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神与魔

　　参与选拔的人被安排在沈家住宿，回去的路上锦玥有些恍惚，那双眼睛在她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那沈家三公子真有些本事，本以为沈家最擅制毒，没想到身手也这么好。”
　　“确实不错，原来这就是沈家的功法吗，倒还是第一回见。”
　　“对了，听说第一次选拔后便要入内堂让三兄弟审，那我们是不是能近距离接触他们了？”
　　“是的吧，天啊，沈清淮是我的偶像啊，想想就要开心死了！”
　　“那我们能不能看到摘了面具的三公子，他舞扇都戴着半张面具，好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不可以吧，听说三公子自小到大都没有摘过面具，怎么可能为了我们摘掉？”
　　“这样啊，不过他也真厉害，那么用力面具都没掉。”
　　锦玥甩了甩头，把那双眼睛甩掉，她这次的目标可不是沈清策。
　　“你没事吧？”
　　锦玥抬起头，面前是一个圆脸杏眼的姑娘，正朝她关切地笑着。
　　她愣了下，意识到她是在问自己：“没事，上午睡着了，现在有点懵。”
　　那姑娘噗嗤一声笑了：“你一个人吗，我们一起走吧。”
　　她笑起来有几分明艳几分亲切，锦玥顿了顿，道：“好。”
　　“不过我们要等一会儿，还有一个人，她去如厕了。”
　　于是锦玥和她一起，站在穿廊下，遥望外面的山石花园。
　　不得不说，沈家是真的豪，这些选拔者不过是被招待在了外院，就已经见识了各种穿廊、假山和花园，难怪近些年来其他家族都显得势弱了一些。
　　姑娘的手不经意间向后扶了下，然后惊讶地转身赞叹道：“沈家真有钱，这块扶手，竟然是用汉白玉做的。”
　　锦玥也弯腰轻抚过那块石头，只觉触感冰凉，质地细腻。
　　“你怎么知道这是汉白玉？”
　　“我家里是做石器生意的，我对石料很敏感。”
　　锦玥恍然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生死簿中沈家的结局，眼前缓缓浮现了漫天的火光，不知道，那场大火能不能将这些东西烧尽？
　　姑娘的神情不乏艳羡，锦玥跟着她附和了几句，便道：“我叫胭脂，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听了锦玥的自称，她愣了下，意识到锦玥同这里来的大多数人一样，家境不好，也没有学过周全的礼数，便弃掉了那些咬文嚼字的废话：“我叫谢虞，家里倒卖石器的，同我一起来的人是我的表妹，叫迟颖。”
　　锦玥点了点头：“原来你们是表亲，她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来，怕不是迷了路，我们要不要去寻她一寻？”
　　闻言，谢虞也有些担忧，但想起在这里汇合的约定，也怕走岔了路，一时有些踌躇。
　　正在这时，一个素色长裙的姑娘提着裙摆小跑了过来，在谢虞面前停了下来：“姐姐，我来了。”
　　谢虞的目光由担忧转为了欣喜，她将迟颖的碎发别到耳后，声线柔和地责备了几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这里什么人都有，随便走动可不安全。”
　　锦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面前正急声喘气的女孩子，她同谢虞长得并不像，标准的鹅蛋脸，面容娟秀，是不出彩却令人舒心的长相。
　　女孩子长相里十分有六分都得靠打扮，看她们的妆容，显然是不知道选拔的内幕。
　　喘了会儿，可算接上气，迟颖被数落得乐呵：“这儿实在太绕了，我绕了半晌，最后还是偷偷跟着一个沈家家丁才绕出来的。”
　　谢虞一脸不信：“别人不知道，就凭你翻墙出去玩的本事，还能找不着路？”
　　迟颖还想解释，锦玥接过了话茬：“我看程姑娘不是狡辩，来的时候我观察了下，这除妖世家的宅子确有蹊跷，极易混淆人的视觉，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谢虞了然地点了点头，迟颖也看了过来，有些迟疑道：“这位是……”
　　谢虞这才反应过来：“她叫胭脂，我想着咱们两个人难免有想不周全的地方，便拉上了这位姑娘同行。”
　　“这就是迟颖，我的表妹。”
　　锦玥朝她笑了笑：“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三人匆匆去往了饭堂，拿了饭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刚落座，便有一个小厮送来了一张纸，纸上有选拔者居住区域的详细地图和时间安排，甚是贴心。
　　谢虞忍不住叹了句：“沈家行事委实太周全了。”
　　“啧啧啧，这沈三公子不愧是常年走南闯北的人，什么都能想到啊。”
　　不远处传来的咂舌声不大也不小，谢虞一下子消了音，三人互相看了看，竖起了耳朵。
　　“你怎么知道是沈三公子？”
　　“呵，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来，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东西，这是今年沈三公子回来才搞出来的，我刚才路过内院，还听见沈家主夸他呢。”
　　“我也听说了，这沈三公子一回来，搞了很多东西，很得人心，沈家主可器重他了。”
　　“那能不器重吗，沈家主一心修炼，二公子手段狠辣，沈家缺得就是个能动脑子的。”
