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柑储酒

　　初一去给几家长辈拜过年，缪清就准备出发了，她买的机票起飞时间是年初二晚上，家里老父老母虽有不舍但也都无话可说，国庆期间背着孩子飞迪拜扫货的夫妻在此刻显然是没有发言资格的。

　　缪清择定的旅行目的地是荷兰，现在不是花开的季节，即便是去以郁金香和风车闻名的国家，也能很大程度上避免花粉过敏，何况，它还是全球第一个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自由且开放……咳咳，好像暴露了什么。

　　当然，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她每去一个城市习惯先了解它的历史与文化，阿姆斯特丹有梵高美术馆、荷兰国立博物馆等必逛博物馆，甚至还是博物馆密度最高的城市，于她开阔眼界有益。

　　虽是缪清的自我辩解，显然这样的解释较之上一个理由来得情理恰当许多。

　　年初三，白凌家里蹲得云里雾里的，尤其前一天还和裘华视频到了后半夜，等中午醒来吃过饭后摸出手机翻看朋友圈，才发现缪清发出的阿姆斯特丹定位与饱含异国风情的图片，再往前翻是她前一天晚上发出的目的地是荷兰的机票图片，果然，浪还是她最浪！

　　缪清抵达酒店放下行李，洗了个战斗澡，将个人卫生收拾妥当便出门了，这一次她一共制定了七天的行程。

　　参观过阿姆斯特丹的博物馆，夜游过运河两岸的城市风光，偶遇了唐人街与红灯区。

　　她闲逛过阿姆斯特丹图书馆，更享受达姆广场午后的阳光与悠闲。

　　去桑斯安斯风车村看风车，走过鹿特丹的桥与市集，垂涎过这里的奶酪，也豪饮过这里的啤酒。

　　自然，也偶遇过荷兰的雨。

　　荷兰的天气阴晴不定，偏偏她没有随身带伞的好习惯，于是，异国的初五，她便被一场雨堵在路上，还是店员看她可怜，给她送了把伞，缪清这才得以离开。

　　褚诚看到缪清发出为雨所困的朋友圈最新动态后起身走到窗前，向着荷兰的方向眺望，他眉间微蹙，脸上是化不开的冷淡疏离。

　　时间是指尖的沙，不经留意，假期余额已不足，最后的两天时间，缪清没有安排任何内容，只在想起夜游运河瞄到的一个小教堂时才临时起意今天的目的地就决定是这里了。

　　说来也巧，缪清到的时候教堂里恰有新人在做结婚宣誓，婚礼由神父主持，神圣浪漫，她不自觉地停下来，并随着神父的声音不断走近婚礼现场。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她听见新人郑重起誓：“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丈夫，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她看到新人祝福并交换婚戒，神父对戒指祈求主赐福：“主啊，戒指将代表他们发出的誓言的约束。”

　　新郎将戒指戴在新娘的左手无名指上：“我给你这枚代表爱的象征的戒指，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给你我的一切。”

　　直到新人亲吻，众人纷纷鼓掌，笑意堆在脸上的缪清在结束拍摄后也放下手机傻乎乎地跟着鼓掌，添一份热闹，送一份祝福。

　　婚礼还在继续，神父问誓后诵经祷告，主持人宣读圣经……

　　从始至终，缪清的表情专注且郑重，直到神父宣告新郎新娘已经结为夫妻，婚礼仪式结束，她的注意力这才分散开来，无意识地落在新人们身后的男子身上。

　　那厮虽西装革履，但感觉不像是来参加婚礼，像是来教堂缅怀的……挺遗世独立的。

　　不怪她一眼就扫到了他，实在是因为他的表情太不可爱了，和婚礼现场格格不入，而且他长得可真像褚诚啊！

　　缪清如是感慨着，摸出手机给人遥遥地拍了照片，发送给心念的人：老师，我遇到一个人，长得和你可太像了。

　　缪清没忍住，抬头再次扫向那人，不期然地正对上那人有感而回以的凝视，她客套地回了个微笑，那人率先移开视线，垂首摆弄着手机。

　　很快，褚诚的消息发送过来：不能说是毫无相关，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缪清：？

　　褚诚：是我。

　　缪清：……

　　之前同他聊天，不是正在德国忙工作吗，什么时候来荷兰的？

　　众人还在教堂内相互感动、活跃着的氛围，褚诚率先退出教堂，向她走来。

　　她扬着嘴角小跑近前：“褚诚，哎呀呀，好巧呀。”

　　不怪她没认出他来，还不是因为他脸色太臭，虽然他上课的时候面善，私下严谨肃纪，但她可真没见过他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隔着肚皮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差极了。

　　褚诚见她欢欢乐乐地就跑来了，同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走吧。”

　　“噢。”缪清回头看了眼教堂里的那对新人，新娘保养极佳，看起来像四十多岁，和她母亲差不多年纪的样子，新郎是外国人，年纪分辨不出来，反正五官是挺深邃的。

　　等她回头，褚诚仗着腿长，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走远了，她顾不得更多，撒开脚丫子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上去。

