该担心的。”
宋辞说:“其实,也没多么严重,去了省城,一样可以治疗。”
阮念摇头:“阿辞,我只希望,你能快快好起来。这样,就可以更早的来陪我,而不是带着病,勉力而为,我不想成为你的罪人。所以,你必须去B市。”
宋辞搅拌着手中的咖啡,说:“其实,我一直在期盼着,你能开口挽留我,这样,我怎么样都不会离开的。距离这个东西,你我都害怕。”
“我并不怕!”阮念问起了妈妈问她的话:“阿辞,难道你对我,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吗?”
“我有信心,”宋辞急忙说:“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阿辞,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管你我相距多远,我对你的心意,永远都不会变。”
阮念坚定了眸子,说:“阿辞,只要你活下去,我必不放手。距离又如何,我并不在乎。”
“那如果,我治不好,死了呢?”宋辞轻声问。
阮念笑了,温温柔柔:“你如果当真死了,也不必再关心,我会如何待你了。”
高考成绩出来后,阮爸阮妈看到女儿的分数,高兴了许久,一众亲戚也打来了贺电。
阮爸爸问女儿:“真的不再考虑了么?”
阮念点头,犹带笑意:“生是Z大人,死是Z大鬼。就它了。”
阮爸爸可惜,难得他们老阮家出了个状元,却没能进最高学府,不过Z大就Z大吧,只要女儿喜欢。
阮妈妈说:“那个男孩呢?”
阮念说:“余医生,我真的,要走您的老路了哎。”
阮妈妈叹气,搂着女儿:“不过是两年,很快的。”
阮念却抱着妈妈,哭了起来:“妈妈,两年,真的很长很长……”
到学校填志愿,她和他,第一回坐到一起,且当了一回同桌,林胤和苏若离在后,小声议论。
“瞧这难舍难分的,腻歪的不行,尽撒狗粮。”林胤说。
“阮念同学,也是倒了霉,这辈子怕是要栽宋辞同学手里了。”
“一对小贱……不,小碧人,我祝他们百年好合。”
“那可不,必须白头到老。”苏若离拍桌子。
两张志愿表,交叉着叠在一起,一个B城,一个H城,此刻还相伴,不久即分飞。
可此时,还并未至分别。
那一日,宋辞最后说:“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让我,陪你过完你的十八岁生日吧。”
陪你长到十八岁,看着你长大成人,是不是可以稍微弥补,之后两年不能陪伴你的亏欠?
填完志愿,宋辞策划了一场旅行,和阮念一起,整整半个月。
阮念收拾行李时,心中竟莫名开心了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也散去了些。
他们一路西行,爬过雁荡山,逛过乌水镇,去了她曾说没去过的N城,流连于山水之间。
最后一程,折往东南,略过苏杭,到了海边,那一天,正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他面朝无限壮阔的碧海蓝天,大声喊:“阮念,我喜欢你!”
她吹着咸湿的海风,小声说:“阿辞,我喜欢你。”
她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这句,我喜欢你,在她的唇畔,驻停几瞬,随之飘远。
在那远方,是遥遥期待着的重逢。
她与他此生第一次分离,又像回到最初的起点,重新整装出发,满怀希望。
盛夏晴空下,她和他,相视一笑。
少年风华茂,何须惧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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