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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是福还是祸
对于思冬的突然离去,林映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自己那天的回答给了思冬很大的触动,这也极为可能是思冬忽然消失的原因。但没有意外并不代表没有感触,了解了她的心意和她共有过的回忆自然也就是别番样子,什么样子?当然是美好又有点伤感,以前是思冬独个望着林映或有或无人影的办公室发愣,思冬的离开竟也意外的让林映注意起她安坐的位置。在链接这空气两端的距离中间究竟是一串巨大的幸福还是巨大的不幸呢,一切未知待解。
而思冬在归乡的火车上没有方向的回望着他,林映对她的诱惑和攻击总是来自四面八方。思冬要趁着放大假的机会回家探望一下双亲,毕竟A城离家太遥远,再离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归期了。
思冬的爸妈在事业上对她从没有过高期望,女孩子天生就有不奋进的资格,他们唯一希望她能在对的年龄上做对的事,对于二老而言此刻思冬唯一应该做的事就是恋爱结婚,两个事要连在一起做,或者为了第二件事可以牺牲和放弃第一件事,女孩子天生就有认命的本能,认年纪的命,加一岁至亲的危机感就多一倍,旁人的唾沫就产多一倍。
然而思冬终究又是一个人独自回来的,迈进院子的一刹那,宠物狗嘟嘟因为许久不见,也像对待陌生人一般狂吠不止,紧接着出来的照例是父亲,母亲照例在忙着做家常饭,大学毕业后每次回家都会发觉父母又老了一分,精神也减了一分,那是她回家时最怕引起的心理反应,每次回来前都要叮嘱爸妈染好头发,穿出自己私藏的最好的衣服,因为她怕看出他们在时间下的苍老,而父母还是欢喜见到她,但下一秒仍要旧事重提。
“去了A城那样的大城市,有什么新闻跟老爸讲一讲?”爸爸喜上眉梢的看着正在喝汤的思冬。
“晚上比白天亮,人口比屋子多,立交桥比楼房还要高,还有就是身旁时不时会冒出个老外,普通话说的比中国人还正。”
“还有呢,同事们待你好不好?”思冬有点摸着眉目了。
“嗯,和他们都是不远不近的,A城的人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毕竟竞争压力太大,土地有限,房子有限,升职加薪的位置有限,却总是有不断涌进来新人,不管是多旧的人,付出过多大的贡献也一样不值钱,一切唯有用是存在价值,得时刻防备着别人把你替下去。”
“那男同事多不多?”母亲见缝插针的来一句。
“嗯,好多啊。”思冬故意拉个长音,看看老妈的反应。
“不过80%都是结了婚的老男人,另有20%不是没房没钱没前途的打杂小弟,就是有钱有权有情人的艺术家,老妈你觉得我适合找哪一个?”思冬放下饭碗略带胜利的调皮似的看着妈妈。
“我看还是算了,这大城市也有大城市的毛病,人都没活在点上,要不我怎么说你到了什么年龄就办什么年龄该办的事呢,否则就是被人当做用你们现在的词叫什么,就叫‘奇葩’”。
“闺女,爸妈不盼你有多大出息,就希望你能有个归宿,你刘阿姨帮你打听了一个和你正合适的小伙子,跟你一般大,巧的是也在S城工作,过年的时候你俩也不用为回谁家打架。听你刘阿姨说人也特别朴实,明天就约好了和你见一面,要是感觉行,就赶快把婚事办了。”
刚回家就要相亲,爸妈这是要放大招啊。思冬对于父母的办事效率不得不叹服一把,也心疼他们又要白忙一场。
相亲的地点是男方挑的,是这座小城唯一一家有点情调的咖啡馆,思冬来的很准时,她既不想考验他也不想耽误他和自己的时间。她穿的很随意,一身暗色棉衣,没有化妆,根据照片和直觉在靠窗的座位看到了他。
“你好,我是秦阳。”
黑色的中款羽绒服,做旧的牛仔裤,牛皮底的鞋子,一幅典型的老实样子。再往近瞧,白皙的肤色、薄薄的嘴唇、挺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很斯文,并不惹人讨厌。
唯独双眼不太敢望着思冬,笑起来有点腼腆。
“听刘阿姨说,你是网络工程师?”
