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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相约出逃
一直照顾到天亮,颜不语的烧才退了下去,清醒过来,看着坐在身边鼻孔里插着两根稻草打盹的少女,嘴辰动了动,干哑道:“小鱼……”
释心立即醒了,俯身来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可算是退热了,累死我了。”
颜不语猛地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差点把她的指头捏碎了:“小鱼,别离开我!”
“痛痛痛!”释心皮糙肉厚,竟也被他捏得叫痛起来,不明白这病秧子病成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你放手!你捏痛我了!”
颜不语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松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释心揉着手指站起来:“天亮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你好好歇着。”
“不行,你不能走,不能走!”颜不语挣扎着站起来,抱住她的腿,仿佛她一去不返一般惊恐道,“你不能走,你不能丢下我……”
释心隐约觉出颜不语的精神有些不对,但想到他病着,难免情绪波动大了些,耐下性子道:“颜不语,我白天要干活的,晚上再来看你,你别闹了。”
颜不语目光呆滞地看了她几眼,这才松开手脚,勾着身子窝回到稻草堆里。
颜不语虽然病得突然,但好的也快,一晚上烧退了,第二天晚上便又能自己拄着拐杖站起来,站在门口等释心过来。
释心远远地走过来,看着站在门口翘首盼她的少年,觉得这人断了腿又满身的剑伤,时好时坏的,每每觉着不剩几口气了,第二天又站了起来,生命力着实顽强。
“你出来干什么,吹夜风吹病了,我又得照顾你。”
“我在等你。”颜不语微笑,“小鱼,对不起,我昨天发烧神志不太清醒,吓到你了吧。”
释心看颜不语又恢复以往温和安静的模样,想来昨夜的疯癫只是一时病症:“没事,你不疯便好,我不喜欢疯子。”
“嗯,我不疯,为了你,我不会疯的。”
“颜不语,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既被罚在这里关禁闭,为何无人看守?”
“本来是有人守着的,后来我腿断了无法行动,一个完全不通武功的下贱弟子,也不必专门派人看着了。”
“那你为什么不逃呢?”
颜不语苦笑:“我往哪里逃?”
“你不是知道一条无人巡逻的下山小路吗?”
“下了山又能怎样,山下就是外海,我根本出不了海。我自幼进入清岳就一直住在青剑山,没有踏出过青剑山一步,都说清岳有九山一百二十七浮陆,可我从未去过。我走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外海的那一片海岸而已。”
释心犹豫了片刻:“如果我有办法渡海,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颜不语仿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离开这里?我还能离开这里吗?”
释心看着眼前这人实在是可怜,总被师兄弟们欺负,不过大半年没见,就惨成这样,留在这里多半也活不长:“不瞒你说,我在这里过得也不如意,正想逃出去呢,你若愿走,我便带你一起。”
颜不语怔怔道:“你是掌门三弟子,由掌门授业将来必定能修出仙根,前途无量,为何要逃?”
“你当我稀罕当那大骗子的三弟子吗?你是不知道那大骗子对徒弟有多狠,我反正是呆不下去了,过不了几天祈崆师兄就会来接我回天机山,在此之前我必须逃出去,不然就没机会了。”
“清岳四面环海,海上风浪极大,船只无法通行,你又不会御剑,如何逃出去?”
“你忘了?我可以游出去啊。”
“对了,你是小鱼,你是可以活在水里的。”
“待再过个四五天,你身上伤口好些,我趁夜背着你游出去,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颜不语眼神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光明:“对,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外面自由自在地生活,我不再是人人皆可欺负的剑部小弟子,你也不是什么掌门三弟子,那样你我在一起就不会有人反对了。”
释心奇怪道:“你我在一起,别人反对什么?”
