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落谁家

　　周末陈知初睡了个懒觉，简单洗漱后就直直坐在桌前专心对付摊在桌子上的习题册。

　　一道又一道题的题干被反复读阅，重点条件被圈出标记。陈知初想了片刻，在演草纸上草草写下几笔，检查过后就套入固定的解题格式。

　　房门被敲响，陈母才推门而进，看到陈知初正专心写题连脚步都放轻了。她把一杯水搁在一旁，表情柔和：“多喝点水，对皮肤好。”
　　陈知初嗯了一声，堪堪抬头作为回应。陈母看了一阵儿就转身出去了，又轻轻把门带上。

　　等上午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陈知初才抬起头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撇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比规划的时间还要少，她心里一阵舒爽。

　　陈知初看了眼画标记的题，抽过手机给沈黎书发消息：
　　[在吗？给我讲道题]
　　对面没回，陈知初就把题目直接拍给了她，想着等沈黎书有时间再讲。

　　吃过中午饭后，陈母让陈知初睡会午觉，她点点头，等回到房间就刚巧看到沈黎书回了信息。
　　沈黎书[打电话讲呗]

　　陈知初刚想回：下午吧。对面就打来了电话。陈知初下意识摁下“接听”键，她叹口气，心想今天又睡不了午觉了。

　　沈黎书也没拖拉，直接进入主题，简洁明了地讲了自己的方法，又带着陈知初顺了便答案。直到陈知初完全理解才作罢。

　　结束讲解后，陈知初仰面躺在床上，刚刚吃过午饭的午后实在是倦意十足，对面女生仍在滔滔不绝地讲话，她只能勉强打起精神应付几句，到了后面眼皮都开始打架。

　　“诶，我给你说，上次那个和白落川一起的那个人还挺有意思，他.......”听筒处传来沈黎书饱含激情的声音。

　　“白落川？什么白落川。”陈知初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喃喃道。
　　“什么啊，你就知道白落川，你...”后面沈黎书再说什么陈知初已经听不太真切了，大概是太困了，她便直直进入了梦乡。

　　潜意识中觉得时间已经飞快流逝了，陈知初强迫自己远离舒适的梦，勉强睁开眼睛，身旁的手机屏幕亮着，赫然显示对方已挂断电话。

　　她看了眼时间，是在四十分钟前。再睡下去也不是个头，陈知初拖拉着还未完全苏醒的腿往洗漱台走去，水流的凉意涌上，大脑也清醒许多。

　　十二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手上挂着几串水珠，冰冷便渗入指骨，往手臂蔓延。

　　陈知初缩在凳子上发呆，望着一角不知道想些什么。手机来电铃声突然打破平衡，她连忙摁下接听。

　　是林老师，大意就是元旦晚会要开始筹备起来了，毕竟这届新高一比往届多招收了两个班的艺术生，市里相关部门的领导也会重视各个学校的元旦晚会。
　　前两周已经进行了一轮节目的选拔，留了一批高质量节目。

　　“好，我知道了。谢谢林老师。”陈知初应声。对面挂断电话后就发来了张表格，是之前选出的节目单。
　　陈知初粗略看了眼，来来回回就这几个演员，很多人的名字都眼熟了。她草草抄下名单，便又投身与物理，与牛顿第二定律硬碰硬了。

　　周一到学校，陈知初趁早读没开始，赶紧通知了一部分人。显然这次校方上心很多，大部分敷衍潦草的节目都被一一剔除，留下的节目都达到可以拿去比赛的水平了。

　　陈知初啧啧两声，让她意外的是，彭晖也在列表里，誊抄的时候没怎么用心记，比着葫芦画瓢，直到再翻出来才看到。
　　彭晖小提琴这么厉害啊，陈知初忍不住想。那就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吧，少一个通知就节省点时间，说不定就记下几个英语单词了，毕竟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嘛。

　　中午，陈知初早早在原位坐下等待着两人的到来。
　　没过多久，头顶处传来一道口哨声，她抬眼望去。彭晖正咧着虎牙笑：“终于轮到你等我啦！”

　　陈知初扬了扬唇角，白落川也看了她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言语。

　　两人落座，陈知初迫不及待地将元旦演出的信息告诉彭晖，他听了之后反应平平，只是轻扬头：“我身边人都接到通知了，我还以为林老师忘记登记我名字了。”神情透出自信，仿佛名单上有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

　　陈知初应了声，点点头：“是是是，你最厉害。”

　　彭晖闻言愈发激动，想了会，突然发声：“诶，你把我放在最后一个通知啊。”言语中有一丝轻佻的意味。

　　“嗯？怎么了。”陈知初不解。

　　彭晖哼了一声，双眉轻挑：“我是压轴啊，肯定我在你心里最重要。”

　　还有这样的道理？我只是想省下时间背书……

　　陈知初看他坚定的眼神，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无奈道：“都是按节目的顺序通知的。”
　　“你还想蒙我，我知道我的节目是第四个！”彭晖皱了皱眉，“不用解释了，我就是你压轴通知的宝贝！”

