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养成记

作者:小月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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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夺丝帕


      连日来,我过着猪一般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实在堕落到极点。
      闲散的生活逼人发疯,想要在这府上找点儿事做,刚要凑凑近乎,那些家丁丫鬟们一见是我便惊恐地如鸟兽散逃开,生怕我找他们晦气似的。
      下午照例沿着花园转上一圈,回到屋里,见小绵坐在榻上聚精会神地绣一方丝帕,我突然心血来潮,让她也找张丝帕给我。小绵睁大眼睛,满脸的疑惑:“小姐要绣什么,小绵来绣吧。”
      我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地说:“不用不用,我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绣着玩儿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此时深刻体会到这个道理。以前看着别人绣物什的时候总觉得看起来挺简单,好歹以前也绣过十字绣,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曾想当自己拿起针时,才发现这是一项既耗费脑力又耗费体力的劳动,整整一个时辰后,我的十个手指头无一完好,全都肿胀得跟红萝卜似的。再看看那丝帕上东西,唉,更加让我沮丧,本来想绣个惊为天人的美女,结果呢…左改右改,最后竟然是一头大肥猪活生生的呈现在眼前!!送给郭小胖真是再合适不过的礼物了。我趴在床上,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一个万能女主角呢,莫非我要这样无聊消极地过一生吗。
      不行,我从床上一骨碌翻起身,唤来小绵。
      “小绵,我想出门去逛逛,只是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陪我一起出去好不好?“
      小绵抬头看我,脸上的欣喜一闪而过,却又摇摇头:“丫鬟不能随便出门的,张总管一定不允。”
      我得意的一笑,拉着她极速冲往帐房,张总管果然在那里仔细审视财政支出明细,好象也没怎么注意我说了什么便摆摆手放行。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叉着腰,站在路口,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繁华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才是我向往的精彩生活啊,和暮府上那死气沉沉的气愤截然不同,这条街上到处充满着热情。
      我拍拍小绵的肩:“小绵,想买什么记得跟我说~~”
      小绵唯唯诺诺地说:“小绵没有什么要买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绵忽然有些心痛,这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我是说这个身子的年龄啦~~~),平日里虽然话不多,却总是把我服侍得很周到,想要什么不用开口她就先我一步做了。她年纪又小,一定常常被那些比她大的丫鬟指使却不敢回嘴,受了欺负也无力反抗。她一定很少来这市集,现在的她脸上的兴奋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子,天真浪漫才是她的本色,如今却被长期压抑的生活打磨了应有的本性。
      我越想越难受,一把拉起她的手。她有些惊慌,先是想抽回手,许是怕我生气,又顺从的任我牵着她,我笑着对她说:“小绵,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小绵赶紧摇头:“小姐,这可使不得的,不能坏了规矩,张总管知道了会罚的。”
      我眨眨眼:“那以后当着别人的面我还是小姐,没人的时候我就是你姐姐。”我说完未等她答应,便拖着她走进一家成衣店。
      我摸了摸揣在怀里厚厚的银票底气十足,指着小绵,对里的老板大喝一声:“给我选几套你们店里最好看,最流行的衣服给她!”
      小绵听了急忙拉着我的衣袖:“小姐,这店里的东西太贵了,而且我也不能…”
      我拍拍她的头:“不是说过了吗,以后就是姐妹了,姐姐给妹妹买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再贵我也买的起,你放心吧。”
      成衣店老板办事效率果然很高,没过多久,便抱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跑出来。我看着那堆衣服有些头痛,便推了小绵让她自己挑,小绵有些扭捏,在我的督促下终是从衣服堆里挑了几套衣服,无一例外都是素雅淡然的色调,和她的性格一般相似。出了成衣店,我又拉着小绵四处跑,一家店都不放过,等回到暮府时两个人手里已经抱着一大堆的战利品了。
      我一路跟小绵有说有笑,途中遇到好几个丫鬟,无一不是满脸的诧异,小绵有些受不了众人如此的关注,有些嗔怪地对我说:“都是小姐,买了这么多东西。”
      看着她桃子般红彤彤的粉脸,我心情大好,伸出手用手指勾勾她的小脸:“小绵打扮好了,以后好找意中人呀。”
      小绵听了又羞又气,无奈腾不出手来收拾我,我继续笑道:“小绵有心上人了没,可要小姐帮你做主?”
      这下她再也忍不住了,追上来要打我,我见状赶紧脚底抹油一溜小跑,谁知抱着的累赘太多眼睛实在无法平视前方,一不留神撞在不知道谁的身上,东西“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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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要大骂,只听背后小绵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少爷。”
      我打了个激灵,太大意了,连日来躲着的人怎么偏偏就这么巧的出现在眼前了。艺术啊,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如此巧合的事也只有在小说里才有了。
      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里面的世界很无奈,回到暮府,我还得面对这个我不太想面对的人。
      我整了整扑扑跳动的心,脸上堆满如花的笑靥,讨好地说:“暮少爷啊,怎么这么巧?”
      冰山也不理会我,眼光直穿过我径直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丁说:“给杜小姐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捡就可以了。”我蹲下身子,看着散得七零八落的东西,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慌乱地拾起所有东西,手上一点空儿处都没有,只得把脑袋缩在那堆东西里:“那个,我,我先回房了。”
      冰山拉住我:“你们帮杜小姐把东西拿回房,我们还有话要说。”
      -------天,我哀号,我跟你能有什么话说?明明只有你说我点头的份儿。
      眼看着家丁和小绵走远,我心里越发慌乱,硬着头皮说:“暮少爷,我们是要讨论今日的天气还是这园子里的风景?”
