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的恋战

　　“我们的事，该告诉远航了。”
　　我沉默，是因为不知道该表什么态。
　　“其实从一开始就不该瞒他，可是我怎么都开不了口。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菲菲。”
　　不用看他，我也知道这会儿他脸上的纠结和矛盾。
　　“你打算怎么说，他会生气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会生气，说不定还会揍我，但是到最后一定会祝福我。”他笑笑，但我觉得语气有些伤感。
　　“这么肯定？”看他那样子我也不好取笑他了。
　　“没告诉你吧，我小学中学是在C市读的。那会我爸事业刚起步，妈妈工作也忙，没时间管我。要上学了，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送我去爷爷家，然后就认识了远航。我们同学12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块读书，一块打过架，逃过课，追女生……”
　　我哼了一声，他好像没发觉。
　　“其实我知道他不像我那么野，但是他还是陪着我混日子。经常在外面玩够了，我就跑他们家蹭饭，叔叔阿姨对我好的没话说。因为他们，我的童年一点也没觉得难过。后来我爸要接我回S市读中学，我就是不从，好说歹说才留下的。直到上大学我们都在S市，还是经常见面。后来我出国，再接手爸爸的生意，他回了C市，渐渐联系少了，但不管怎么样，在我心里他始终是很重要的人。”
　　他点了根烟，熟练地吐出烟圈。
　　“远航和我不一样，他很温和，对谁都好脾气。我们之间唯一一次差点翻脸，是为了一个女人。”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安，“我不知道远航喜欢她，只是觉得漂亮，虚荣心作祟就去追了。后来发现不合适，想分手，结果那女的死活不同意。远航为这事和我打了一架，我才明白他的心思。你不知道，从小他什么事都让着我，不和我争，我就一直心安理得，最后才知道自己错的多厉害。”
　　我抬头看他，“那个女生后来怎么样了？”
　　他似乎不愿意回忆，停了好久才说：“远航一定要让我对她负责，我心里愧疚，就答应再相处着看看，但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她是很有野心的女人，找男朋友不是讲感情，是看条件，要配得起她的标准。后来她认识一个美籍华人，向我提出了分手，接着一起去美国了。然后再也没见过了。”
　　我想了想问：“远航知道这些吗？”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一直以为是我甩了那女人，人家一气之下出了国。”
　　“你怎么不解释？”
　　“我怎么说？他知道了只能受打击，不惜和自己兄弟起冲突，哪怕自己受伤害也要保护的女人其实根本就不值得他这么做？算了，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提。”
　　我默然，“所以当初你才那么讨厌我，其实是怕他受伤害对不对？”
　　“菲菲，”他急了，抓起我的手：“那会我是不明白，所以做错很多事，你现在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看他一脸赌咒发愿的样子，我叹口气：“可是我们还是做了当年一模一样的事，都是对不起他。”
　　他也黯然下来：“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先别说了，等想清楚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他犹豫，“可是这样是长久之计吗？”
　　我开玩笑：“车到山前必有路。”
　　“路？能有什么路，无非坦白从宽。”他苦笑。
　　“怎么会没有，李宁说的好，一切皆有可能！”我努力调气氛，“比如说，指不定哪天他还没发现，我们就分手了，那不就不用说了！”
　　“你说什么！”
　　又说错话了。
　　自我检讨：“开玩笑的嘛，你不要生气了。”心里却想，谁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
　　也许真是言由心生，日后一语成谶。
　　那天之后，我和许正凯相处起来不再那么轻松了。虽然听了他的肺腑之言，我更加相信他了，但也同时提醒我，不是只有感情就可以，现实始终要面对。

　　新学期，导师找我谈话。
　　我知道自己上学期只顾着谈恋爱，荒废了不少。一见面马上就夹着尾巴做人。
　　听完我的深刻反省和对未来的美好蓝图，导师点了点头。
　　“菲菲啊，个人问题解决了是很好，但是学业也很重要，刚听了你的话看你认识还算充分，我就不多说了。开题报告我看了，基本可行。但是你知道博士毕业论文要求是很高的，要花时间花大力气，一定要严肃对待。我相信你能好好处理生活和学习的问题。”
　　我刚松口气，导师就揶揄：“和正凯处的不错吧，我都听说了。这小子不声不响到能成大事，有空让他请客，好好谢谢我这媒人。”
　　“老师，您说什么呢！”
　　“别不好意思！完了我再教导两句，不要天天黏着你，又不是没事干，可不能拖了学习的后腿啊。”
　　我满面通红出了院长室。
　　又是一个现实问题。