　　“那沈家可是要崛起了，本来兄弟两人就够厉害了，再来个三公子，啧啧啧，如虎添翼啊。”
　　“我看未必，你们没见今天沈家大哥让他三弟下去舞剑，这三兄弟要是生了嫌隙……嘿，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倒也有些道理，但不管怎么说，都比陆家强，陆家那下一代可真是，唉，陆瞻还好，那个新接过来的大公子，简直听都没听过。”
　　后面再说就是关于陆家公子间的传闻了，越听越假，被三人自动忽视了。
　　她们对视了一眼，谢虞低声说了句：“沈三公子可真厉害。”
　　沈清策，沈三公子……沈家后面究竟要发生什么，才能让这样的沈清策在生死簿中的存在感如此之低。
　　看着眼前的饭菜，锦玥顿了顿，摘了面纱低头夹菜。
　　对面的谢虞看着她，神色中有些惊艳。
　　午后，谢虞二人去看小帮派间的切磋，锦玥觉得无趣，便没有参加，独自照着沈家地图溜达。
　　大约是出于安全考虑，沈清策给的地图只有客人活动的部分是明确的，其他的区域，只合在一起画了个大概的形状，连具体各部分的位置都没有标出。
　　锦玥顺着地图走走停停，绕过回廊走穿廊，穿过花园穿小山，总算走到了最后一个为选拔者准备的宅子。
　　她满意地看着院子上的“雅园”二字，准备打道回府。
　　“唔、唔、唔，放、放开，啊——不、不要！救命！救我！唔，放、放开。”然后是凄厉的哭声。
　　锦玥顿住了脚步，这是什么情况，是这些有竞争关系的人之间的事，还是？
　　“谁？！”
　　锦玥还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被察觉的就被一个白色的身影迅速压到了墙角，她微微抬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竟然是沈清策，一瞬间的直觉，锦玥放下了正酝酿着攻击的右手。
　　墙角隐蔽，外围还有树木杂草，来人行动前显然是想好了路线的，他这一推虽然快却用了巧劲，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为了防止她的头磕到墙上惊动别人，还在后面垫了一只手。
　　空间逼仄，他身上凛冽的味道清晰地刺入了鼻翼，锦玥的心脏因为变故激烈地跳动起来，脸上却是强撑的一派冷静，沈清策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那是警示的眼神。
　　锦玥微微点了点头，他便松开她朝声源走了过去。
　　“二哥，是我。”沈清策走远了一段，朗声道。“我来看看这儿的住宿有没有什么不周到的，谁知打扰了三哥。”
　　“原来是三弟，二哥知道三弟素来好学，但学什么不好，偏要学听墙根。”明明是温润的语气，听在耳中却像刻意压低的阴森。
　　原来是沈清岚，那如此行事也就不足为奇了。看生死簿的时候锦玥还曾想过，这人同他的名字真是大相径庭。
　　“是清策的错，打扰了二哥雅兴，还请二哥责罚。”
　　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大笑的声音：“三弟去了一趟西域，礼数倒是添了不少，二哥同你玩笑而已，责罚个什么。”
　　而后又是那种压低的声线：“三弟过来可有见到什么人，若真有旁人，非得剥皮抽筋才能解我心头之怒。”
　　“清策行至此，并未见到什么旁人。”
　　“哦，是嘛，那甚好，甚好。呵呵。呀，今日三弟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气呢。”
　　锦玥愕然，忙在原地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闻到身上有什么气味，明日才选拔，今日她连头油都没有涂。
　　“许是路过花园时粘上的吧。”
　　“是嘛。”
　　“那二哥，清策就不打扰了，告辞。”
　　“三弟慢走，二哥就不送了。”
　　然后是一阵稀稀疏疏的踩踏声，沈清策行至锦玥跟前，脚步未停，长袖一甩将她收入了袖中。
　　锦玥知道他出来后会救自己走，也是故意留到他回来的，凭她的本事，虽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里，却不符合“胭脂”的能力，但沈清策会把她缩小装在袖子里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将右手横放在腹前，锦玥盘腿坐在他的手背上，听着耳边猎猎作响的风声，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过了会儿，外面声音小了，她被放了出来。
　　“清策冒犯了。”
　　除妖界的人少有这么文绉绉的，锦玥学着凡间话本里的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沈清策轻笑了下，而后眼神又恢复了淡漠：“你记住，没有人救过你，你也什么都没有看到，如果你敢泄露半个字，可就没人保得了你了。”
　　“我记住了。”锦玥认真道。
　　“你走吧。”锦玥抬起头，突然发现他的耳根似乎有些发红，她迷茫了下，没迷茫出个什么结果，呆了下才反应出个“哦好。”
　　罢了，锦玥转过身，眼神恢复了平静，她摸了摸自己的面纱，幸好，一直戴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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