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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篝火燃着,直到啪一声,有什么爆开,两人才回过神,凤沼一面摇头,一面感慨,“又是一个凄凉的故事!只不过你我两人皆是看戏人,故事中人物的喜悲,虽多少会牵动看戏人的心情,但终究也不过是个故事而已”
“姑娘听过庄周梦蝶的故事吗?我就好像那梦醒的庄周一样,”素衣公子看着火焰,眼神有些迷离,“竟然觉得这些梦很真实,真实到……真实到,有时候,我竟然连自己也分不清了,我不知道此刻自己到底是身处梦境还是在现实世界,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阿丑,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卫辛则的影子,一会儿有变成了甄晓荣,总之,故事里的人总在我眼前出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凤沼闻言,惊愕阵阵,“公子是说,这些梦中的人物经常‘跑出来’骚扰你?”
他微微颔首,见凤沼睁大眼眸,难以置信的样子,犹自苦笑道:“姑娘,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我闻所未闻,”这个……难倒她了,此刻,她终于知道了这位公子在解忧居门前徘徊的原因了,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将这素衣公子的事情告诉程礼先比较妥当,“公子……哎呀,我一直公子,公子的叫着,还未曾请教公子的姓名?”
“王生”
“我叫凤沼,”凤沼自报姓名,又道:“王生公子,你说得事情,我也拿不准,不过,我家主人他见多识广、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办法的,还有你的头疼之症,……要不这样,公子就随我一道回解忧居,我瞧着你的病症,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治好了的,不如你就在解忧居住下,等发病的时候也好及时医治”
她自顾自说,但王生见她这般热心,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擅作主张,见她要拉他走,他才道:“姑娘切莫心急,这也得等我收拾一下,”
“王生公子说的是”
于是,两人约定,凤沼先回解忧居去,而王生回住处收拾衣裳细软之后,再到解忧居。
等凤沼回到解忧居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解忧居的大门紧闭,她正要上前敲门,只见门开了,从内走出一个三尺来高的小童,那小童梳着冲天小髻,圆圆的脸儿,很是讨喜,此时他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地打量着她,“你是谁?”那小童开口问她,不过声音冷冷,语气那叫一个不可一世。
凤沼眨眨眼,心中纳闷,这是哪里来的傲慢小童?也不回答,反问他:“你又是何人?”
那小童双手负后,斜觑着她,甚至有点不耐烦,“我是何人休要多问,你且先报上名来”
听他口气,好像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似的,凤沼跃上台阶,居高临下看着他道,“这里是我家,我该问你这个傲慢无礼的小子从哪里来的?”
那小童冷哼一声,“骗子,礼先兄才不会让你这个粗鲁无知的小女子住这里呢”
“谁骗你了?”凤沼气闷,“我住不住这里,与你这个傲慢无礼的混小子有什么关系?”她特意加重了“傲慢无礼”四个字的语气。
那小童一怒,“粗鲁无知!”
凤沼毫不犹豫反击,“傲慢无礼!”
“小女子!”
“混小子!”
……
两个人,一大一小,就在解忧居的门前大眼瞪小眼儿。
程礼先闻声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面,两人面对面,眼对眼,正在“斗鸡眼”。
“凤沼!侯新!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主人!我回来了”凤沼立刻收回视线,朝程礼先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讨好的走到他的身侧,丢给那个小童一个挑衅的眼神。
那小童侯新瞪了她一眼,“礼先兄,这个女人粗俗不堪、出言不逊,我才不要住在这里呢,让她走”
程礼先看了他一眼,温温吞吞道:“侯小爷,这里可是程某的家,不是你的府邸,你若是不想住这里,随意寻间客栈便是”言毕,他轻轻转身,一点也不怕这小恶童。
瞧他身后的凤沼得意极了,侯新是又气又怒,偏生又忍着不能发作,“你……好,我大人有大量,不该和一个小女子计较才是,礼先兄,凤爪姑娘,我方才失仪了”然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凤沼见这小童这般以礼相待,微微一怔,不过她毕竟长了这孩子不少岁数,自然不可能跟一个小娃娃计较,也回他一礼,“是凤沼不认得侯小爷,礼数不周之处,还望侯小爷多多包涵”
“凤沼,你过来”程礼先看着她,翘起嘴角,唇畔带起一阵似有若无的笑,“我想有些事情你还需要给我交代一下”
快步跟到他的身后,凤沼自然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不等他发问,便道:“主人,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我说门外有个公子昏倒的事情?昨天,我又见到了他,他叫王生,”
程礼先微顿,“你昨日彻夜未归就是为了他?”
