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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楼遇险表真心
琼山以剑道出名,而文山则以藏书出名。文山有一座三层高的藏书楼,汗牛充栋,十分气派。小周领丁诗宁去看的,便是这座颇有名气的藏书楼。可惜丁诗宁对读书向来兴趣寡淡,她在那藏书楼里,见新旧不一,厚薄不同的藏书,只觉得是走马观花,竟一本也不想要翻开来看,就那么僵笑着,听小周兴致高昂同自己介绍,也不好意思败了人家炫耀的兴致,直至见云听与文华仁推门而入,她才方觉得见了救星,得了解脱。
“云师兄、文公子,你们来了。”丁诗宁忍住想要从藏书楼逃跑的冲动,只步子往前小挪了一步,她秀眉微蹙,笑僵的脸恢复几分自然。
“让丁姑娘久等了,这藏书楼里,可有丁姑娘喜欢的书么?”文华仁轻声问道。
丁诗宁揉了揉脸,随意道:“目前还没找到,若是有,我能借走看吗?”
未等文华仁开口,小周便先开了口,道:“不能的。咱们文山藏书楼里的书,只能在藏书楼里看,连誊抄都不可以随意誊抄,更不要说借走看了。”他说得义正言辞,忽然感受到文华仁似有若无的眼风,直觉令他速速改了口,“那个,凡事都有例外,丁姑娘若是想借走看,大师兄同意那也没什么不行的。”
文华仁偏头静静看着丁诗宁,似乎在等她回话。丁诗宁道:“那倒不必了,眼下并无此需求。”
文华仁道:“丁姑娘若有此需求了,随时可来找我。”
丁诗宁挤了个礼貌的笑。笑完她就跑到云听身边站着了。文华仁的体贴让她即受宠若惊,又心生了一种被人在意的满足。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可以看看吗”云听一进门便被这藏书吸引住了。丁诗宁同文华仁在说些什么,他全然没在意,他只听到,这藏书楼里的书只能在这里看,那便不要浪费时间了。
“当然了,云兄请便。”
不必等小周介绍,云听很快找到了存放医书典籍的书架。他惜时非常,这里很多书他都没有见过,便拿了一本最上面的,如痴如醉读了起来。
丁诗宁跟在他身后,书架与书架之间间隔狭窄,只容一人过。她想过去看看他在读什么,又怕靠得近了,打扰了云听,于是站在了云听身后的书架,用一本书打掩饰,偷偷观察着云听,甫一抬头,才发现文华仁距离她只有半步之遥,且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颇有兴致的将她瞧着。
“文公子,好巧啊。”放在平时,她定是要大声惊叫,叱问文华仁为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此,可如今她已是一副偷窥云听的模样,文华仁再看她,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丁诗宁后退一步,转身正准备走,文华仁却近了一步,俯身向她,道:“丁姑娘,小心身后。”
“什么?”丁诗宁转头,并没有看到什么,她还欲向后退步,一只手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向前一带,下一瞬,她便双手抵在了一人怀中。
“你……”羞恼与愤怒同时攀上了丁诗宁的脸颊,她恼火非常,一只手化作掌,打在文华仁胸口,文华仁接了那一掌,身形微微后退,却还是将丁诗宁带着往后退了一步,她正欲再出一掌,便听见少年惊讶清亮的声音,“你们搂搂抱抱的在做什么?”
丁诗宁急回了头,狭窄走道的尽头,云听与小周并立,一人手中拎了一条不怎么扑腾的青蛇,一人手里拿着个还没来得及收回袖中的药瓶,拿蛇的比拿药瓶的看起来更惊喜惊讶些。
丁诗宁忙摆开文华仁的手,文华仁也面露浅笑,施施然松开手,改为捂着自己的胸口。气氛十分尴尬,丁诗宁顶着双颊绯红的脸问道:“怎么会有蛇?”
小周抖了抖手里的青蛇,道:“你说它呀,谁知道怎么来的。应该就是从你们那边爬过来的,被云公子看见,撒了把秘制趋蛇雄黄散给弄昏了。大师兄,你胸口疼啊?”