      冰山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说呢?”
      “今日我有些疲累,不如我们改日再叙。”我拔腿想跑,话刚说完就伸出脚大跨了好几步,却发现仍在原地,回头一看,竟是冰山扯着我的衣领害我原地踏步做无用功。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算什么意思?”我非常不满。
      他拽着我的衣领轻轻松松转了一圈儿,我便与他直直的面对面了,我看着他,虽然有些害怕,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脸真真让人迷恋,虽然几日不见,却还是那样的蛊惑人心,一不小心就要被摄了心魂去。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威严的气势,让人迷醉和恍惚,好象每一个毛孔都被贵族气息所充斥着,然而正是这样的他,让人始终无法亲近,在他面前好像所有的人都不得不臣服似的。再看看自己,瘦弱的身子,平平无奇的脸蛋儿,皱巴巴的衣服再加上此时被人拽着衣领整个人缩在衣服里活脱脱一个缩头乌龟样,不禁有些郁闷,伸出手用力拍打那只手大叫:“给我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始终不动,薄唇轻勾起一抹笑意:“你的日子过倒是过得闲适啊。”
      我拽了几下,他还是无动于衷,我叫:“像猪一般闲适,你满意了吧。”
      他放了手,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说:“你好象在躲我?”
      “没有。”我真诚的摇头。
      “为何躲着我?”他又问。
      你是白痴?对一个时时防着你,时时威胁要你小命的人,我不躲难道要把头送到你剑下?
      我无奈:“你知道,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稳定,不想见人。”
      “你今天的心情好象不错。”冰山挑衅我。
      “恩….”我故作深沉地咳嗽两声,“我心情突然又不大好了,我要回房去躲躲。”
      我抬腿跨步,还是不动,回头,还是那只可恶的手。
      “你有完没完!”我大怒。
      “你东西掉了。”冰山伸手指指地上。
      我往地下看,是今天绣的那张丝帕,定是今天一股脑儿塞银票的时候把这个也塞进去了。
      我赶紧蹲下身去捡,可恶的冰山却先我一步拾起丝帕,我伸手去抢,他却把手抬得高高的,摆明了欺负我个子矮。
      “这是你绣的?”
      “恩。”我瞪大眼睛,伸手索要,他却视而不见。
      他眯着眼睛,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拿手伸展着那丝帕在阳光下审视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发问:“你这绣的是?”
      我没好气地回答:“一头猪。”
      他的脸刹时有些僵硬,声音微微颤抖:“果…果然是别出心裁,杜小姐跟别人当真不一样。”
      我撑大鼻孔,发出如老牛的粗气:“欣赏结束,可以还我了吧。”
      他不动,又问:“这丝帕难道是杜小姐绣给自己的。”
      真是气刹我也,这不是考验我忍耐极限吗,我嗅着此刻空气中浓得呛人的硝烟味,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像猪了!”
      他从头至尾打量我一番:“是不像猪。”
      我听闻满意的点点头,算你有带眼识人。
      “像猴子。”他意犹未尽地补上一句,在我听来恍如平地起惊雷般刺耳。
      我是淑女,我是淑女,我不断告诫自己,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好斗的公鸡,随时就要爆发,于是伴随着鼻腔发出一声极度压抑愤怒的“哼!!”
      他嘲笑完我后终于递上丝帕:“这么紧张,难道是杜小姐要送人的?”
      我不耐烦地点头,伸手抓住丝帕的一个角:“就是要送人的,快还我。”
      话音未落,他手突然往回一缩,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让我转眼间又扑了个空。
      “这么丑的丝帕不适合送人,杜小姐就给我了吧。”
      我赶忙去抢:“不行不行,这是我第一次绣的,我已经想好要送好朋友了。”我急得跳起身,试了N次却够不到他手上的丝帕,只好陪着笑谄媚地说:“我让小绵再给你绣块好看的好不好?小绵的手工比我好太多太多了,你想要什么都能给你绣。”
      “我只想要猪的。”
      “那我让小绵给你也绣头猪,保证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如何?”我暗想,有没有搞错,这个人的癖好竟然这么独特。
      他不说话,只是摇头。
      我急了:“你是这里的少爷,想要什么丝帕没有,怎么偏偏要我的!”
      “这么丑的倒的确是从来没有见过。
      我气闷,只好妥协:“那我再绣一头猪给你,这块先还我好不好?”
      “我就要这块。”又是一副不容商榷的语气。
      我还想跟他讨价还价,刚要开口,他却突然眼望上方说:“杜小姐也在府上住了些日子了,这些日子的花费我也不计较,只这丝帕,就当是给我的谢礼吧。”说罢他用那蕴涵着冷意的黑眸中看了我一眼,未等我作出反应便拿着我的丝帕大摇大摆地走了。
      双面人,完完全全的双面人,我目瞪口呆,一个人的性格变化竟能如此之大,这和那晚的冰山绝对判若两人,难道他有双重性格,可怕,真是绝对的可怕。
      我在这番悲悯的联想中忽然有些心神不宁,我的春天早已过去,是否这就是我的苦难即将来临的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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