凤沼点头,“这个王公子遇到很奇诡的事情,他总是做些怪梦,而时常觉得梦里的人物经常出现在他的面前”
程礼先闻言,侧过头来,似要仔细听她继续说,凤沼便将王生的情况,从前到后说给他听。
听罢,程礼先沉思了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说,“梦由心生,人之所以会做梦,多半是心中有所思、有所想、有所忆、有所爱、有所恨,不管是出于何种情绪,梦本身就源于梦者的自身,或许是他亲身经历,或许是道听途说,又或许是他的凭空想象……不过依照你方才所说,这王生所梦似乎并非他的亲身经历,……”说到这,他话语停顿,“事情的确有些奇特,”
“那就是说也可能是王公子道听途说,或是凭空想象?”
程礼先又忽地摇首,“不,还有一个可能”凤沼微怔,一脸好奇地等着他下面的话,只见程礼先向前走了两步,才回首道:“有人想要用梦来控制他,”
“用梦来控制?”凤沼惊奇道,她倒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事情。
“我曾听说过一种异术能够控制他人为施术人做些不光彩的事,而被施术人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只以为自己像做了一场梦而已,”程礼先垂下目光,又道:“不过,这种异术已经消失很久了……”
凤沼见他作沉思状,满脑子也是疑问。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书房,程礼先在门前停步,道:“具体的情况,还得对症下药。你先下去吧 ,等那王生来了,你把他带来见我便是,”
凤沼听了,应声而退。
程礼先抬步入房,最后驻足在书桌前,桌上放着一把上好的古琴,只是那琴的丝弦俱断,着实令人可惜。“王生梦蝶吗?”他一手抚上断琴,若有所思,“不知是王生在梦中变成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王生?”
“喂”凤沼刚转过走廊,一道稚嫩的童声从她的身后响起。
凤沼一听,知道又是那个小童,她甜甜笑着转身,“你几岁了?来,叫声姐姐,姐姐给你买糖吃,”
侯新一撇嘴,神气十足说道,“实话告诉你,我今年七百五十岁了,论岁数,你得叫得一声祖爷爷,”
哎呀,这小童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七百岁?我看你是七岁半吧,”凤沼眨眨眼,俏皮笑道。
侯新眉头一皱,挺直了小身板,“你认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不然呢?”凤沼俯视着他的短小的身子,就这样的矮小身体,怎么看也就只有七岁而已。凡人的年纪,她的确不是很确定,然后又定睛打量身后的小童一眼,“莫非你只有六岁?”
闻言,侯新眉头拢得更紧了,“我没和你开玩笑……算了,反正也跟你说不明白。”
凤沼浑不在意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可是身后有条小尾巴一直跟着她,甚至一直跟她到了大门口,终于她忍不住旋身问道,“侯小爷,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那条“小尾巴”抬起下巴,态度依旧傲慢,“你带我到街上走走”
凤沼凝眉,“侯小爷,你要上街,自己有脚,请你自己用脚走”说完,她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小尾巴”却像个小老头一样,负手在身后,开始教训她,“你是婢女,我是客人,你当然有义务带我走走,”若不是他天生……辨不清方向,总是迷路,他才不会“低声下气”地这般“求”她这个小女子。
这小娃态度真是恶劣!凤沼本想发怒,可一回头就对上他那双清亮无邪的眸子,心生又生出不忍,真不知道程礼先是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小娃?便问:“你是主人的侄儿?”
小童侯新听了,又拢起眉峰来,“我不是他的侄儿,也不是他的外甥,我是他的旧友”
“什么?”凤沼不禁一呆,“你是主人的朋友?”
他挑挑眉,下巴扬得更高,“怎么?是不是惊奇他有我这样翩翩潇洒美少年的朋友?”
凤沼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确实纳闷你和主人是朋友,不过,我可瞧不出什么翩翩潇洒美少年来”
“我跟他年纪确实是差了点,但你没听过忘年之交吗?”侯新说这话时,满脸的得意之色,“我与他便是不论年纪大小的朋友,忘年之友”
咦?忘年交?不会吧?这小不点和程礼先是忘年交?凤沼暗自狐疑着。
“凤姑娘,”这时,一声温和的轻唤传来。
她直觉望去,就见王生站在门口,手中抱着一个青布包袱。
“王生公子,快进来,”凤沼热络将他引进门,然后说,“你的事情我家主人已经知道了,他说,你来了就去见他,走,我们这就去见他”
这时,侯新凑了过来,打量了王生一眼,目光中带着审视,“这位公子,你两眼发黑,双目无神,一脸苍白,你……”
凤沼打断他的话,“这王生公子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精神当然不怎么好,何况还做了那么多的梦,”走了不多远,发现那小尾巴又贴了过来,她转眸问道:“你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这位王生公子可是主人的客人,客人的事情要保密的”
侯新轻哼一声,“我才不好奇呢,”
凤沼拉着王生走了,他才习惯性地皱起眉头,“怪了,到底是哪里怪呢?说不上来呀……”不管了,先办正事要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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