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灯照海[神雕+神州奇侠]

作者:沈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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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是前尘也断肠


      陌生少年突然出现,从树上旋身而下,众人不禁好奇其身份。却听陆冠英喊道,“小师叔!”郭靖闻言不禁脱口而出道,“过儿!”
      这少年正是杨过。黄药师和杨过相处两年多,感情极深。黄药师年纪渐老,不似青年时那么昂扬激越,孤傲自负,待杨过远超他曾经的几个徒弟。杨过为人聪慧灵动,和黄药师一身飘逸潇洒的武学极为契合,学剑学掌信手拈来。至于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亦上手极快,一点就通,并能举一反三。他长得俊美可爱,性子活泼,又能说会道,黄药师极爱他,直追当年对黄蓉的疼宠。杨过当日被黄药师带走,不知他身份,好一番波折,后得黄药师亲传武功,教导事无巨细,感念其恩情,心中早已视其为至亲,将前尘往事倒豆子般说来,毫无隐瞒。他以为黄老邪是隐士高人,后见了陆冠英,方知他身份乃是黄蓉之父,但此时二人感情已深,杨过不仅心无芥蒂,反而对黄蓉郭靖二人印象转好。
      黄药师因二人师徒情深,不欲隐瞒,便在杨过十六岁生日后将他身世告知,只听得杨过心如火烤,煎熬不已,其中痛苦迷茫,自厌自怜,一言难尽,心肠百结,转身就跑,黄药师以为他要自己冷静一下,便未追赶,不料杨过一跑就没影,黄药师此刻仍在寻他。
      杨过没头苍蝇一般四处游荡,魂不守舍,只在心里想,“我父亲竟然不是英雄,反而是大奸大恶之人,又抛下母亲,我才不认他!师父可是可怜我才收我为徒吗?我该如何待他。师父说的都是真的么,他是郭伯母的父亲,说话会不会偏颇?不,师父必不会骗我。他对我隐瞒身份一年之久,怎么算没骗过我!郭伯父和郭伯母到底是我杀父仇人,欧阳锋又间接害死我父亲,我这难道不是认贼作亲认贼为父么。这都过去了,这怎么能过去!可是师父,我怎么见师父。杨过啊杨过,郭伯母看不起你,你师父可怜你,你以为你如今是什么了不得的少侠了吗,不过还是嘉兴破庙中那个偷儿罢了,谁又真心对你好了。”颠三倒四,辗转反侧,苦苦煎熬。
      这日杨过跟着人潮来到襄阳,在路边一酒肆喝酒,心中挂念黄药师,口中颠来倒去、七拼八凑,喃喃哼道,“观棋柯烂,且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休辞醉倒,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又唱“楼窗今夜且休关。前度落红流到海,燕子衔还。遥知独听灯前雨,转忆同看雪后山,一片伤心欲画难。独饮对辛盘。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片刻之间,情绪反复难平,一时心如死灰,只觉跑到没人之处孤老残生也算自在逍遥,一时忍不住挂念黄药师,几欲落泪。
      杨过没喝几口,便见柳随风和小龙女二人纵马而过,想到当年柳随风重阳宫前大展神威,忍不住想,“不如我问问柳大哥我该如何。”又自我否定,“杨过,别人都不认识你,你去说什么。”到底没忍住,偷偷跟上。柳随风早知有人跟着,只按下不发,瞧他想做什么。杨过隐在树上,他身法轻盈,除柳随风外,众人皆未发现。杨过听得金轮法王直呼黄药师大名,怒火中烧,忍不住现身驳斥。
      牧仁素敬金轮法王,忍不住出言斥道,“哪来的野小子,敢这么和师父说话。”杨过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东邪座下弟子杨过。”金轮法王见杨过年纪小,眼珠一转,出声道,“牧仁,你便去试试东邪高徒的武功。诸位,我们素闻大宋武学精深,无缘得见。不如今日我们师徒三人,依次下场讨教,咱们三战两胜,胜者便为盟主,统帅武林,如何?放心,我们只论武功,不争生死,不必担心你这小师弟的安危。”他声音浑浊厚重,一句话从头到尾竟不必换气,只惊得群雄议论纷纷。金轮法王被蒙古国皇太后供奉为国师,向来自命武功不凡,但他受挫于柳随风,为求周全,便以言语计谋定下杨过与自己大弟子牧仁之战。,他见杨过尚是少年,牧仁却年近四十,正是壮岁,且杨过气息微微浮躁,虽轻功潇洒,姿态优美,仍料定他武功低微。
      黄蓉听得此话,思绪急转,心道“第一场必要过儿下场,他年纪轻轻,只怕打不过那鞑子。若要应战取胜,剩下两场必不能输,我打那番僧想来很有把握,不知那金轮法王比之靖哥哥如何。观他刚才神态,怕是不如柳随风,想来靖哥哥也能胜他。这贼秃,听柳随风不下场转眼便想出这招阴诡计谋。”黄蓉看柳随风神色轻松,心中主意已定,便向郭靖点点头,郭靖知她智慧过人,毫不迟疑,有恃无恐,朗声道,“好,咱们就三场见高下。”言简意赅,高下立现,豪侠姿态令人心折。