　　然后是杜品良。
　　很久没见了，自从和许正凯在一起。有意无意，当然客观环境也不允许，我们联系的很少了。
　　在红房子见面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杜之珩见了我没给好脸色，我心知肚明。谄媚地凑上去，一顿阿谀奉承加糖衣炮弹，总算小脸不绷着了。
　　但是杜品良，不太好意思面对。
　　硬帮帮让人家碰了个钉子，总归伤害了他。虽说我不止一次安慰自己，别臭美了少自恋了，人家根本就不缺女人，对我也就是一时迷恋（说这词有点脸红），完了就完了。你还真以为自己香饽饽，人都抢啊。
　　所以本着谦虚本分的精神，我得好好把朋友的关系给巩固好了。
　　“和许总好吗？”给杜之珩擦了擦嘴，杜品良抬头问。
　　“还行。”我擦汗，尴尬，怎么像家长问话。
　　“我看也是。自从你们在一起，基本上就见不着你的面了。”
　　干笑两声。
　　好在他没继续，转而问：“今天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啊？”我卡住，本来想和许正凯吃饭的……
　　“小珩要上学了，想庆祝一下。你知道的他很喜欢你，这么久不见了，他很想你。”
　　我……答应吧。大帅哥好是好，小的也不能怠慢啊。
　　吃饭的时候，看着小珩一个人吃的香甜，再看杜品良一脸的宠爱，有些失神。
　　“小珩真幸福，你当叔叔的都这么疼他。”我发自内心地嫉妒他，“真羡慕他，不知道他爸爸妈妈要多爱他。”
　　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小时候和爸爸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我要是有这样的孩子，才舍不得他离开我。”对上杜品良的目光：“在国外不是很好，小珩的爸爸妈妈怎么把他送回来了？”
　　杜品良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沉默，摸摸小珩的脑袋：“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还以为那些杂志小报都说透了呢。”
　　恩？
　　我听不懂，疑惑地看着他。
　　“和你说件事。有段时间我特别想结婚，相了不少亲，也试着接触过不少女人。可最后一个都没成。”
　　“为什么？”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他这样的男人还愁找不到女朋友，八成是挑花眼了，不过我可不敢说出来。
　　“想知道答案？”
　　我点头。
　　他笑了，“答案就在你眼前，小珩。”
　　“小珩？”
　　“因为小珩不喜欢，所以我没让那些女人进门。”
　　可是这和小珩有什么关系，听过父母之命的，哪有侄子左右叔叔姻缘的。骗我呢吧。
　　“你不相信？”看出了我的想法，杜品良继续说：“说实话，认识你以后，我还以为能两全了，却不料半路会杀出个许正凯。”
　　我再装傻，也听出这里面的意思。不好接话，只有喝水。
　　“小珩喜欢你，我很意外，同时很高兴。他是个可怜的孩子，需要大人的关爱，我可以给的都给了，但不圆满，幸好你可以补上。”
　　再听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的智商了，他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明白啊，我忍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怎么就听不懂？小珩可怜，从何说起。”
　　“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其实也不是秘密了，不过没想到你不知道。”
　　杜品良的神色沉重了下来，好像很不愿意提起这段往事，我有些后悔把话题引导这个方向，可是却想不明白到底哪句话不对。
　　“你就没奇怪，为什么小珩总是我带着？一个单身汉的叔叔再喜欢侄子，也不会到这地步。没办法，小珩没有父母，他的监护人是我。”
　　我张大嘴，没有父母，孤……儿？
　　“我嫂子是难产死的，哥哥两年前在美国出车祸，也去世了。父母打击太大，根本没有精力照顾他。我就把小珩接回国，自己带。别看他在你面前好像很调皮很酷的样子，可是心里很敏感，现在的小孩早熟，他这么大，有些事情比我想得多，我一直希望能早点结婚，给他完整的家。”杜品良看了看我，眼里的情绪我看不清：“本来真以为就可以实现了，不过，始终是迟了一步。”
　　我呆呆的，根本无法消化。
　　没想到杜之珩的身世这么可怜。同时又佩服杜品良，感到有些心疼。张了张嘴，安慰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再说我有什么立场呢？
　　杜品良大概以为我被打击到了，有些歉意：“你看我，说这些干什么，都过去了，不提了。”
　　我看了看远处和小朋友玩的杜之珩，涌上同病相怜的滋味，我也失去了父亲，可是至少还拥有了20年共享天伦的快乐时光，而杜之珩，三岁就父母双亡了，多让人心酸！
　　我抬头，“以后我一定好好陪着小珩玩，我说话算话！”
　　杜品良露出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菲菲，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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