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离人

　　时间略微往前倒一些：

　　“冈村将军？”明诚疑惑地看着嘴角噙笑的冈村次郎迈进他的办公室，走到他面前。

　　冈村次郎笑着，眼中闪光，他道：“阿诚先生，我刚刚带人去明公馆抓捕明镜明台。”

　　“你说什么？！”明诚拍案而起，怒道：“凭什么！”

　　“阿诚先生不要激动，且听我慢慢说。”冈村次郎抬手示意明诚不要动怒，“今日上午，明镜匆忙外出，神神秘秘去了一间小屋结果失望而归，我带人去看过，那里是军统的安全屋，明楼这条毒蛇就藏匿在那里修养，而明镜显然是早就知情的，所以在明公馆被围后，她才会慌忙去找明楼。所以，阿诚先生，您一定不知道您一直都被您的大哥和大姐一起蒙骗吧？”

　　明诚佯怒，“我大姐也在骗我？”

　　“是的，所以，我抓了她，只是明台趁乱逃走，我已命令全力搜捕。”

　　明诚心里一咯噔，这么说，明镜这是被冈村坐实了罪名？

　　“不过，我并不能确定明镜也是军统的人，毕竟明楼是她的亲弟弟，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明楼的命，这无可厚非，我无法就此判她死罪。”冈村次郎微微叹息。

　　明诚心中警铃大作，试探道：“冈村将军这是想……”

　　冈村次郎笑道：“我看，您对明镜还是有些感情的。”

　　“是的，明镜很照顾我，在明家，她从来不使唤我，我是真的将她当作姐姐。”明诚叹了口气，“她不比明楼，我不用替她卖命，不用替她做事，不用恭维敷衍，她待我很好，我不能对她不起……”

　　冈村次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片刻道：“想不到阿诚先生如此真性情，这倒也好，不用多久便可看清明楼明镜二人对您，是否如您心中所想一致。”

　　“什么意思？”明诚浑身紧绷。

　　“请您配合我演一出戏。”冈村次郎微笑着示意明诚跟他一起走，一招手两名士兵便上前将明诚反绑了双手。

　　明诚怒喝：“这是干什么！”

　　冈村次郎微微躬身，道：“委屈阿诚先生片刻，走吧！”

　　容不得明诚多说什么，冈村次郎便让士兵押着明诚出了办公厅，上了车。

　　明诚被押上铁皮车，里面坐着被反绑双手封住了嘴的明镜。看到明诚也被关了进来，明镜大惊，神色慌张却说不得一句话。明诚先是上下打量了明镜，确认她没有受伤后，他低声说：“大姐，您冷静下来听我说。”

　　明镜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

　　“我的每一句话您千万要记住，否则一旦错了，我们的命都得丢。”明诚压低声音，小心地探听周围的动静，“冈村次郎想要用我们把大哥引出来，我们的命就是他的筹码，所以现在日本人已经打起了我们的主意。您记住从现在开始，您必须要站在大哥的对立面上，这是我们的规矩，这样至少可以保一个人的命！”

　　明镜点头，她早有想在明面上将明楼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打算。她对明楼来说是个累赘，随时随地都会成为敌人威胁明楼的人质，她知道明楼舍不下她，她太清楚自己对明楼的分量。

　　今日之事，更让明镜下定了将明楼推开的决定，她打定主意做一次毫不通情达理、不近人情的姐姐，明家是明楼舍不下离开的理由，也许这次就可以让明楼决心离开上海。他们姐弟之间的所谓决裂已刻不容缓，只要他们还在上海，就必须断开联系，谁都不能再成为谁的拖累。这一次的演戏不能做假，即使会狠狠伤到明楼的心，她也必须这么做。

　　下次相见时，再解释也不迟，明镜忍着心痛暗自想。

　　“还有，无论发生什么，您都要冷静，千万不要出现情绪上的失控，否则我很难领会大哥的意思去配合他。”

　　明镜点头。明诚微微一犹豫，悄悄起身，单膝跪在明镜面前，将头轻轻放在明镜的双膝上，低低唤了声：“大姐。”

