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生，等你来

　　秋砚放下筷子，手握圆筒状，把骨头吐在里面。
　　他随后把骨头送进餐盘里。
　　像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秋砚的餐盘里堆了整整齐齐的一座小骨山。
　　他盯着小骨山，这才满意地拍掉手掌心的碎渣子。

　　下一秒，秋砚挑起江寒的两根筷子，闲庭信步地走向他。

　　小弟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头牌小弟不管三七二十一，紧随其后，声势浩大。

　　江寒站立起来，锤了一下桌面，试试拳头的软硬。

　　秋砚左手递筷子，伸出右手笑意不明地说：“秋砚。”

　　江寒勾了勾舌头弹了个响，故意在校服上搓了搓手掌心，似乎这样就能搓掉印痕似的。
　　他漫不经心地握住秋砚的手。

　　入夏，两人都是痞着把校服袖子堆到手肘处，露出干劲十足的手臂和好看的手腕。
　　两两对比，居然不相上下。

　　倏地，两人的手背一路向上到手臂顿时就血管膨胀，都在暗搓搓又明晃晃地较着劲。
　　不过，面部表情依旧是和煦生风，一派从容。

　　他道：“江寒。”

　　嘎嘣一声脆响。

　　秋砚先笑出了声，乐呵呵道：“很高兴认识你。”
　　江寒不吭声，他无所谓地盯着秋砚笑了几十秒。

　　“老大？”头牌小弟担忧地喊了一声。
　　至此，江寒才松开手，意味不明地撇了小弟一眼后，标准的露齿微笑着说：“很荣幸认识你。”
　　秋砚挑眉，勾起嘴唇，无声地笑着摆摆手，“下次聊，走了。”

　　“老大！”小弟小跑着追上秋砚。
　　秋砚面色苍白，偏过头说：“这事别跟你姐说。”
　　“这事别跟嫂子说！听见没？！”头牌很敬业，转身立马传给其他小弟。
　　秋砚：“……”

　　他满头黑线地快速离开，装作不认识这人的样子。
　　头牌还在和小弟们八卦着：“为啥不能跟嫂子说啊？说啥啊？”他满脸疑惑。
　　“榆木脑袋。”小弟摇摇头走开。

　　“蠢得无可救药”另一人叹息一声，“老大说了好多遍，别叫嫂子叫姐。”
　　“啊，原来是这样。”头牌若有所思，嘟囔了一句：“可是我改不过来了嘛。”
　　……

　　秋砚跟小弟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听完头牌的疑惑，他如错食了瘴气般吞咽不下。喉咙口卡得疼。
　　再看看垂着的手掌，面无生气地晃去医务室了。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离开后，江寒彻底阴寒着脸，愤恨地暗骂了句王八蛋！
　　沈沐不知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局面的。难道不应该大杀四方，狠狠地教他们如何做人么？

　　杜林珂生着气。
　　他气江寒不顾惜自己，明明有更好的挑衅方法，却要选择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走，去医务室。”他扶着江寒的手臂，欲步向前。

　　江寒用舌尖顶了顶口腔，忽而笑道：“他比我严重，肯定会去医务室。”

　　沈沐说着风凉话：“嘎嘣脆呢，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你俩的手，知道你没事，他还有去医务室的机会？”

　　江寒笑，“沐沐，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别贫了，”杜林珂和沈沐一人一边扶着，“差不多中午放学了，我们先去医院看看你的手。”
　　江寒挠挠鼻尖，老老实实“嗯”了一声。

　　另一边，邱桐在头牌的告知下，着急忙慌地跑到医务室。
　　“砚哥，好端端的，手指怎么会错位呢？”邱桐满眼着急地捧着他的手问。
　　“被狗咬了一口……”秋砚自己也被这个理由雷得不轻。
　　邱桐：“……”她定定地觑着他。

　　秋砚头疼道：“跟人打了个招呼——”他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我的大小姐，你砚哥真就跟人打了个招呼，没事！”

　　头牌看了看他老大的眼神，心想我又做错了？老大不是说不让嫂子知道么？那潜意识就是快点把嫂子叫过来培养感情啊！我又会错意啦？！

　　他心虚地咳了一声，“嫂——”秋砚的眼神能杀人，头牌声音一颤，结巴地改口：“姐、姐姐！”音调怂怂的，“老大，真就跟人打了个招呼。我们特别友好，但是对方——”

　　“咳——”秋砚呻吟地“啊”了几声，邱桐嘟着嘴瞪着他，“桐桐，砚哥真没事。”秋砚挠了挠鼻尖说道。

　　“没事！没事你手指节能骨折！”邱桐吼得整个医务室静悄悄的。

　　医生提醒道：“同学，冷静点，这是医务室。”
　　头牌安抚着邱桐坐下，又朝医生道歉：“不好意思啊。”

