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千金少爷

　　夜凉如冰，新月朦胧。24小时快餐店里，程甜甜面前放着一桌子食物，高晟和千金的面前放着咖啡。
　　千金本以为高晟没有四十也有三十了，可是从他的样子看来，应该二十七八。此时高晟成熟英俊的眉目里，气色凝重。
　　“关于你的事，我听甜甜说了。”
　　“那以前的事，麻烦师傅讲给我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能回来太好了。”
　　“能再见到师傅也太好了。”
　　“我是在五年前认识你的，那时候我还是越野家族的社长，每周末在废铁路那边带社员练车。那边基本不会有人，我也不知道那天你怎么在那，本来已经把你哄走了，练到半截你又突然出来，问我能不能带你玩。”
　　“然后师傅就收我为徒了？”
　　“还没有，你那时候才初一吧？挺瘦的。无论从年龄和身高来说，我都是不中意的，你一直缠着，我就带你骑了几圈，然后把你送回家了。”
　　“再后来呢？”
　　“你下车时问以后能去哪找我，我骗你说周末在北干道，以为小孩子一时好奇，如果去一两次没人在就不回来了。”
　　“然后我真的去了？”
　　“嗯，我知道的时候都是两个月后了，我们越野家族的人省际骑行，周末出发，经过北干道时碰见了你，我才知道你那两个月每周末从早到晚都守在那，连吃饭都是带的零食，当时就感动了，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
　　“之后就带我练车了？”
　　“怎么会，十二岁的小孩，机车都扶不动。我又怕出事，只是答应你那次骑行回去后，以后练车时候让你在旁边看，大点再教你。”
　　“这样，那我怎么……”“只怪你太有天赋，后来我因为这件事一直责怪自己，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死……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千金没有听明白，死？
　　高晟看了程甜甜一眼，程甜甜眼神躲闪。
　　“哥，你醒来后，家里人发现你对以前赛车的事情都不记得，医生说可能是事故后的心理阴影，造成大脑选择性失忆，爸妈本来就不喜欢你赛车，就骗你说是单纯的车祸。”这个圆场，程甜甜早在心里练过千万遍，“还捏造了死亡证明，打消车队找你的念头。”
　　这个解释是说给高晟的，以防穿帮，但并没有解开千金的疑惑，顾及当下情形，千金没多问。
　　“那时候才两个月吧，每次只是让你坐在前面或者后面，谁知道你回去就看赛车视频，还买了很多碟片、书，了解机车构造，还蹲在人家修车店玩，有次带你，你突然说要自己试试，我拒绝不来，想着自己在后面坐，应该没事，就让你骑了。”
　　“然后发现我很有天赋？”
　　“不，第一次还生疏，但比起其他练一两个月的社员，速度转弯都掌握得很好，也不难理解，会骑自行车，有平衡感，其他的就看练习了。”
　　“这样。”
　　“后来我开始带你，你也很努力，大冬天，在野外练车、去健身房，能遇见这样的年轻人真不容易。半年时间，你差不多就掌握了所有的基础技能。”
　　“这样还不能比赛吧？”
　　“当然不能，不过你有自己的渠道弄到赛车光盘，自己学专业的机车赛技巧，这些也是你第一次参加比赛我才知道的。”
　　“13岁那场比赛？”
　　“嗯，那时候你入队将近一年，身高也一米六多了，看着瘦，衣服下面全是肌肉。那场比赛是跟上牟市的……”
　　程甜甜手里的果汁突然掉在桌上，果汁流出来，千金就扶了起来，递过餐巾纸。千金看了程甜甜一眼，示意她镇定。
　　“跟上牟市的车队比赛，只能新人参加，我们的新人比较老实，他们只会实打实比赛，那边的就不一样了，比赛中各种耍诈，我们好几个队员都受伤了，而且如果输了的话，要让对方挑辆车带走。对爱飙车的人说，车可以飙碎，但是给对手，那就太侮辱了，况且他们当时要的是我的车。”
　　说到这，千金猜到了大概。
　　“你就说要代替最后一个社员上，比后两场。当时我们这边只有三个人了，那边还有二十个，其实就是带人找事来的嘛，因为越野家族有了名气以后，周边的城市想玩车的都会过来我们这边。最后我看反正那个新人上了也没胜算，而且输了的人不能再跟后面的人比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你那半年的训练，比其他人都好，唯一不放心的是，你太小，又没比赛经验，他们那么狡诈，万一摔出个好歹，你这么好的苗子……”
　　“然后呢？”
