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

作者:说书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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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须臾,教官的那双眼中凌厉化散,归于平静。

      唐寒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阶梯上跑下的人胸膛起伏,脚步粗重,背后还伏着一人,那人双目紧闭,双唇泛白,面无血色,眉头搅动,气息十分微弱。

      “让。”教官嘴里蹦出的一字就像一把利刃,将队伍劈成两瓣,中间让出宽阔的走道,供那人跑远。

      身侧有人悄声交谈:“这不会是训练太狠犯病了吧?”

      “犯病怕什么,这里可有最好的医官。”

      “你说是不是犯病就不用训练。”

      这话刚出口,说话人便被同伴在头顶扣了几个爆栗:“你还敢装病不成?小心教官罚我们!”

      那边立刻委委屈屈:“我就是一说嘛,豆山的医官摸脉一摸一个准,装病哪里逃得过他们的法眼。”

      “你知道就好,不要连累我们。”

      “知道了,遇安哥。”

      装病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杜鹤影观唐寒钧似对方才的话有所思,立即警惕起来:“唐寒钧,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

      往日还端着一副淡淡有礼的架子,只昨日一晚,杜鹤影连这也不顾,直呼起名字来毫不含糊。

      唐寒钧挥挥手:“鹤隐兄~你多虑了,我哪里敢。”

      听他唤自己鹤影兄,方知刚才呼他全名很是失礼,拱手礼道:“方才是我情急失礼,还请寒钧兄莫要怪罪。”

      “哪里哪里。”唐寒钧照旧嬉皮笑脸,“不怪不怪,”又压低声音,“昨晚的事,鹤影兄也莫要怪罪才好呀。”

      不说还好,这一说,杜鹤影面色一沉,不再发声。

      拾阶而上,整齐的队伍走进食堂。入口处放着木质餐盘,人手一个,排着队等食堂阿姨打饭。

      千念万念,念的是食堂阿姨手别抖,这满满一勺起,大块大块肉,半勺落,五根手指都能数得来碗里的肉。

      食堂的馒头更是抢破头,不过却听说做馒头揉面不是用手,乃是士兵用脚来踩。也不知是哪个混球传出这些话,怎么可能,你当军营是黑心作坊?吃坏了重要战斗力,谁赔?更别说这些弱不禁风的学子,这里面可有不少高门大族的嫡系子弟。

      顶着张笑脸,唐寒钧冲阿姨笑的仿若春季的桃花,夏季的向日葵。阿姨圆圆的脸盘上写着满足二字,手中的大勺一起一落,差错不过两三块大肉,看得先打饭的后悔,后打饭的羡慕。

      杜鹤影不齿他如此“卖笑”,一点水准都没有。

      唐寒钧单手端着托盘,将他揽过:“姐姐,你看他好看不好看?”

      阿姨被这声姐姐,叫得心花怒放,她的年纪作两人的娘亲已是绰绰有余。

      阿姨在军营待得岁月可不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里清清楚楚,此时,只是默不作声。

      唐寒钧明白,阿姨的回答全在那大勺之内,一起一落,轮到唐寒钧小小伤心,杜鹤影的肉,怎么比我还多?!

      看着自己碗里的肉,杜鹤影也很惊讶,两侧的学子皆冲着这肉杀来不善的目光,他慌乱往前,都怪唐寒钧!

      两人各揣着心思,这顿饭吃得谁也不如意。

      饭后,难得的午休时光,钟声响起前可随意在军营内活动,当然不包括后山重地。

      杜鹤影躲唐寒钧躲得老远,再和他待在一起,会招来更多不满,这完全违背他来训练的初衷。

      豆山植被丰富,唐寒钧兴随景转,不知不觉转到后山。

      “来者何人?”

      唐寒钧循声仰视,发问男子高约六尺,膀阔腰圆,持一杆威风凛凛的红头湛金枪抵住他的去路。

      唐寒钧心叫,糟糕,怎么跑来后山。士官强调过数次,擅闯后山者死。
      情急之下,他竟掉头就跑,男子如何能放过,持枪追来,瞬间将他扑至山壁,他被人死扣住双臂,动弹不得。

      “放了他。”说话这人刚才一直站在一侧沉眼观察。

      男子手松半分,复又握紧:“这人鬼鬼祟祟,怕…”

      “脚步虚浮,体怯畏热,还有腰间悬着木牌。这人定是新来训练的学子,将他放走吧。”

      “是。”这次手是真的松开。

      唐寒钧感觉肩胛被撕裂般火辣辣疼着,不敢回头乱看,耸拉着肩膀赶紧离开这里。

      左边肩胛疼得厉害,连左臂微微抬起都吃痛不已,只能将右手搭过左肩轻轻抚着左胛。

      这样回屋定要被嘲笑!唐寒钧不愿失面子,咬咬牙,装作若无其事,甩动胳膊似在舒活经脉。

      杜鹤影已在榻上睡得安稳,微有呼噜声连叠,唐寒钧有些愧疚,自己这睡觉抓东西的坏习惯怎么昨晚偏偏犯了!

