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拯救世界的花京院君

作者:淡轮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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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捌


      弟弟打了耳洞。

      在父母还未发现时,我看到了他略微发红的耳垂,藏在有些过长的刘海下,像是被层层叠叠的枫叶遮住的金色甲虫,偷偷地发着光。

      我在他十岁这年的生日,送给他一对红石耳坠,模样是他喜欢的樱桃造型。这由我的血液制成的坐标,便在他的耳垂上住下了。

      虽然给十岁的小男孩戴耳坠会让学校的风纪委员不满,但那些哪有他的安全重要呢。

      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我们家的人戴耳坠还蛮好看的。不管是妈妈还是弟弟,红发配上宝石耳坠总有种别样的绮丽感。

      这么想着的我,被小幻拉去打了耳洞。

      “完美!我就说信酱戴这个绝对好看的!”

      我摸了摸耳垂上水滴形状的绿宝石耳坠,抬头看向坐在床边兴奋地摇来摇去的小幻,“好看是好看,但你送我这样贵重的东西真的没问题吗?这是你爸爸带给你的吧?”

      “没问题啦,我的头发颜色又不搭这个,这种东西以后想要多得是机会啦。”她一头栽进她的被窝里,抱着枕头滚了一圈,“而且我总觉得要是没有信酱,我现在说不定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是吗。”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距离小幻被蜃附身已过去两年,在蜃被我吸收后,它便成为了我的式神。对于被蜃时间回溯的幻象扰乱了秩序的横滨,我便能凭借蜃的能力再次施以暗示平息那次事件。

      时间一往无前,横滨却停留在那个「昨天」原地踏步。人们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就那样一点点地与外界拉开了距离。

      失去的时间无法挽回,落下的进度也只能后面再去弥补,至于那些徒然醒悟发觉世界异常的横滨人,除了用幻术催眠暗示就此揭过,难道还要我去一一解释吗?

      小幻倒是一如往常的乐观,蜃被从她的精神世界剥离后,她的身体也恢复了健康。那之后她与我亲近了不少,时不时地会像今天这样邀请我去她家玩。

      “我之前,做过一个梦哦。信酱非常帅气地从怪物手里救了我,然后那一阵子我觉得做什么事都好顺~信酱简直就是我的幸运物啊。”

      “把人比作物很失礼哦。”

      “啊抱歉抱歉,原谅我嘛……”

      小幻所谓的幸运理论,我并不认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幸运值就一直不怎么样,虽说事情总会圆满解决,但过程总是一言难尽。连带着我身边的人,也总在遭遇不幸。

      高一这年的某天,老师将我叫进教职工室内,我在那接到了声音沙哑的妈妈的电话。

      她说,爸爸驾车时为了躲避救猫的少女,将车撞到了路边,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

      在我小的时候,我一直在内心称呼他为父亲,自认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相处间也颇为拘束。

      比起在外雷厉风行精英做派、在家笨手笨脚咋咋呼呼的妈妈,总是神游天外的爸爸总让我觉得高深莫测。

      因为生而知之,所以我到现在依旧记得,妈妈曾给过我那么多的吻,为我绽放过那么多笑容,拥抱过我那么多次。相比之下爸爸便不会那么亲近我,亲吻与拥抱他只对妈妈做。这是嫉妒吗?不,这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疑惑——为什么不亲吻我?为什么不拥抱我?究竟除了妈妈还有什么能让您笑一笑呢?

      他很少显露出高兴,愤怒也是,悲伤也是,脸上永远带着风淡云轻的表情,似乎在笑,但眼神又是冰冷的。好像并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好似绘卷里画的神仙,活在烟雾缭绕的香火中。

      可他的确兴趣爱好广泛,相扑赌马□□小钢珠这些凡间的乐趣他都沾一些,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神仙被凡尘玷污了的违和感,教人看不透。

      我难得见到他高兴,是在弟弟出生的那天,他的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笑容——或许在知道妈妈怀上弟弟时也那么笑过。

      弟弟的降生,让我们全家都感到欢喜。流泪的我隐约注意到,爸爸脸上不同以往的真心笑容。他在妈妈醒了以后就一直陪在她身边,我偷偷地听到他们的悄悄话:“真吓人,明明已经不是头一回了,我还是紧张得要命。”

      妈妈虽然疲惫,却也打起精神握紧了爸爸还有些颤抖的手:“你呀,就是想太多啦……”

      而在那之后,我也渐渐意识到了,我对爸爸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他和弟弟一样,有着五彩斑斓、光华夺目的灵魂。人类的躯体限制了他们,他们便只能有限地输出他们的有趣、他们的情绪、他们的爱意。