文华仁低声笑了笑,只瞧着丁诗宁不语。至此,丁诗宁才恍然是自己将文华仁的一番善举误会成少年孟浪之举,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文公子其实是个心善俊俏的少年公子,至少对她一直都是的。
“抱歉,文公子。方才误会了,你……疼吗?”她扑闪着眼睛,想看他又不太好意思。她与文华仁没说几句话,可但凡说了,就比前一刻要更亲近一分,但凡接触也比前一刻更暧昧一分。丁诗宁和文华仁这一日的进度,比她和云听三年的进度都要快,这不仅令丁诗宁赶到不可思议,更令云听心中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合该是这样的。
害羞又忍不住关心,被打还笑得满足。
云听收回那秘制趋蛇雄黄散,看着那二人的目光也化作一汪春水,慈悲而温柔。文华仁喜欢丁诗宁,丁诗宁对文华仁亦有好感,他乐见其好。
与青蛇君的相遇,令云听提早结束了藏书楼看书之旅。临走前,他才发现这里竟然有路瑞之常常挂在嘴边的医学典籍《百草》的完整本。他几番回头,颇为恋恋不舍地看了又看。才得小周提点,道:“那本是一本好书,听说是这世间唯一的完整本,比这藏书楼里千百本书都要珍贵呢!走吧,走吧,有的是机会,以后再来。”
跨出门槛时,云听也以为自己与那本《百草》当有机会再见,却不想造化弄人,再见之时,却闹成了那么一番样子。
不知不觉间,云听同丁诗宁在文山逗留了一月有余。文山地处中原,乃是个四季分明的好地方,甫至十月下旬,落叶飘零,枝头基本没有树叶,只剩几只黄雀还在活动。燕栖院廊前的雨燕早已搬了家,文华仁那只上蹿下跳的文鸟也迁入了放有炭盆的屋子。这些日子,文华仁并不怎么缠着丁诗宁,只在举手投足,言谈之间对她百依百顺。如此依顺照顾,丁诗宁只当是自己生得貌美,一贯惹人喜爱所带来的优势,她享受其中,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是夜,云听身披一件灰兔毛斗篷手里捂着个暖手炉在房间坐着。他刚刚才送走前来取药方的小周。那是云听给文华仁开的第三个药方,据文华仁自己描述,他的心悸之症已好了大半,夜里惊梦的症状也几乎没有了。这第三个药方,是为调理,周期长,见效缓慢,也为云听自己的私心再争取一点时间。
说来也怪,他们在文山住了一月有余,除却第二日去藏书楼里待了一个时辰,之后云听再也没有机会踏进那藏书楼一步。他与小周表示过自己想要再去藏书楼看看,他只说是自己有事,过些日子才能带云听去,这一等,就将一个月等过了。
云听不是没有怀疑过小周在糊弄自己,但他也想不出来,人家为何要糊弄自己。云听也试着自己去找文华仁,一次遇见文华仁在练武场挥汗如雨同人切磋武艺,他在一旁立了半个时辰,愣是不见人家停下,转头跑了个茅房的功夫,回来人已经散得找不见了。如此错过了一次。另一次,他成功堵上了文华仁,还没切入正题,文华仁就又被人给叫走下山了,他就这么眼睁睁地又错过了一次。
此刻云听正在为自己之前的不尽力而深深懊悔。《百草》就在眼前,他却不能拜读一番。先前他还天真地想过,以自己不够灵光的脑袋和太过寻常记性,不好好读个三五八遍的,怎么能和路瑞之好好复述,现在好了,他离《百草》最近的时刻,也不过是那匆忙中的几眼。
有人敲门,看影子还是个女子。
“是谁啊?”云听起身问。
屋外传来女子温柔声,“云师兄,是我,诗宁。”
云听道:“丁师妹,这么晚有什么事吗?我……哎,丁师妹你怎么就进来了?”
云听本打算将丁诗宁劝走,或是在门口与她说两句就算了,却不想丁诗宁已经推了门进来,又将推开的门给合了个紧。云听再一次为自己的犹豫而后悔不已,而丁诗宁双手攥着一叠装订粗糙的册子,激动地双眼微红,他眼皮不自觉跳了跳。
“出什么事儿了?”云听放下暖炉,走了过去。
丁诗宁将手里的册子一把塞进云听手里,眉飞色舞道:“是好事,师兄,你快看看这是什么?快翻开看看。”
“啊,这是什么啊……这是《百草》?”
市面上流传着的《百草》只有前二十页,这些云听早已倒背如流。是以,他翻开第一页,看见第一行字,就知道这是《百草》。云听努力抑制住讶异,迅速将册子反到了最后,这一册,似是个全本。
“这真是个大好事,天大的好事也不过如此了。”云听激动地将那册子紧紧攥在手里,原地转了两圈,才想起来,恍然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丁诗宁拉着他的手,朝里走了走,低声道:“我誊抄的。”
云听疑道:“誊抄?这些天我连藏书楼的门都进不去,你怎么能……”他忽然忆起,丁诗宁在文华仁面前是极有面子的。他进不去藏书楼,不代表丁诗宁也进不去。他不能阅读的书,不代表丁诗宁不能誊抄。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看《百草》的?不管怎么说,真是要多谢你。若是你不介意,便借我些时日,再誊抄一份可以吗?”
“本来就是给你的,你喜欢就好。”丁诗宁双脸微红,云听如此喜欢这本书,她觉得自己那些日子誊抄到眼痛手酸也都是值得的了,她留下了书,颇为不舍地离开了云听的房间。
变故发生在五日之后,小周和文华仁从山下回来的那一日。
那一日,也正是云听拿着丁诗宁给自己的誊抄本,要还给她的那一日。
是日初雪方停,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鸟雀不见,寂静非常。云听手执《百草》第一个誊抄本,走在西客院必经的一片红梅林中。梅香清冽,红白交映十分惊人心魄,云听心情顶好,见这红梅傲放,便随手折了一支,想送给丁诗宁当作谢礼。
折枝移开,文华仁与小周严肃灰暗的两张脸,突然闯进了他的眼中。这二人从未如此冷漠而敌意地看过云听,即便是在文华仁知道自己是被云听的小师妹暴打后,他也保持涵养,未曾冷下脸。如今,出什么事了?
云听犹疑道:“二位,出什么事了?你们,为何如此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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