　　“何止赢了，第一场，对方车手在转弯时想把你挤到赛道外的坑洼草地里，结果自己摔了进去。第二场障碍赛，那人一直挡你路，让你过跳板时不能加速，技能也发挥不出来，结果自己卡到了跳板……车在原地，人飞出去了……”
　　这么厉害。千金不禁为“自己”吓到了。
　　“这件事后你就出名了，附近省市的飙车族都找你比赛，一年时间，你就成了街头机车赛中的名人。”
　　“那我怎么成专业赛车手了呢？”
　　“街头赛车很难被专业赛车队看上，不过我以前是专业赛车手，后来因为受伤没再继续，但以前的人脉还在。”
　　“师傅推荐了我？”
　　“嗯，不过这也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为什么？”
　　“你成为专业赛车手的第一次比赛，就拿了中国超级摩托车锦标赛冠军，后来还参加很多国际比赛。”
　　“然后，我出了事故？”
　　“嗯，那是前年春天的事，那时候你的汽车比赛也拿了很多奖，圈内人都说，你是个飙车天才，也是那年，国外赛车队想签走你。”
　　“那我……”
　　“不是比赛事故，是在参加完珠海赛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汽车爆炸，听人说，你已经面目全非了，现场找到了你的身份证和驾驶证残片，复原后查到监护人联系方式，这本来应该是个大新闻，但是没有任何报道，包括《赛车》杂志，都没有出新闻，也是奇怪。只有你家人，越野家族的个别人，看到了你的死亡通知，关于外界，我们也不知道是如何把风声压下去的。按理说……”
　　“好啦好啦，高师傅，不要纠结这些了，现在不是好好回来了吗？”程甜甜赶紧接，再往下说，恐怕自己都圆不了了。
　　“对啊！能回来就好了！不过这两年，你去哪了？”
　　“一直在疗养。”这是程甜甜事先安排好的措辞。
　　“那现在……”
　　“没事了，”
　　“关于你赛车的事情，我只知道这些了，不知道对你恢复记忆有没有用。”
　　“没事，可能过一阵子就好了。”
　　“对了高师傅。”程甜甜突然想起见高晟的真正目的，“关于我哥在越野家族的社交圈，你了解吗？香南市范围之内的？”既然千金少爷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学校传开了，那很快就会香南的飙车族里传开，飙车的事，以后可以用身体原因推掉，但社交上穿帮，就不好打圆场了。
　　“社交？”高晟沉思着，“据我了解，你除了我，在越野家族中没有跟谁走很近吧？其他飙车族慕名而来的，你也只是比赛而已，连聚会联谊都很少出现。”
　　千金和程甜甜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就好办了，如果除了高晟，千金少爷跟谁都是点头之交的话，那保持冷漠就好了，可是那些信是谁整理的呢？那个人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对了。”高晟突如其来的话把千金和程甜甜拉回现实，“有一个人，好像跟你走得很近，还传出过绯闻。你消失后，她也没再来越野家族，不过每月都会写信来，收件人是你。不知道是等你回，还是不知道你已经不在越野家族了。”高晟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千金。
　　“绯闻？”
　　“嗯，就是颜如画。我是听队里人说，路上碰见过你们俩，还奇怪千金少爷也会近女色。不过也可能是谣言，正好遇见而已。”
　　绝不是谣言，千金想，他怎么能忘了今晚的重大发现呢，颜如画很可能是那个越野家族里一直跟千金少爷保持联系的人。
　　“师傅，那些信你能给我吗？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她已经退队两年了，今晚这次，还是我让人回信说你回来了才联系到她的，她写信的地址不固定，后来也是她打电话给我的，用的公用电话。”
　　“那……”千金不好意思说让师傅帮忙打听的话。
　　“你们今天不是见了吗？没有说话？”
　　“我没有告诉她我是千金。”
　　“那就没办法了，毕竟‘颜如画’也不过是代号，真名都不知道，很难找。”
　　“师傅，你有她的照片吗？”
　　“应该有，队里一起出去玩会合照，等我回去找找。”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暂时别见了，我把她的照片寄到你家。地址没变吧？”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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