      妈妈发现了爸爸的光,我发现了弟弟的。仅此而已。

      花京院赖明的人生,不只是在未完成的浮世绘前静坐沉思,不只是望着雨景面无表情地发呆,不只是夜空下窗台前的烟雾缭绕,不只是被灯光晕染日复一日的雕版声,不只是我作为女儿看到的那些碎片时间。

      他也会因为妈妈在产房久没动静而不安地走来走去,也会因为弟弟学会说“爸爸”而高兴,也会因为尝试做新菜失败而垂头丧气,也会因为没有画画灵感而烦躁不安,也会因为赌马的成败变得情绪化,也会因为天气不好而变得沉闷,也会因为撞到脚趾而忍不住掉眼泪……

      在我离开家去横滨前,我私下里问过爸爸,为什么在我小时候他不怎么与我亲近的事,他却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随后苦笑着对我说——

      “是信酱先不理爸爸的呀。信酱一直冷冰冰的样子,爸爸和你聊什么你都不感兴趣,爸爸也会沮丧的。”他又摸了摸我的头,“总是面无表情地问我为什么不抱抱你,却会对妈妈撒娇,就算是爸爸也不敢和天人一样的信酱说话呀。”

      “我不是天人,我就是人类啊。”我不解,觉得有点委屈,“爸爸不亲近我,是因为我太冷淡了吗?”

      “总是受到冷遇的话,胆小鬼是不会迈步的。”他拍了拍我的头,“爸爸就是这样的胆小鬼呀。”

      是吗。

      是这样啊。

      他是妈妈的丈夫,我们的爸爸。他是人,而非神仙。

      所以他也有喜怒哀乐,也有七情六欲,也会生老病死,也会因为车祸这样在我看来不痛不痒的事而奄奄一息。

      总有一天,他会因为我的大意,变成废墟里的残肢烂肉,身体被警察圈出白线,不断被翻看检查这可怜的家伙到底是谁。若是连大脑也破碎了,想必会连此生也都忘记吧,然后变成跟随在悲伤的妈妈身后的幽灵,说不定还会想:这个女人是谁?我好喜欢她,我要和她结婚生孩子——

      妈妈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旁人眼中的怪胎,对初入职场不肯低头的小菜鸟一见钟情,迷得小菜鸟不顾家里反对就和他结了婚,之后和家人再没联系过。

      妈妈边哭边和我说着他们的过去,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上抱紧我无助地祈求着:“神明啊,让那个人活下来吧……”

      我不相信神。比起神我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神啊,让爸爸醒来吧。”

      我听到我这么说着。

      奇怪。

      *

      抢救结束了。

      幸好,医生带来的是好结果。

      “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很有可能脏器还会出现突发性衰竭,现在还在昏迷中,后续还要留院观察。”

      医生刚说完,妈妈就昏过去了。我知道她是太紧张了,她和医生一样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我扶着她对医生道过谢,将她带到一旁的椅子边就坐,在她身边缓缓坐了下来。

      “……”

      不得不承认,我心中的大石此时才缓缓落地,无声无息地化作一口浊气被我呼出。

      太不应该了。

      我只有苹婆一个拥有治愈能力的式神,在苹婆被作为生门封印的一部分嵌在我体内的情况下,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家人一点一点走向死亡。

      这太不妙了。

      窗外阴云密布,树冠猛烈地摇摆着。我知道我心情一糟就容易控制不住我的灵力,这是我的缺点,我也不是才发现,这很不好。

      但是要改正太难了。在心情差的时候想改善自己实在太难了。

      我需要复数的拥有治愈能力的式神、我需要在家人身上写下保命的术式、我需要研究如何用阴阳术来挽留生命——是的,就是我曾经最不屑做的事,我以为我能够做到不去试图操控生命,但我太自以为是了——我需要突破时空界限、我需要我的式神能够瞬间到达我的身边、我需要我能顷刻到达我的家人身边……

      我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对了,还要通知典明,他也有权知道这件事。

      还有,要去看一下爸爸……

      还有,要把妈妈带去看护病房里……

      还有,那个被撞到的小女孩……

      还有……

      还有……

      ……

      *

      我醒来以后,妈妈早就清醒了,她守在爸爸的病床旁边悄悄地打盹,我进来后她便被惊醒,见是我才放下心来。

      “是信酱啊,这边有妈妈呢,你快去再睡一会儿吧。”她用嘶哑的声音对我说,“抱歉啊信酱,妈妈搬不动你,让你在走廊上睡着了真不好意思啊。”