颜不语脸微微红了红:“没什么,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出去后,我会努力干活养你,我能吃苦,什么苦都能吃,一定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给你建一栋漂亮的大房子,给你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一辈子不让你再受欺负。”
释心道:“那便说定了,你这几日可得好好养伤,把身体养好一些,不然渡海的时候受不了。”
“好,我一定好好养伤。”
释心的话让颜不语又重拾了希望,接下来几日情绪稳定了许多。心情舒畅伤口自然也好的快。释心瞧着他身上的伤愈合得不错,算了算日子,再有两日祈崆就得来接她了,不能再拖了,对他道:“你做好准备,明日夜里我便来接你,一同逃出去。”
颜不语眼中绽放出炙热的光芒,伸手握住她的手:“好,我们一起逃出去。”
“那我便先回去了,你早点睡,养足精神。”
“嗯,好。”
“那你松手呀。”
颜不语盯着她,抓着她的手痴痴不放。
释心无奈道:“颜不语,你快松手。”
“小鱼,你知道吗,明天是我十七岁的生日,一想到在我生日那天能与你一起离开这里,我真的好开心。”
“你生日?早说呀。”释心从口袋里掏了掏,却只掏出一把碎石子,都是她这几日干活时随手捡的,看着晶莹剔透权当玩意儿收着,“我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小石头就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吧,都是我精挑细选的。”
颜不语看着那堆小石头心突然就定了,仿佛世间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对待至宝一般捧起那堆小石头,将释心紧紧拥进怀里:“谢谢你,小鱼。”
释心走后,颜不语一颗心又激动又忐忑,根本无法安睡,拿起小凿子对着屋顶透下来的月光凿了一宿,将释心送她的小石子每个都凿了一个小孔,用绳子穿成了一条链子。可惜这串石链子挂在脖子上显小,挂在手上显大,他想了想,系在了自己的脚踝上。
这是小鱼送给他人生的第一份礼物,他要一生贴身收藏。
天渐渐亮了,外面陆续响起各种嘈杂的人声、脚步声和车轮声。
他一宿未睡,却无比精神,靠坐在窗边从窗户缝看向外面明亮的天地,满心期待的等着,等着夕阳西下,余晖尽散,他朝思暮想的女孩披着一身月光过来找他。
然而,他终究没有等到她。
下午,释心正运着沙石车,一名剑部弟子跑来急匆匆地跟负责的弟子说了什么,随后负责的弟子就领了二十多名正在干活的弟子离开,只留下十几人继续在原地修葺房屋。释心好奇的问身旁一人道:“师兄领那些弟子干什么去了?”
“拆房子,人手不够,从我们这里调些人手过去。”
“拆房子?损坏严重的房子不是一开始就已经全部拆了吗?怎么现在还有房子要拆?”
“那房子房顶破了一个大窟窿,墙也歪了,原定便是要拆的,不过里面关着一名禁闭的小弟子便暂时没动,现在那小弟子不在了,那房子便也好拆了。”
释心道:“不会是南头的那间破屋吧。”
“就是那间。”
释心立即丢下手中的沙石车往外跑去,那小弟子莫名其妙地喊道:“释心,你干什么去?你活还没干完呢!”
释心一口气跑到关着颜不语的破屋,就见外面围了一圈弟子,房子被拆了大半,房顶已经全部被掀掉了,原来当铺盖的稻草被撒得到处都是,颜不语不知所踪。
“咦,释心,你怎么来了?”
释心忙问:“这屋子里关禁闭的小弟子呢?”
“哦,他啊,厚行师兄来将他带走了。”
“厚行?是谁?”
“是师父的二弟子,也是我们的二师兄。”
“他把颜不语带走干什么?”
“咦,你怎么知道这关着的弟子叫颜不语?哦,肯定是别人告诉你的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十七师兄不知去了哪里,到现在也没回来,厚行师兄听说十七师兄离开前将颜不语关在这里,还来找过他,便将他带去询问了。”
“你可知道他被带哪里去了?”
“这就不清楚了。”
那剑部弟子所知有限,无法告诉她颜不语被带去了哪里,她也不知该去哪里找他。真是倒霉,怎么就在决定要走的日子里发生这样的事,若她知道会有这样的变故,昨夜便应该带了他走。
释心忧心忡忡地退出人群,没走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看到古燎达大步向她走来,“释心”。
“古师兄,你怎么来了?”
古燎达笑道:“我专程来找你的。师父听说你在青剑山上受罚态度很好,吃苦耐劳,便减了你的苦役,明日你便可以回去了。我已通知你祈崆师兄,他明日便会来接你。”
释心心中一惊,祈崆明日便来,岂不是说今夜是她逃走唯一的机会了吗?
“释心师妹,你怎么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高兴?”
“古师兄,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嗯……你可知颜不语被带到哪里去了?”
“颜不语?这是谁?是我剑部的弟子吗?”
看着古燎达一副完全没听过颜不语名字的模样,想来如他那般的低贱小弟子,是连名字都不配被他这大师兄记住的。
“嗯,是你们剑部的弟子,之前被关在这座破屋子里。”
“哦,你说那个被厚行带走的断腿小弟子呀,你跟他认识?”
释心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不过住在这里大半月,经常见到他,觉得他……挺可怜的。”
“若是如此,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释心看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那古师兄可否告诉我,他还会被放出来吗?”
“这些事情毕竟是我剑部之事,你就别多问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古燎达一个字都不肯多透露的模样,释心心里产生一个不好的预感,难不成余鲁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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