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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偌大的客厅寂静得能够听清俩人的呼吸声,林海英直直地看着林鹤之,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说过,我不会去的。”林鹤之眼神坚定道,“我跟阿浅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我的学业不需要你操心,我有能力去我想去的任何一个学校。”
“我当然不质疑你的能力。只是我在这件事上确实包含了些私心。”林海英十指交叉托着下巴道,“我给你选的商学院自然也是世界一流的,最重要的是,这所学校跟好几家大企业有个合作的商业项目,我希望将你送进去就读后,能借着这层关系与那些公司搭个桥。”
林鹤之苦笑,“我还以为你是真的良心发现,想要好好补偿我,没想到还是利用罢了。”
“鹤之,我何尝不是为你着想?我已经跟你芸姨说好了,就算以后我和她有了孩子,公司的继承权仍是你的。发展公司,不也是为了你的未来铺路吗。”
林鹤之猛地站起身,上前攥住了林海英的衣领,半大的少年站起来竟也与父亲身形相差无几。他赤红着眼睛怒斥道,“你和我妈还没正式离婚,你这就想着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了?”
林海英逃避着他的目光,拂开了他的手,良久后哑声道,“这件事,我本打算过段时间再告诉你的,但现在好像不说也不行了。”
“我和你妈已经正式离婚了。”
“她在三周前签的字。”
林鹤之只觉得周遭空气突然凝固,他无法再顺畅呼吸,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噪音嗡嗡作响,吵得他头都快炸了。他愣愣地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沙发上。
这个家于他最后的关联,在这瞬间顷刻散灭。
他在这间属于三个人的屋子里守了那么多年,究竟是为什么,他现在一片茫然。
“是爸爸对不住你们。”林海英说得诚恳,他牵住林鹤之的手,“是我伤害了你,伤害了你的妈妈,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
林鹤之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看着林海英牵他的手,问,“我妈,为什么同意跟你离婚了?”
坚持了十多年不愿彻底断离的女人,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林鹤之实在想不通。
林海英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酝酿了下措辞才解释道,“你妈她,上个月抑郁症复发,在加拿大的公寓里割了腕,抢救回来后主动联系我说,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的关系了。”
“你说她,自杀?”林鹤之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疼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林母那么骄傲的女人,那么倔强的女人,竟然选择了自杀,这个世界于她是否半分留恋的价值都没了。
林海英点点头,他叹息道,“所以,把你送去加拿大的第二个原因是为了你妈,你跟她也分开了这么多年,我希望你能过去好好陪陪她。医生说她病得很重,平日里也一直是独居,不让别人接近,我想无论怎样,她总归不会拒绝自己的儿子的。”
窗外刮起了夏日的夜风,白色的纱质窗帘轻舞着,风声呜呜作响,仿佛在窃窃低语。
林鹤之不知道在沙发上沉默地坐了多久,他一动不动,始终面无表情。林海英看时间不早了,刚起身准备招呼黎芸一起离开,林鹤之开了口。
“去加拿大读书的事,我答应你。”
林海英起身的动作一滞,一直僵着的肩膀终于松弛了下来,他连连点了好几下头,又走来拍了拍林鹤之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送林海英和黎芸出门时,林鹤之用古井无波的眼神望着他俩,突然问道,“爸,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想学的一直都是生物,从来都不是商科。”
不等林海英张嘴作答,林鹤之自嘲地笑笑道,“算了,也不重要了。”
随之,关上了门,隔绝了屋外的光。
林鹤之躺在床上,心烦意乱,看不进书,睡不着觉,牛奶贴心地趴伏在他手边,似是在安慰他一般。
说难过,林鹤之难过了这么些年,早就麻木了;说无奈,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何时又称心如意过。
在这个漫长而又叫人烦闷的夜晚,林鹤之突然非常非常想念乔浅,想念这个专属于他的小太阳,想听乔浅在他耳边说些开心的事情,又想将乔浅搂于怀中藉由他的体温温暖自己。