      我摇摇头:“没关系,妈妈也很担心爸爸。妈妈才是要休息的那个,要是爸爸醒来看到你没精神的样子,也会难过的吧。”

      她愣了一下,勉强地笑着:“啊啦啊啦,居然还让16岁的女儿来安慰我,我可真是没用的妈妈呀。”

      “才不是呢。”我抱紧她,“妈妈是天下最好的妈妈。”

      “……”她别过头抹了把脸,再回头看我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到哪儿学来的漂亮话呀,是不是有坏小子背着我们对信酱油嘴滑舌啦?不然我们呆呆的信酱怎么突然嘴巴这么甜呢?”

      “……我怎么就呆呆的了啊?”

      “就是呆呆的。信酱虽然看上去很可靠,但也和爸爸一样不擅长表达呢,总这么严肃会把爱情吓跑的哦!”

      “刚才还说别人坏小子……”

      “真的有啊?是谁是谁?妈妈见过吗?”

      “没有啦,有的话我肯定和妈妈讲的。”

      “哎呀信酱长大了还会哄妈妈了……”

      “真的没有啦……”

      周末的时候,典明也来医院接替我们看护爸爸了,在这边的事大致忙完后,我和妈妈一起去看望了那个救猫的女孩。

      那个女孩已经醒了。医生说好在她送来的及时,加上爸爸的有意避让,除了有些脑震荡后遗症外并没有其他不妥。听说她的母亲曾来看过她,付了费用就匆忙离开了。

      看她的样子,似乎已无大碍。

      “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妈妈蹲下问她,轻轻地掰开了她握成拳头的手指,露出了快被她自己掐出血痕的掌心。

      “……明坂凪。”

      她低着头,声音很小,似乎很害怕妈妈责怪她为了救猫害得她丈夫出了事故。但妈妈绝不会那么做。

      “呀,那可真巧呀,我们家可是有三个「明」呢!”妈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那么,就叫你小凪可以吗?”

      女孩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妈妈的笑脸,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妈妈的手:

      “……嗯!”

      *

      小凪在恢复后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她的母亲在她出院时来过一次,结清了医药费后就头也不回地要走,似乎她的女儿不是她的骨血,是路边碍眼的野猫一般。

      她有些低落地跟在她母亲身后一起离开了。但那之后她也时常来医院,有时候会陪妈妈聊聊天,有时候跟在我身边,好像我又多了一个妹妹一样。

      不过,她与小她一岁的典明关系似乎不怎么样——或者说,典明与谁的关系都挺淡漠,除了家人能说上几句话,他甚至到现在还不清楚这个妈妈的跟屁虫叫什么名字。

      今天是我值夜,爸爸还没醒来,妈妈先带着典明回家了。

      我关了灯,假装已经睡下,等护士查完房后,又爬了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机器滴滴作响,心电图的微光照在爸爸被我掀开病号服的腹部上,我咬破了手指,就着滴落的血液在他生门写下监控灵魂状态的术式。

      接下来的几天都相安无事,爸爸一直安稳地沉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直到我再一次守夜时,他身上的术式传来了死亡的味道——

      在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际,爸爸身上连着的器材便开始发出警报,心电图也发出了不详的叫声,而他的床前站着一只头上长角的卷发生物,明明有着活物的感觉,却散发着浓厚的死气味。

      他见我能看到他,颇为惊奇,“诶?你这人类能够看到鬼吗?”

      这似乎并不是我印象中的鬼。既不是之前在大正时期见到的人造鬼,也不是近畿地方的妖怪,更像是话本中地狱鬼神的模样。

      “嘛反正也不算什么大事,打晕就行了——”

      他这么说着,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棒。

      对于这只鬼的具体身份,我并不在意。我现在只有一个念想,不能让他夺走爸爸的生命。

      而在这念想之下,我还有着非常强烈的预感:跟着他,我会找到非常关键的东西。

      于是,在这只鬼惊愕的表情中,我的灵力锁定了他,我的手指化作利刃扎入了他的脑部,试图强制读取一些什么。但我低估了这种生物的皮厚程度,他在痛呼一声后并没有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只是满目惊恐与愤怒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便想要逃跑,周身散发着一股时空扭曲的味道。

      猎人又怎会放过入了圈套的猎物呢。

      我扣紧他的喉咙,跟着他一起消失在时空通道中。

      病房中只剩下骤然停止鸣叫、数值恢复正常的机器在滴滴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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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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