　　明镜出不得声，动不得手，她静静地看着明诚，她知道明诚在传递他的鼓励，也在借此鼓励自己。她的心几乎化成了水想紧紧包裹住明诚，想抱抱这个乖巧懂事的弟弟。

　　车停了，明诚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说了句：“一定会没事的。记住我的话，大姐。”

　　明楼看着眼前被一左一右高高吊起的明镜与明诚，眼中几欲喷火。

　　“我等你很久了，明楼先生。”冈村次郎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明楼慢慢走上前，他一直抬头看着明镜和明诚，强迫自己的每一步稳当无比，用余光探寻四周的兵力。冈村只带了一队人，自信得可笑，他想。

　　冈村次郎走到二楼的窗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明楼。

　　“你想怎么样？”明楼的声音冰冷，如一支离弦的箭直射冈村次郎，“为什么是这里？”

　　“明家的产业，最适合埋葬明家人。”冈村次郎冷笑一声，“我真想不到你居然敢来？你难道真以为我会因为你如期赴约，就放了你的姐姐弟弟？”

　　“我没有弟弟。”明楼面色无澜，毫无感情地说，“而你，一定得放家姐。”

　　明镜和明诚同时皱眉。

　　“我没听错吧？”冈村次郎诧异地用双手支着窗框，“你没有弟弟？”

　　明楼低头微叹一声，摇头道：“那不成器的明台，喝酒抽烟找女人，做了情报小组的组长还不知道学乖收敛，在原本计划里，作为一枚死棋他就该死了才是！若不是他运气好，恐怕这上海还在我的全盘控制下！我又怎会沦落至此？我气他不死、恨他不死！逼得我暴露去救，否则大姐定不会饶过我。”

　　这段话说的明诚和明镜浑身冒了冷汗。明镜知道明楼，又开始赌。

　　“这可是用命换命，不是为了救明台，而是为你大姐安心？”冈村次郎为这荒唐的话大笑起来。

　　明楼没理他，他微微抬头瞥了一眼明诚，更是不屑道：“至于这只畜生，更不配做我明楼的弟弟！背着我与梁仲春交易，卖我的消息给南田，在外打着我的旗号贪污受贿，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你们残害我同胞，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白眼狼，当初就不该瞎了眼将他捡回来！”

　　冈村次郎去看明诚的表情，后者浑身都在抖，表情狰狞，眼中满是恨与杀意。

　　“你刚才说，我一定得放你大姐？”冈村次郎换了个姿势，靠着窗框看明镜，“凭什么？”

　　明楼略带得意与嘲讽扫了他一眼，而后不紧不慢地说：“冈村将军是□□吸多了还是失血过多？怎么脑子不太好用了！”他看到冈村次郎脸色微僵，双手用力攥紧了窗框，又是笑道：“也罢，将军初来乍到，我便跟将军说说明家，尤其是我大姐对上海的重要性。”

　　明楼开始左右踱步，宛如一位正在演讲的教授，自信而专业，晃若无人陶醉在自我的演说中：“明家三代世居上海。早年，家父明锐东就已将明家的品牌打响了整个上海滩，虽不幸遭汪家毒手，可我明家的招牌可没砸！家姐十七岁掌管明家，明氏集团的董事长明镜谁人不知？且放眼整个上海滩，谁人替得了我明家的经济地位？又有谁的话能与我明家相提并论？”明楼一边踱步一边用手上下指点，骄傲地介绍着明家，恍若在开一场经济学会。

　　明楼微微停顿，又继续道：“还有，我明家生意上达外资，中通跨省，下至全市，如同一个巨型齿轮在中心运转，承上启下带动周边一切经济运行，一旦出错就会导致所有连带经济链全盘崩坏。这样的后果，将军可能想不到吧？”

　　不等冈村次郎回应，明楼又自顾自接话道：“啊，先说说码头！有三家巨头船舶公司是明家的长期主要经营伙伴，而他们多半有青帮和其他道上的朋友支持，哦这还不算其他中小型运输货轮公司。一旦明家停止货物运输，恐怕这些船舶公司会因为突然丧失稳定的收入导致经济链断裂，必然会出现大规模的拖欠工资现象，到时候各个帮派肯定会找上门，势必会引起工人、帮派与公司之间的混战，好一场码头大戏啊！”

