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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云盛殊冷笑一声:“三哥来的可真巧。”可不是么,正正好这会子来,还带着个安王。
换做平时,云盛殷要是听她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早就气的跳起来刻薄她两句了,今日竟也不生气,只是从鼻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打量了一眼胡三,问严绍谦道:“这位是”
严绍谦简单答道:“皇陵守卫的帮厨。”
胡三一见有人来了,赶忙跑到云盛殷面前叫起屈来:“大王!临仪公主派她的侍女对某威逼利诱,让某给五皇子送去甲鱼汤,某良心上过意不去,跑来大理寺想要把事情真相告诉大理寺卿,谁知竟被公主的侍女无端呵斥……”
忽然他瞧见了站在云盛殷身后的云盛祁,一愣神,片刻就立马复把脸皱成一团,做出一副极其委屈的表情,看上去活脱脱一个被人以权势欺压委屈又无可奈何的贫苦小民形象:“您可要帮帮我呀!草民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编造呀!”
静女忙道:“此人满口胡言,殿下不可轻信于他!先是说我家公主亲自找他谋害五皇子,然后又说是绿苏找的他。根本就是胡言乱语罢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奸人的指使!”说罢看了云盛殷一眼。
云盛殷被她瞧得心虚,作怒道:“一个小小的婢子,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本王说话!你那又是什么眼神?”
又冲云盛殊冷笑道:“六妹,你就这样管教你的宫人吗?”
云盛殊垂眼端起茶喝了一口:“ 为人奴婢,第一条便是忠心护主。今日我兴庆宫无端遭贼人污蔑,静女她身为兴庆宫宫人,出来维护一二也是理所应当的,此乃无需何人教授指使就该明了的本分。倒是有些人,总放狗乱咬,不知究竟意欲何为。”
“六妹莫不是心虚了吧?”云盛殷讥讽道,“依本王看,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要上报天听为好。九弟,你说是也不是?”
安王闻言答道:“此事还不能确定是否是六姐宫里所为,事关六姐的清白和声誉,还是要认真对待才好。”略一停顿,“相信父亲定能为六姐做主。”
“不用了,朕已经来了。”房门再次被人推开,进来的正是景中帝和几个随身的亲卫。
原来刚在门口遇到胡三的时候,云盛殊就已经先派了轻燕去宫中寻景中帝。原先是因为她预感此事将有进展,也怕胡三翻供,索性就想着将景中帝请来一块审审。谁知后来出了那么些幺蛾子,正巧景中帝来就撞上了。
云盛殷与云盛祁俱是一愣,随后一屋子的人齐齐跪下,口称万岁。
景中帝令众人起身,又问那胡三道:“你说是公主的侍女找你给五皇子送汤,可有人证?”
胡三赶忙道:“圣人明鉴,既然是做坏事,自然带的都是公主自己的人。他们自然是不会向着某说话的。”
景中帝道:“你可知不管是大理寺还是刑部,状告何人,俱是需要人证物证的。如今你空口无凭,叫朕如何能听信你这一家之言。诬告皇子是什么罪名,刚刚大理寺卿他们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
胡三慌张道:“某不敢!不敢!”
云盛殷现在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自己本来提前给了这胡三一块玉佩作为物证,另外又给了大量黄金给他作报酬。谁知这大胆的贼汉子竟然到了这会子还不把玉佩拿出来,难道他还想私吞了不成?
只是当初他害怕这厮反咬他一口,根本没敢直接跟他接触,这会子连打个眼色警告胡三都不成。他越想越气,看着胡三的眼神里难免就带了丝难以克制的怒意。
胡三确实出于贪欲想把那玉昧下来,毕竟那玉一看就是难得的好东西,他家祖上祖居关外,索性回头带了玉领着妻儿偷偷摸摸跑去关外隐姓埋名地过日子,再大不了就跑去乌浑地界,他有胡人血统,倒也不担心乌浑人对他动手。至于燕王给的那些金子,他妻子偶然发现金条上刻着的隐秘的特殊印记,思来想去担心是御用的金子,只怕没那么好花。
但要昧下那玉,也得先把这关过了,不然没命花钱,可是天下底下仅次于没钱花的难受事儿。
胡三道:“当时接头的时候,那个女人,”他伸手一指绿苏,”穿着一件秋香色缠枝莲的衣服,头上还插了根白玉红豆步摇。”
绿苏闻言脸色一白,她确实有那么一件衣服,而胡三说的那个步摇,是那个人送给她的,她一直当宝贝一样偷偷收着,从来没有戴出去过,也只有他才会知道自己有这样一根逾矩的华贵首饰。
云盛殊皱眉怀疑:“看来你当时是未卜先知,知道日后会良心发现,所以看得那么仔细?”
