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霜雪星辰

　　回到家，收拾停当的雪森凛一如既往地在琴房练琴。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休息了，因为右边脑袋的疼痛愈发尖锐，但还是想要抓住雨天带来的灵感。
　　滨井美纪作为常年漂泊海外的日本钢琴家，十分执着于用钢琴来演奏日本传统音乐。用最爱的乐器来演奏弘扬故乡的音乐，是她一直的追求。

　　为了与母亲更好的共演，雪森凛也需要用小提琴去诠释日本传统乐曲，昨日为柳演奏的《樱花》也是在此练习下的产物。

　　受文化影响，日本的音乐大多有种樱花零落般的低回婉转，色彩暗淡柔和，带着特有的忧郁。

　　雪森凛擅长演绎华彩的曲风，对于这样清丽哀婉的风格不太适应。她向来难以抓住那样的感觉。

　　但是今天，在雨中，看着向她走来的幸村，她突然能体悟到，那种独特的日式风雅。

　　跟她的老对手——中岛律，兼具东西方风情，深邃凛冽，咄咄逼人的忧郁俊美不同，幸村的长相显然更符合日本传统意义上的美少年。

　　像脆弱的易碎品般精致，眉宇间却全然是少年英气，那是一种带着柔情的俊美，细腻而纯粹，纤细却强大。

　　看着他在雨中沉静的眉眼，她第一次感受到樱花盛放，挟雨飘零，凋败于最绚烂之时，那种极致的风雅。
　　她努力地用弓弦捕捉那样柔和却璀璨的音律。

　　等她练习完，已经接近11点了。

　　走出客厅，就看到父亲调笑的表情，“因为中岛家的小子转到立海，产生了危机感吗，凛？”

　　雪森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从来没有因为别人而紧张过。他的水平如何，难道会改变我的水平吗？”

　　“真无趣啊，凛，”雪森秋彦将目光移回报纸上，“他对你的感情可是相当浓烈。”

　　“对我的感情不浓烈的话，也不会总拿第二名了，”雪森凛走上楼梯前，停下步伐，又回头看他，“我并不觉得他的水平差于我，但每次遇上的时候，他总是……发挥失常？我并不自恋，只是，在没有我的赛事里，他都发挥得很好，我不得不去考虑是不是我的问题。”

　　“我试着在赛前对他说，‘律，我很期待你的音乐哦’，”雪森凛模仿着当时情景，伸出手，露出温柔又期许的微笑，“然后我跟他的关系就更糟糕了……感觉受到了更强的敌视，真是不可思议啊。”

　　闻言，雪森秋彦放声大笑。
　　他的女儿，真的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根本无法抵挡那种专注而温柔的眼神吧。
　　“凛，你觉得喜欢是什么感觉？不是朋友之间，是像我和你妈妈那样的，夫妻之间的。”

　　雪森凛思索片刻，“热烈的，炫目的，洋溢的，华彩乐章的感觉吧。”

　　果不其然。
　　大抵是因为从小在英美长大，习惯了直白而奔放的情感表达，各种粉丝大胆的表白。而自己和她的母亲，也从未吝啬爱语。以至于将东方人含蓄婉约的示爱，沉静低婉的情感表达，直接归纳为对她的友谊，有时甚至会将羞恼理解为敌意。

　　“凛，喜欢，还有很多种感觉，要好好感受啊！”他语重心长地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以我在日本仅有的朋友来说，我觉得景吾和幸村君的心思都挺好懂的啊。” 雪森凛微微偏头。

　　“景吾就算了……但是，那个恶趣味小子？”雪森秋彦回忆了一下，无奈地看着她，“他看上去就不像简单的样子吧？”

　　“其实完全是小孩子性格哦，”雪森凛笑笑，“就像是那种，会问‘如果我很喜欢恶作剧，你还会喜欢我吗？’有点淘气的小孩子吧。不觉得很可爱吗？”

　　“……凛，”雪森秋彦叹了口气，“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的校园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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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雪森凛不同，回到家的幸村，收拾妥当后，没有进行例行的速写，而是坐在书桌前，翻看带回家的画册。

　　因为他的完美主义，画册中每一张画都已经完成，任何一张都可以取出来，装裱好挂在墙上。

　　景物，动物，人物……他向来没有什么苦手的描绘对象，他总能抓住事物本质上的特点，抓住人物脸上细微的表情，像拥有某种神明的眷顾，一切色彩图案信手拈来。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过往的画作，每次手已经按在倒数第二张画上，快要翻到最后一张时，就重新翻回前几页，像在反复试探着些什么。