　　秋砚手指发麻，神经麻痹到大脑，他强颜欢笑地揉揉邱桐的脑袋，说：“哥以后注意，不会再让桐桐担心了。”
　　“疼就别笑了，”邱桐嘟囔着：“丑。”
　　“好，不笑了。”秋砚皱着眉头握了握邱桐的手。

　　头牌暗自高兴，在他准备功成身退时被秋砚叫住：“送你姐出校门，顺便帮我买点吃的回来。”
　　？？？头牌一脸问号。

　　邱桐起身，“那你快点好起来砚哥。”她拍了拍头牌的肩，“走吧。”

　　眼见邱桐出了门，秋砚坐在床上踢了头牌一脚，“还不快去。”

　　“哦哦”头牌挨了一脚跑开了，愣头愣脑的，看得秋砚浑身都想笑。他一笑，麻痹的神经就跟触电似的，浑身都酥酥痒痒的，平常那么硬气的人也变得软塌塌的。

　　“姐！”头牌边跑边喊：“等等我。”心里却在想：怎么走那么快？腿长了不起吗？我腿也长！
　　邱桐跟他并排走：“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啊？姐你说什么？”头牌摸着后脑勺傻笑道。

　　“我问你老大跟谁打——招——呼——”邱桐双手叉腰，露出纤细的手腕，一身硕大的校服也遮掩不住她的优美。

　　听着她故意用拖延的调子说打招呼，头牌自动在脑子里翻译成打群架。

　　于是他立马摆摆手，说：“没打架！老大没打架！”

　　邱桐叹息一声，抿着唇轻声哼哼。

　　“我发誓！”头牌竖起三根手指靠在耳边，乖巧道：“老大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他真的就是去打招呼的，只不过是那人太不友好，才弄伤了老大。”最后他小声嘀咕了句，可心疼死我了，我都这么心疼，嫂子心里肯定更不好受。

　　不能告诉她对方是谁，不然老大就没法和对方交朋友了。头牌笃定地想着。

　　邱桐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嘀咕什么呢？都说大声点。”

　　“嫂——”
　　邱桐“嗯？”了声。
　　头牌“呸”了声，差点咬着舌头，改口：“姐～”

　　“说。”邱桐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觑了眼他。
　　头牌会意地并排走着，道：“为什么不让叫你嫂子啊？”
　　“你老大没告诉你？”邱桐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没有，”他嘿嘿傻笑了几声，“老大也不让我叫你嫂子，可是老大明明喜欢你——”

　　“停。”邱桐越听越迷惑，说：“你老大，我砚哥，”她指指头牌又指指自己，“是我，亲弟弟。”

　　“啊？！”头牌犹如雷劈，从中间裂开了。他结巴：“那那、那老大，怎怎怎么不跟我说？”
　　邱桐翻了个白眼，无语道：“问你老大去啊。”

　　“那，既然老大是邱姐你弟弟，那老大喜欢谁谁啊？”头牌盯着自己的影子，晃神问道。

　　“爱喜欢谁喜欢谁。”邱桐觑了眼呆愣的头牌，眼珠子一转，笑道：“我还在问你话呢，你怎么净想着我砚哥喜欢谁啦？”

　　“啊？”他一脸不知所措。

　　邱桐又问：“怎么，你很在意我砚哥喜欢的人吗？”
　　“嗯。”头牌答得很笃定。

　　他说：“如果喜欢的人是邱姐你的话，就不会很在意了，如果是别人的话，我怕——”
　　“你怕什么？”邱桐蹦到他前面，倒退着走。
　　“没什么。”他蔫嗒嗒地摇了摇头。

　　邱桐倒退着步伐，离他越来越远，声音远远地钻进头牌的耳朵里：“那你知道为什么你老大让你喊我姐吗？”

　　她轻声细语道：“因为砚哥把你们当兄弟啊，他是我弟弟，你们是他兄弟，难道不应该喊我一声姐吗？”

　　他缓慢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邱桐那张好看的笑脸。
　　不过她快要撞到人了！头牌在心中惊讶自己没护好嫂子，不，是姐。

　　“小心。”

　　邱桐撞到那人怀里，头牌因此听见远远传来的那声“小心。”

　　江寒搂着邱桐的腰，缓缓地扶着她站好。
　　“没事吧？有没有扭伤？”江寒握着她的手臂，左右打量了一圈。
　　邱桐失去重心到现在才找回自己的心跳。

　　她故作从容地笑道：“我没事，刚才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不该不看路因而冲撞到你，是我不对，我道歉。”整句话不可谓不完美，就连声音的抑扬顿挫都如此恰到好处。

　　江寒这才松开她，“嗯”了声，说：“没事就好，以后走路都有小心点，注意安全。”

　　“嗯，谢谢。”她大方优雅地笑了笑。抹掉那些藏在她心里的秘密。

　　好比这样，她就能保存一场美好的邂逅。她和他再也不是没有交集的普通同学。

　　“我知道你，”在邱桐惊讶的目光里，江寒好笑道：“不相信吗？”

　　邱桐摇摇头，复而确认道：“你，真的，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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