胡三嘿嘿一笑道:“公主,我说了您可别见怪,我就是看这小娘子生的好看,所以就多瞧了几眼,所以就记住了。倒还真不是什么未卜先知。”
“除了这个小娘子外还有跟着两个一男一女看着像是随从的人,呃……那女人戴着兜帽,我没看清脸,但那个男的我可看着了,不很高吧——可能比我矮一点。”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瘦瘦的,穿着胡服,腰细的跟个娘们儿似的,然后眼角下好像有颗痣吧,当时天有点昏了,我也看得不是很真切。”胡三边想边说。
景中帝突然警觉起来,问道:”你可记得那男子是哪边有痣?”
胡三不料景中帝竟然对这个感兴趣,愣了愣,眼珠子乱转,慌张道:“那个……左边……不!右边右边!就是右边。”
“高社,你带一队人去这个婢子房间里看看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一支步摇,顺便问峦翠姑姑要兴庆宫的账目瞧瞧,看看是否有这样一支步摇,再问问她,老六是否赏过这样一个东西给那宫人。杜品,你给朕去把老九身边那个小子给我找来。”
又转头向着云盛祁道:”叫雾凛是吧那个成天跟着你的。”
云盛祁上前一步道:“父亲!此事与雾凛何干?”
景中帝横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
云盛祁垂首:“儿不敢,只是怕牵扯到无辜之人。”他顿了一顿,好看的五官拧在了一起,而后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少年向前一步,撩开袍子竟直接跪在了景中帝面前。
众人俱是一惊。
“父亲!高社和杜品都不用去了,此事不关六姐姐的事。是儿臣看五哥团圆之夜还在皇陵受苦,心生怜悯,却也深知五哥罪有应得,不敢为五哥求情,只好想着偷偷给五哥送点吃的。我只知那甲鱼汤是补的,却不知道五哥平日饭菜里还有苋菜,更不知二者同食竟会让五哥丧命!父亲明鉴,父亲一向怜爱母亲,担心她思乡难解,故此母妃宫中的吃食尽是戛斯风味,儿从小跟着母妃一起,对长安寻常食物反倒知之甚少,是以犯下大错。”
“这个胡三,”他一指此时不敢正视自己的胡三,“他母亲是个胡姬,不通汉语,故此受人欺蒙。母妃曾帮助过她,于他家有恩。正巧又打听到如今他在皇陵做帮厨,于是儿就想着借这个人情,带了几个贴身的随从去给五哥送了那汤。孩儿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这样,内心害怕愧疚,所以一直不敢出来告诉父亲。”
景中帝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云盛祁,想从他悲痛的脸上读出些什么来,可见他满面愁容,长长的羽睫依稀沾着些许泪珠,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歉疚,又不似作伪。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罢罢罢,你倒是一番好心好意,只是那不肖子却无福消受。倒是这个胡三,着实可恨,知情不报便罢了,还满口胡诌,诬陷皇子皇孙!左右!给朕把这刁民押入大牢听候处置!老九,你起来罢。”
云盛祁不肯起身:“虽说孩儿是无心之失,只是到底五哥是我的手足兄弟,又是因我的失误而死,我又怎能坦然地认为自己是完全无罪的呢”他抬头看着景中帝,目光坚定。”请父亲降罪。”
景中帝自然不可能真下手罚他什么。对于云盛祁的话他自然不是完全相信的,可看在和妃苏合氏和戛斯的份上,他必须相信。
乌浑还在北边虎视眈眈,此时戛斯一定不能出什么乱子。不过就算云盛祁说的全是真的,今天这事也肯定没那么简单。只是当前有些事,还不是追究的时候。
他思索片刻道:“既然九郎有心,那朕就给你个任务,便当做是将功折罪了。”
“月前乌浑血月凉关连下云妙三镇,亏得敬国公那个独子何翊,不出五日就将乌浑重新赶出我大夏边疆。这人是个人才,朕已经拟了旨意准他承袭敬国公。不过另外朕还有些赏赐,给何世子还有柴将军手下的人。你这两天打点一下,过两日便启程送新的军饷物资和赏赐去边关慰劳将士们吧。”
云盛祁面上大喜,松了一口气,叩首道:“谢父亲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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