      歉疚之下,唐寒钧的动作越加轻缓,摸着自己的床榻,将枕头换了一边,和衣侧身躺下。

      下午的训练不必再跑,却要顶着烈日一动不动地伫立。

      汗水顺着唐寒钧的脖颈滑向背脊,中午被伤的地方经由汗水一滚,经脉也跟着跳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有的顺着前额滴进眼里,刺激地眼睛不停眨动。

      “不许乱动,我再说一次,不许乱动。”教官的声音犹如林中猛兽,震慑四方,谁人也不敢擅动。

      唐寒钧深深吸气,强自稳住身形。

      杜鹤影眉头紧锁,将目光下沉,再斜斜看去,唐寒钧似乎身有不适,是真的不适,还是装的不适。真不适,是不是该出手救助,装不适,那岂不是害了同屋之人。暂且观察观察,抱定这主意,杜鹤影松脱眉毛,两肩后张,站得笔直。

      唐寒钧在忍耐,一直忍耐,之前不过是肩胛疼痛,此刻他觉得自己的胃也在绞痛,尾椎变得像刺猬,难受,太难受。

      教官突然下令:“原地休息。”

      呼~总算休息了,唐寒钧无力地扑倒,顺势盘腿调息。

      “士官,来。”听教官令,士官快步走来,“你来教授军歌。”

      吩咐完,教官负手,不快不慢离开。

      待他走远,学子们才敢小小声欢呼:“终于不用罚站了。”

      士官笑着说:“哈哈哈哈,你们这里哪算罚站。”

      “这还不算罚站?站得我腿都要肿了。”

      “我也是,我感觉腰都不是自己的。”

      “还是士官好!”

      士官笑眯眯的眼睛笑得只剩一道月牙:“我可不好哦~”

      “士官你骗人,你怎么会不好,你一点都不可怕。”

      “是吗?”那道月牙陡然消失。

      唐寒钧突然打个寒颤,我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列队!”学子们见是士官吩咐,拖拖拉拉的老毛病又犯了。

      士官换上一脸冷峻:“一切行动听指挥,再有下次,全体跑步十圈。”

      “是!”高声回答之后,懒散也被丢开。

      “今日教习大家军歌,学会之后,每日餐前、睡前都要同声共唱。好,下面我先唱一遍…”

      夕阳在西边将要往下坠落,山间的孤鸟凄凉惨叫,山中昼夜温差不小,这时候风也带着三分寒气,他们列队行路,风寻间隙在人群中穿梭。

      “唱!”

      食堂外陡然响起嘹亮的军歌,在山谷中循环回荡,气势昂扬。

      晚餐时,整个食堂之内几乎听不见交谈声,餐具和餐具的磕碰也是轻柔的,暖黄的灯光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在这些学子心中,有些东西就这么在改变着。

      “洗澡的地方在前面,每日只在戌初至戌正开放半个时辰。”

      “啊~~”

      “怎么这坏毛病还改不了了?”士官一问,猴子们老老实实低头。

      默不作声盯着他们看了看,才道:“散!”

      这下如撒开网子,被憋了一天的学子四下散开。

      “走走走,我听说这军营里有小卖部。”

      “赶紧带我们去看看。”

      唐寒钧匆匆回屋,拿着澡具急着去洗澡,只半个时辰,还不够我泡的呢。

      进了澡堂,唐寒钧傻眼,这满堂子赤条条的都是些什么!没人告诉我,这是大澡堂呀!

      端着澡具,将衣襟又拉了拉,低垂目光,尽量不去看那些或白或黄或黑的肢体,他急切寻找单间,哪怕是有点遮挡的也好。

      果然,有几个熟面孔都往大澡堂一处屏风后钻,唐寒钧跟着钻进去。这不是有隔间嘛,虽然少堵门,也比外面好。

      他来晚了,把澡具往胳膊下一夹,等着。

      “你听说了吗?”

      “什么什么?”

      洗澡就好好赶快麻溜的洗,聊什么天,没看人都等着么,唐寒钧恨不能冲过去教训这几人。

      “听说军营里闹鬼。”

      “胡说,这种话你怎么敢乱讲。”

      “我没有乱讲!”

      闹鬼?唐寒钧最喜奇闻异事,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偷听。

      “咱们不是有好几栋宿舍楼么,一号楼有一面临着山壁,说是阴气最重。昨儿晚上,有人起夜可看见一号楼有人嗖一下这么过去了,还一身白衣,那衣服飞起老高,你说吓人不吓人。”

      “真的假的?”

      “要不今晚我们不睡去看看?”

      “嘿!你触这霉头做什么!”

      “指不定是个美丽的狐妖。”

      “你是聊斋看多了!”

      “不对呀,这里是军营,阳气这么重,怎么会有鬼怪妖精?”

      “指不定是杀戮太重,这山又阴邪,这才…”

      有人哆嗦两下:“别别说了。”

      “我说同学,你们能不能快点,这澡堂可就开半个时辰。”

      “就是,没看见这么多人排队么!”

      聊天那几人经不住众人说,很快就让出位置。

      温热的水从头浇下,唐寒钧四体舒服,用澡球揉搓臂膀,一会儿就出现根泥条,看着水将泥条冲走,他轻轻哼嗯一声。

      闹鬼?今晚有的玩了。

      直洗到通体泛红,唐寒钧才恋恋不舍回到宿舍。

      还没进门,屋内传来愤怒的声音:“是谁!龌龊!”

      不会是说我吧?唐寒钧虚心一瞬。

      又听:“弘道学院的学子竟然有人做贼,我实是不敢相信!”

      “我要禀明教官,他定能查出是谁偷了鹤隐兄的钱财。”

      杜鹤影丢钱了?

      “鹤隐兄何时发现钱财丢失?”

      坐在榻边的杜鹤影闻声抬头,唐寒钧似拢未拢的衣衫,微微冒着热气的肌肤,略显凌乱的头发,让他慌乱着移开视线,唐寒钧随手拢住衣衫。

      “一刻钟前…”

      “嗯?”唐寒钧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嗯。在这之前你没有取出过?”

      杜鹤影摇摇头。

      “鹤隐兄是听说军营有小卖部,想取钱买些东西,这才发现钱被偷了。”说话这人是他们同屋的单江云,平日和魏清明交好。

      魏清明颇为苦恼:“这样一说,这钱财也不知是昨日被盗还是今日被盗。”

      单江云气呼呼:“要我说,还是报告教官来得好。”

      “不可。”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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