可林鹤之的手刚摸到手机却又退却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将今天的事告诉乔浅,即将要离开他四年,怎样都不是件好事。
他没底气相信,乔浅会毫无芥蒂地等上他四年,这毕竟是段他强求来的感情。
既然做出了选择,再食言也没什么意义。
林鹤之恢复成了之前那个林鹤之,将所有的苦楚都吞咽进了肚子里,面对乔浅时仍是那副温润如风的模样。
乔浅是个缺心眼的,向来不太能察觉别人的心事,倒也没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对,仍还是整天嘻嘻哈哈的。
林鹤之纠结不已,想着要挑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乔浅他要出国念书的决定,可当他想要开口时,却又被乔浅举着成绩单给把话堵了回去。
“你看看我这成绩,是不是进步了很多?”乔浅星星眼地看着林鹤之,像只等待主人表扬的小狗,满眼都写着快夸奖我几个大字。
林鹤之勾起嘴角摸摸他的头,褒赞道,“进步很大。”
乔浅尾巴都快翘上了天,他乐呵呵道,“那是,可不看看平时都是谁在帮我补课。”
林鹤之眼里倒映着乔浅的身影,心里想着,再等等,决不能因为自己的这些事情而毁了乔浅现在上进的状态。
表情可以假装,可状态却很难瞒过别人的眼睛。好几日过去,乔浅这粗神经也觉察出林鹤之的不对劲来,虽然他一直都沉默寡言,但也不至于如此消沉。
不巧的是,杨教练恢复了乔浅的训练,平日里都让他去本市的一个体育训练基地里走读训练,不常回学校的乔浅甚至都没时间多与林鹤之聊上两句。就算偶尔回了学校,乔浅去林鹤之班上找他,十次也会有九次被告知林鹤之请假了没来学校。
“请假?我从小到大都没见他请过假。”乔浅有些不敢置信,他去问林鹤之同学林鹤之为什么请假,那些人也都只说不清楚。
乔浅皱着眉给林鹤之打电话,连打了三个都是无人接听,他心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有空回来看看他,居然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不禁有些憋屈。
另一头,某培训机构内。
林鹤之所上的雅思班课间休息,打开手机,只见乔浅的未接通话和消息密集地弹了出来,无一例外都是在问他怎么没来学校,是不是生病了。
林鹤之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了两下,随之回复道:【没生病,最近在为竞赛做突击训练,不在学校】
乔浅那头消息回复得倒快,【哦,那你加油,有空了记得联系我,我想吃后街那家番茄牛肉锅了】
林鹤之眼尾泛着笑意回复了个好字,正逢老师走进教室,高强度的雅思课程又开始了。
高三,本就是青春里最兵荒马乱的一年,每个人都在这一年里或多或少地确立了目标,并未目标拼搏着。大家相聚于此,却又要在之后各奔东西。
乔浅从没想过自己会与林鹤之分离,对俩人的未来充满憧憬。
林鹤之满腹心思,肚子里藏了一堆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也托林鹤之的福,乔浅的训练成果十分拔尖,杨教练十分满意乔浅这样的状态,甚至还亲自为他选了几个非常不错大学作为待考目标。
难得清闲时,林鹤之会去乔浅训练的基地看看,但也只是隔着一道铁栅栏,远远地看着那个在塑胶跑道上奋力奔跑的身影。
那张扬的肢体充满了力量与活力,像一团燃烧不熄的火焰,占满了林鹤之所有的视线。
俩人明明住在一个大院里,全靠手机撑着,见面次数越来越少,一是因为林鹤之为了出国要准备的东西越来越紧张,二是乔浅每天训练完回到家都累得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床上便一睡不醒。
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乔浅好不容易放假一天,他掐着点坐在林鹤之家的楼梯间里,等了十来分钟,终于等来了脚步声。
楼梯间的灯亮起,乔浅一个箭步蹿进了来人的怀里,将林鹤之抱了个满怀。
林鹤之先是被吓了一跳,但在接触到怀中人的那一刻便懂了个大概,他亲了亲乔浅的额头道,“是不是等了很久?”
“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多月没见着面了也不知道来我家找我,我们就隔了两栋楼。”乔浅哼了一声,控诉着。
林鹤之何尝又不想他,俩人都只是个堪堪成年的少年人,又才尝到恋爱的甜蜜,本还在恨不得如胶似漆的甜蜜期,可繁重的学业却不得不叫人冷静下来,着实让人难受。
林鹤之拉着乔浅的手,十指紧扣地领着他进了自己家的门,还不等门关好,乔浅便将林鹤之抵在了墙边,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林鹤之,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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