　　明楼饶有兴致地描绘着场面：“哦对了，这些船舶公司还为英国、法国等这些资本主义国家供货，你们似乎还无权干涉到跨国公司的经济贸易来往吧？接着，是股票市场，没有明家的操盘和控股，又会有多少经济巨头将破产呢？我的天，怕是上海经济界的一场滔天厮杀吧！哈，还有明家各个商铺和会场，全面停业后又会发生什么呢？那些投资人和合伙人会怎么样？想想就是一锅粥般的混乱……对，差点忘了！七十六号乃至特高课，都是与明家有经济衔接的，将军恐怕不知道吧？”

　　明楼停下脚步，眉眼藏笑看着脸色苍白的冈村次郎笑道：“而这些的关键，就是明氏集团不能垮台，明氏集团的关键，正是董事长——家姐明镜。若是将军一意孤行，倒也无妨，大不了我与家姐黄泉路上做个伴，只是当整个上海翻天覆彻底混乱时，对所有地下工作者而言，也正是趁机建立各个情报站和工作站的大好时机。您说呢，将军？”

　　就在此时，外面炸起了轰雷，上海的天配合着明楼的话顿时变了，大颗大颗的雨开始砸下，一颗颗砸在了岗村次郎的心上震得他心神畏惧。

　　冈村次郎背后一阵阵冒冷汗。他从未想过这些，光是凭明楼的描述，他就仿佛可以看见一场场血雨腥风以及无休无止的商界争斗与经济混乱，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算了。

　　明镜和明诚震惊地听着明楼细数明家的作用，他们才意识到明楼这几年的运作，为明家带来了多大的意义，也为明家留下了多少保命的渠道。明镜看着明楼，从心底骄傲，也从心底心疼。

　　“这么说来，明楼先生是舍身来劝我不要做傻事？”冈村次郎干笑一声。

　　明楼心中微微安定，微笑道：“不错！我知道我走不掉，我的命，你尽管拿去。我大姐的命，将军真得考虑清楚。”他瞥了一眼明诚，“至于他，若是有机会，我真恨不得食肉寝皮！”

　　明镜心中抽痛，赌这个字，真的是她碰不得的禁区。

　　冈村次郎看到明楼咬紧了牙关，他笑道：“既然明楼先生如此希望明诚……”

　　“他不姓明！请你明白，明家，从来养不出混账！”明楼打断他的话，冷哼一声。

　　“好！既是如此，那我便顺了明楼先生的心，先送阿诚上路，也算满足明楼先生的遗愿吧！”冈村次郎大笑，一边往一楼走去，一边命令道：“把阿诚放下来！”

　　下面的两个士兵应声，跑去将绑在柱子上的绳子松开，明诚便快速坠下，明镜瞪大了眼睛慌张地摇着头。明楼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所幸的是，在离地面还有很短的距离时，士兵拉住了绳子。明诚没有砸在地上。

　　明诚喘着气，脸上冷汗滑下。若是他刚才摔在地上，一定是大面积的骨折，那就彻底失去战斗力成了累赘。

　　士兵慢慢将明诚放至地面。此时，冈村次郎也来到了他身后。

　　明诚和明楼对视，眼中传递着彼此才懂的情绪。

　　“记得，那日我差点被你用刀片封了喉。”冈村次郎摸着自己脖子处的伤疤，“可惜，就差一点。”

　　明楼冷哼：“若非肩伤，岂能容你活到现在？”

　　冈村次郎置若罔闻，他从腿间抽出佩刀，因为安静空旷，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刀出鞘的凌冽声音。

　　“好刀。”明楼点头。

　　“最适合杀人。”冈村次郎笑着，他站在明诚身后，刀锋指向了明诚的后背。

　　明楼背后的手从后兜里摸出一枚飞刀，紧紧扣在手中，方才他已示意明诚看他眼色行事。

　　冈村次郎的刀高高举起，明镜惊恐地瞪大眼睛，只觉心都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只见冈村次郎的刀猛地朝着明诚的后背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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