　　“好好好，你是宝贝。”陈知初词穷了，也不想在一个幼稚的问题上与他周旋，随口说道。
　　“耶！”彭晖做出胜利的手势，声音像是从胸腔涌出，满是欢喜和激动。

　　白落川也忍不住笑起来，他余光中扫见陈知初的笑脸，而她的视线是在彭晖身上的。陈知初眼中流露出无奈又柔和的光芒，脸颊微红。
　　心里穆然一沉，一种极其莫名其妙的念头升上心头。白落川复又扭头看彭晖，而彭晖的目光也时刻在女生身上。

　　此刻两人眼中都只有对方了。

　　等白落川坐在班级座位上时已经打了午休的铃声，坐在靠门边的同学起身拍灯的摁钮。随着“啪”的一声，班级陷入一片昏暗中。

　　白落川抬头望了望，毫无睡意的他只能半趴在桌子上发呆。彭晖在身后偷偷叫他，让白落川跟他一起出去接水。

　　他没动，过了一会，还是拿起水杯跟着彭晖出去了。

　　“唉我就看出你不想睡觉了。”彭晖扬着眉毛朝他笑。

　　“你真厉害。”白落川不吝夸奖，神色淡淡。

　　塑料按键被重重摁下，热水一瞬喷涌而出。两人并排站立，只有“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什么时候去参加节目选拔的？”白落川问，“你爸妈不是不让你参加这类活动吗？”

　　彭晖拿水杯的手兀自一顿，脸上转而带上笑：“这不是喜欢小提琴嘛！”

　　白落川向他看来，眼神中满是不相信，嘴角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哎呀好了好了，给你说。”彭晖憋不住话，败下阵来，“我是看陈知初负责这次演出，所以去报名了。结果还真选上了。”他眉飞色舞地扭着手腕，显出昂扬的锐气和兴奋。

　　“这样啊。”白落川垂下眼睫，不经意问，“那你们是不是很多排练？”

　　“还好吧，这个具体我还不知道。”

　　白落川已经拧上了盖子，朝他挥挥手，示意彭晖回班。

　　放学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校园小路上的灯接连亮起。
　　白落川搭乘公交车到了公寓站点，他转身往便利店走去，想着不是很饿就拿了包速食水饺，打算晚上煮着吃。

　　路过饮品区，一排茉莉花茶留住了白落川的步伐。好像陈知初挺喜欢喝这个的，白落川想着。

　　他把事先拿的酸奶放下，转而将一瓶茉莉花茶扔进购物篮里。又选购了些生活用品他才结账回家。

　　待白落川将“C”填入最后一个方框内，完成了化学作业后已经十点四十七了。

　　他站起身准备煮点水饺，往锅里带倒水，等水开了带有冰渣的水饺一一入水，渐渐沉下去。没过几分钟水饺的外皮边缘变得透明，一个个浮立起来。水又一次咕嘟咕嘟翻滚，白落川往里面加了一碗凉水，等待着水再次烧开。如此反复三次。

　　晶莹剔透的饺子入盘，此时的饺子皮已经近乎透明，内馅清晰可见。小液滴在灯光下变幻形状，争先恐后地散入空气中。

　　白落川随手拿来手机，零信息。
　　他点开微信，寥寥无几的联系人躺在页面上，白落川点开夏汐悦的聊天框，打下一行字。

　　[元旦演出你入选了吗？]

　　刚发过去，白落川就觉得实在太冒犯了。夏汐悦的节目永远都是学校的王牌，刚想撤回，对面就发来一句话。

　　夏汐悦[看不起我？]
　　白落川啧一声，心里暗暗骂自己发消息不过脑子。
　　夏汐悦[入选了，怎么了？]

　　显然她没有当回事。白落川抿了抿嘴唇，发了过去。
　　[那你们什么时候排练？]

　　夏汐悦[周六周日的下午。]
　　夏汐悦[你问这干嘛？你也有节目？]

　　白落川用筷子搅着盘子的水饺，随手发。
　　[不是，我就是想了解一下。]
　　夏汐悦[哦]

　　两人都没有再往下继续聊天，白落川把手机摊在桌面，水饺已经冷得差不多，他三下五除二入肚，将盘子和小锅简单清洗后又钻回书桌，开始构思英语作文。

　　写完英语报纸，白落川手一扭，手背碰上了那瓶茉莉花茶。他阖了阖有些干涩的眼睛，疲倦席卷全身。

　　他拧开瓶盖，将浅橘色的冰凉液体送入口中。一瞬间花茶的香味掀起唇舌间的味蕾，丝丝甜味直冲大脑。或许研发者觉得只是甜似乎太单调了些，因而在品尝过甜后，一阵涩涩的微苦便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带有一股茶香。

　　白落川又灌了几口，只觉得神清气爽，苦涩味慢慢褪去，只剩下甘爽的滋味了。
　　怪不得陈知初喜欢喝，的确挺不错。白落川有些愉悦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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