　　就像他不断用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和玩笑试探雪森凛。

　　“其实我在捉弄你噢”，“我没那么好心的”，他反复传达着这样的信息，想要看她的反应。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以往与相熟的朋友开玩笑时，从来没有过这样隐秘的担忧。这种不在掌控中的感觉，让他有些微妙的焦躁。
　　他不知道她会怎样回答，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怎样的回答。

　　而她只是温和地接纳，说“我知道的。”轻轻地抚平了他心上的折痕。
　　真是，让人想要得寸进尺的温柔啊。

　　虽然没有翻看，但他的全副心神只在最后一幅画上。

　　即使闭上眼睛，脑海中也会浮现她的身影，能想起他是如何，一笔一划，描摹她的身姿。

　　那是画册中唯一一张没有完成的画。

　　也是他第一次，不知道怎么画好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颜料调不出她头发的颜色吧。谁知道呢？

　　在乌云沉沉的天幕映衬下，透明的窗玻璃更清晰的映出他的身影。

　　或许是映出的人，神情困惑，却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令他产生了一种心事被窥探的错觉，将桌上所有东西收好后，他推开了窗。

　　湿热的水汽被风浪推入房中。接近夏季的天总是比较沉的，他嗅着带点土腥味的雨气，好像浓重的灰蓝色夜空已经近在鼻尖。

　　雨点亲吻他黛色的发丝，像在轻轻摇动节菖蒲的花枝。

　　他闭上眼，将捋不清的思绪放到一边。

　　一夜的大雨后，天空并未恢复清澈，依旧是带着朦胧的青灰色。

　　而好好睡了一觉的雪森凛，已然恢复健康，精神抖擞地来到学校。

　　看来昨天头痛并不是因为中岛律，不然今天他正式到学校上课，她应该会头疼得更厉害。
　　她忍不住为自己的猜想笑起来。

　　中岛律的到来，在仅有六个班的音乐科，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由于雪森凛给立海音乐科做了大量的宣传，进入立海音乐科的学生，大多对她有一定的好感，其中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是长期关注她的粉丝。她与中岛律的恩怨，不胫而走。

　　而中岛律本人也很争气，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以“哼”和“你挡道了，让开”让因为俊美的外形对他抱有好感的人也远离了他，成功地被孤立起来。

　　“雪森小姐，那个中岛律真是目中无人，你一定要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在雪森凛以品味红茶般优雅的姿态，用小茶杯品味可乐时，一个女生气冲冲地对她喊到。

　　？不是才第一节课吗，怎么就被人恨上了，不愧是中岛律。
　　这样想着，雪森凛轻缓地将瓷杯放下，还未开口，就听身侧的男生玩味地说道，“明明是有人赶上着，一上来就表白……”

　　“四方谷君？”雪森凛向他微笑，语气和善。
　　四方谷即刻闭嘴，低头小声嘟哝，“我今天在鞋柜那里亲眼看到的……”

　　雪森凛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臂，起身走到那个女生身边，拉起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很抱歉，要辜负你的期待了，我和中岛同学并不是传言中的那种关系。”

　　拉近的距离和温柔的语气，让方才气势汹汹的女生脸红起来，嗫嚅着，“对不起！雪森小姐，我其实……”

　　白皙纤长的手指虚点上她唇边，止住她的话，“关于目中无人这一点，如果你能用精彩的演奏，亲自挫挫他的锐气。我想，他的眼中一定会有你的身影。”

　　“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雪森凛放下手指，温柔地微笑。

　　“我……”女生心跳到呼吸急促，红着脸大喊，“我会加油的！”

　　“雪森大人对不起！”她向雪森凛鞠了一躬，飞快地跑远了。

　　中岛律，真是罪孽深重啊！
　　感受着手上，刚才的女生因为紧张而汗湿的手心，雪森凛不由得想。

　　如果在旁边围观了全程，膛目结舌，脸红心跳的四方谷，能听到她心音的话，一定会大声尖叫，“罪孽深重的是你吧，雪森大人！”

　　不过周围人怎么想，尚不在雪森凛的考虑范畴。
　　她认真地考虑起如何招徕中岛律。
　　觉得他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捉摸。
　　如果在学生多的地方贸然与他接触，一定会引起反效果。
　　雪森凛决定在下午最后一节，音乐科学生特有的单独练习时间结束后，去琴房找他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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