　　好不容易赶上褚诚，缪清好一阵气喘后气息才平复下来：“褚诚，我们去哪儿？”虽然好奇他为什么在教堂里奇奇怪怪的，但直觉告诉她多说多错，该闭嘴的时候还是要闭嘴。

　　褚诚脸上空白了一瞬，而后才回道：“……吃午饭。”

　　“我想吃肉。”

　　“唐人街川菜。”

　　“有品味……你慢点走，等等我！”褚诚一步她得走一步半到两步，一路下来，她有理由怀疑他在遛自己，还不需要宠物牵引绳的那种。

　　“打车吧。”他真诚道。

　　川菜馆老板娘是位美人，见是同胞光顾，出来招待了一阵才回后厨，两人一边用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既然明晚回国，还有什么想玩的地方吗。”直到吃得差不多了，褚诚端过茶水清口后才开口问道，毕竟在德国、荷兰两头跑过几年，或许还能给些中肯的建议。

　　“我想去Adam outlook瞭望台。”

　　“那儿风景是挺不错的。”

　　“可不是么，攻略上都说瞭望台上是视野很好的地方……听说瞭望台上的秋千也很有趣，可惜那副秋千是双人座的，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也没机会体验。”一个人去坐双座秋千未免孤单，和陌生人一起荡秋千那更尴尬，“所以啊，能遇到你可太好了。”

　　只想给些旅行建议不料把自己搭进去的褚诚工具人实锤，他到底抵不过缪清的满眼期待，饭后两人搭上前往瞭望台必乘的轮渡。

　　抵达Adam outlook大楼，现场买票过检，让缪清惊喜的是检票后还有一个趣味性项目——拍照后给游客P成天台边上的照片，她看着有趣想拖着褚诚一起拍照，他自然是不乐意的。

　　两人不赶时间，她便独自上去体验了一把，不慎坠楼的，跳楼的，扒楼上求生的……拿到照片，给她自己乐得不行。

　　瞭望台上的游客不少，他二人落在队伍的最末端。

　　虽说这一日阳光灿烂，楼顶上视野开阔，两人初时也是有说有笑的，可惜这改变不了现在是寒冬腊月的事实。

　　等了十几分钟，遭冷风来回拍打了几遍，缪清生理性畏寒作祟下，纵有风光旖旎的心思，此刻也啥想法都没剩了。

　　她看了眼褚诚，因为参加婚礼，他穿着身西装，虽说贵气得体但也单薄，再看看自己，里面穿的是羊绒，外套是羽绒服，都是保暖的衣物。

　　下一组就轮到她俩了，缪清收回视线，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给褚诚盖肩上，她自诩身强体健力能扛鼎的，倒是褚诚，平时弱不禁风一人，上回就给他整感冒了，别到时候在异国的土地上生病：“有借有还啊。”

　　几乎在她把羽绒服盖自己肩上的瞬间，褚诚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穿上。”

　　缪清这会儿手上也冷，完全体会不到两人相触的皮肤上是啥感觉，她抬头看他，褚诚双唇颜色很淡，此刻微微泛着些紫，阳光满满地洒下来，脸色白得厉害，尤其这会儿女式的柿红色羽绒服一衬，小模样别提多娘……局里局气的了。

　　“一会儿还得拍照呢，这羽绒服显胖，影响我形象了，你帮我穿两分钟，穿完还我。”

　　“穿上，”褚诚这会儿已经把衣服脱下来了，他微微俯身，把衣服罩到缪清身后，见人还倔强着又道，“衣服影响不了你的形象，抬手。”

　　缪清闻言，乖乖地抬手：“那是，我这不是普通的美貌。”

　　褚诚抿着唇，心想她这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德行都跟谁学的。

　　落座前，缪清特意拜托了身后的朋友拍照，虽然楼上本来就有官拍，但游客普遍评价那位置不好，拍出来的图片效果不佳，毕竟这是第一次合照，她还是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有一种冷，叫做荡秋千，要不是因为整个流程就两三分钟，缪清从上面下来的时候，估计眼眶里都能撒下来两行冷泪，都是冻得。

　　不愧为观景台，入目景色是美的，就是高了点，冷了点。

　　褚诚见人两股战战，忙扶着她退下来，后面那位帮忙拍照的朋友把手机给她送过来，缪清强笑着道谢，灌了几口冷风，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喑哑，嗓门都漏风。

　　缪清没急着确认手机里的内容，先扫描识别坐秋千前工作人员给的二维码，把瞭望台官拍的电子图片和全程视频欣赏了一阵，顺便把照片打印了两份出来，其中一份转交给褚诚。

　　褚诚收下后百无聊赖地翻看了一阵，在一张照片上锁住目光，女孩看着身旁的他巧笑倩兮，他记得那时她语气嚣张地跟他说：啊哈哈哈，我起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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