      黄蓉缓步行至杨过身边,柔声道,“过儿,你便去试试蒙古好汉高招。须得以安全为首重,切莫为了争输赢而损伤身体。”杨过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只淡淡点头,心里却波澜如海。他心中黄蓉仍是那个不肯教他武功,冤枉他的郭伯母,却不知黄蓉因黄药师肯收他为徒,今日又见杨过为黄药师奋不顾身,被金轮法王架上擂台,很是欣赏怜惜。杨过因生父前事,本打算离郭靖黄蓉远远的,井水不犯河水,不料黄蓉前来关怀。他少年丧母,遇见欧阳锋、郭靖、黄药师三人,俱是男儿,未曾感受过女性长辈之柔情,听见黄蓉此话,不由眼眶微红。黄蓉一眼看出,却不点破。
      杨过飘然下场,黄蓉趁杨过身形挡住她之时,回头看向柳随风,柳随风见她回望,朝她轻轻点头,黄蓉方才放心,又走回郭靖身边。柳随风和黄蓉皆是心有七窍,冰雪聪明之人,柳随风看见黄蓉那一眼便知她是在问郭靖能否压过金轮法王,便向黄蓉点头,教她放心。其实柳五也不知郭靖和金轮法王到底谁技高一筹,但他自有手段能瞒天过海,更何况在他看,杨过也未必不敌那牧仁。
      牧仁看着斯文纤瘦,武器却是一根三十来斤的水磨镔铁禅杖,杨过见此兵器,不愿损伤黄药师亲手雕琢的玉萧,便将玉萧插在腰间,欲与牧仁徒手相搏,却听柳随风出声道,“杨兄弟。”杨过茫然回首,应了声,“柳大哥。”柳随风道,“用我的剑。”解下腰间佩剑扔给杨过,杨过轻轻跃起接住,抽剑出鞘,剑身澄澈,如湛湛秋水,虽非名剑,胜在剑刃锋利厚重。杨过喊道,“谢啦。”将剑鞘放在一边,飘然下场,对牧仁道,“东邪他老人家武功高强,我只学得一分,便来会会你这蒙古人。”虽因近日在心里和黄药师冷战,只以东邪相称,话语间却忍不住地推崇。牧仁沉声道,“请罢。”杨过长剑一抖,率先出招,乃是黄药师毕生绝学玉箫剑法中的一招“箫史乘龙”,牧仁横杖相架,二人便斗将起来。
      那牧仁看着瘦弱,力气却极大,一柄禅杖挥动起来虎虎生威,内力浑厚圆转,走的是一力破万法的路子,看得中原武林好汉暗暗心惊,郭靖心道,“此人内力浑厚,已胜过蓉儿。”杨过踩着五行八卦的方位,飞絮蝴蝶一般在杖影之间穿梭回转,他身轻如燕,步法变幻无定,动作比牧仁更快,那禅杖竟沾不到他半片衣角,金轮法王亦不由微微纳罕。玉箫剑法之妙在于运内力于剑,可用剑牵引他人兵器,杨过连用“金声玉振”、“凤曲长鸣”、“棹歌中流”几招,剑尖碰到牧仁禅杖,运力牵引,牧仁的禅杖便被他引得方向微偏。但牧仁内力浑厚,兵刃相击,他便用内劲于杖,将杨过剑尖震开,使杨过无法破他气场。杨过本心思郁结,想借故发泄,见牧仁武功高强,不由得慎重起来,面色愈加冷然。他两个一个轻灵,一个质拙,半天僵持不下,杨过到底年少,内力已难以为继,刀刃相交间,杨过被震开三丈,轻轻喘气,而牧仁犹在原地。牧仁虽天赋惊人,可性格温吞,练的也是藏巧于拙、用晦而明的功夫,他功夫虽高,远超三师弟霍都,可打起架来,别说比不上狡猾狠毒的霍都三分,甚至还不及一身蛮力的二师弟达尔巴。只是霍都身死,金轮法王只得带牧仁来中原。金轮法王见杨过年少,内力较浅,便派牧仁去,以浑厚内力取胜,正因为此,金轮法王才会对靖蓉夫妇说出不会重伤杨过的话。
      柳随风见金轮法王派功力显然更为深厚的大弟子牧仁对上杨过,始终暗暗思索原因,见牧仁出手,便即醒悟,非是达尔巴另有长处,而是牧仁性子武功不擅生死对决。黄蓉见此阵亦明内因,轻声和郭靖说道,“过儿武功学得不错,爹爹把真本事都教他啦,你放心吧。”
      杨过被牧仁以内力震开后,立即扑身而上,使得乃是黄药师的绝招“玉漏催银剑”。剑锋成弧,去势看似缓慢,剑尖笼罩范围却极广,剑影纷飞教人看不清来势。他知自己内力将尽,只求速战速决。若要破此招,非得寻得破绽,料定剑刃来势,以兵器抵挡才行,牧仁禅杖运开,稳如泰山,杖端直往杨过剑尖迎来。杨过见此,心中已然认负,不料电光火石之间,只觉有人以柔和内力弹了他手背一下,剑尖被带着偏转。落在众人眼中,便是杨过手腕轻抖,剑尖急转,嗤的一声,直直刺入牧仁肩头。杨过虽心中困惑,面上不露分毫,只道,“承蒙相让。”收剑退后。场中静寂片刻,随即中原武林众人轰然叫好,都道,“英雄出少年!”“蒙古鞑子,不过如此!”“不愧是东邪他老人家的高徒。”牧仁脸色苍白,点头道,“我输了。”若是霍都在此,必会矢口否认,甚至反而趁杨过收剑用毒伤人,但牧仁心地宽厚,慨然认负,只默默退回金轮法王身边。金轮法王眉头紧皱,却也不责怪他,只教他自去把肩头伤口包好。
      杨过本以为这局要输,不料峰回路转,心中畅快之余,不由好奇是何人暗中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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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知是前尘也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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