“是的,我在S城的青橙软件园工作。”
“你是作词人?好了不起啊。”
“你给木随心写的那首‘自然’我特别喜欢听,每次到KTV我都会唱。”
哇塞,这副斯文沉闷面相的人居然唱那么张扬的歌,画面真是不堪想象。
“我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思冬认真的说。
“那你为什么要来。”思冬看到他眼中的亮光熄了,不解的看着她。
“因为是单相思啊,不过我还在努力,但是这种情况是没办法和父母去沟通讨论的,我又不想她们失望。”
“所以很对不起你,让你白跑一趟。”
“嗯,是有点失望,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能这么坦白,认识你还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没想到他很豁达,知情识趣。
思冬没有饮掉桌上的咖啡,任它自热自凉,如果她不喜欢,就一点牵连也不想有,哪怕在别人都不觉得是问题的问题上。
“柳小姐,相识一场,能不能留一个你的电话。”他追到了咖啡厅外,叫住已经走到街上的思冬。
“还是不必了。”思冬礼貌的笑了笑,迎风而去。
天空居然飘起了曼妙的雪花,下雪时天气却常常很暖和,思冬觉得这样漫游在街上很舒服,无事挂心头更是惬意,而在此间心里有一个惦念的人,那个人又没有灭绝她的希望,这些合和在一起是多么的使人幸福。
又走过了一条街,橙黄的路灯也亮起来。她站在路灯的下面,张开双臂,伸平双手,深吸一口气,轻呼一声,“雪,如期而至。”
“我要回A城”。说出这句话,她感觉很快乐,好像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
再次站在桐音大厦的楼下有种隔世的感受,也许一切本来已变得不同,至少林映现在知道了思冬的心意,就算思冬是一个小的如蚂蚁的人物,也是一只喜欢他的蚂蚁,对他而言就不是没有意义没有关系的人。
同事们对于思冬的归来没有想象中的强烈,应该说对于她的离开也是如此,唱片行业比任何行业变数都高,人来人往大家见得习惯,情绪自然也少了起伏。
思冬的工位依然为她保留着,那个美好的遥望距离又原封不动的浮现了,虽然此刻林映不在里面,但光是想象思冬已经觉得十分满足。
回来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七天,林映依然不在,而一旦他来,连桐音门口那条黑贝犬都能喘出不一样的气息。
在思冬回归的第十六天,林映终于来了,桐音上下又一次聚焦在同一件事情上,准备材料、沏茶、录好的样片、练习好的台词,急而脆的脚步响彻办公大厦,思冬没有混入这声浪中,虽然她比任何人都还要迫切的想要见到他。正因为这样,她才不能和别人分享他,才不能在人流中显得渺小,这也就意味着她要等上好久,从清早等到傍晚,脖颈斜望的都要断掉了。终于她趴在桌上睡着了,新填的词也搁在桌子上。
林映路过拿起来。
初雪
美好的心情带来好风景
美好的风景不辜负心情
你像是初雪天色暗又晴
美丽到让人忘记眨眼睛
“恩,不错。”林映忍不住称赞一回。
思冬闻声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一件外套,是林映的。而眼前靠着楼梯扶手把玩歌词的就是林映。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没关系,我还真怕你静悄悄的走掉呢。”
“的确是手顺了,歌词的技艺进步了。”
“我们都好几个月没见了,除了歌词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一旦关系说破,胆子马上会跟着大起来。
“你想听我说什么?”
“说你很寂寞,没有我你的日子很寂寞啊。”
“思冬,我是你师傅。”
“可你说过,我可以不拿你当师傅,现在又不是古代,你和我是可以相爱的。”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你有喜欢的人?”
林映沉默不语。
“不是我?”
继续沉默。
“是木随心?”
依然沉默。
怎么能再次歇斯底里的伤心,连自己都开始厌恶这样感情用事,疯癫反复的自己。
“好吧,我要发博文,要Mr郭作证,断绝与你的师生关系,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要再拿这个借口搪塞我。”思冬愤愤的走掉,留下林映在原地呆立。
果然不久,在思冬的个人微博上大家看到了那份关系断绝声明,所有人都不清楚这个中缘由,当然会觉得思冬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可笑的是大概唯有林映能够了解思冬心中的滋味,然而了解归了解,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娱乐圈最重名利,不会因为行内的私人恩仇来决定自己用人,但却会根据舆论风向、大众的好恶来作为自己捧人用人的标准。思冬的“背叛行为”遭到了大众的讨伐,刚刚在行业内树立起来的本就十分浅薄的名声几乎一夕毁灭。
“真是成于斯败于斯,为了他来,终究是要为了他去才算得上圆满。”思冬不禁心内凄恻,感慨万千。
正当思冬打算离开A城时,她却在电视上,报纸上,网络上看到听到林映接受访问时的发言。
“和柳思冬断绝师生关系是出于我个人的考虑,在她发布声明前早已经征得我的同意,她是一个非常有潜力有才华的创作型词人,不应该再在我的羽翼下发展,她应该有更广阔的空间,希望大家理解我们的决定。”
“我们?”“我们何尝有过‘我们’”,听到这个词,思冬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对于林映此举,思冬非旦没有觉得感激,反而发觉自己的感情受到了轻蔑,明明是想来闹一场爱情的革命,哪怕背上负心人的罪名,也颇觉轰烈,结果却变成一场声势浩大的任性。
“不要你做烂好人,创作型词人,我才不稀罕!”原来林映的电话是打得通的,只是没有人去触犯,思冬对着听筒发泄,完全不理会电话那端人的反应和感受,说完痛快挂掉,然而今后要怎么面对他,她也懵然不知。
马上就要迎来新年,大街小巷越来越多的红色急不可耐的晃进人们的视线,店铺里经常飘出喜气洋洋的烘托节日氛围的老歌。而在A城跨年演唱会如同春节晚会般让人瞩目,而压轴曲目,压轴歌手往往能够获得众人的关注和舆论的追捧,一开年就获得万千宠爱,为了能成为压轴歌手,歌手们纷纷委托王牌音乐制作人为自己创作压轴曲目,曲目的优劣直接决定着歌手能否突破重围成为晚会最终的赢家。
林映、陈寅、思冬都成为这些歌手力邀的创作人,本来毫没悬念,有望为晚会压轴的歌手们这时都会用与自己合作多年,相知相熟的制作团队,比如韩播和陈寅,比如薛顶和思冬,又比如木随心和林映,没有必然性存在,但却被必然的拉扯在一起,如果哪一种组合有了变化和松动,绝对不是乐坛小事,会被大肆报道,大胆猜测,添油加醋,兴风作浪。
而果然这样的事偏偏要发生,木随心决定将冲击跨年演唱会的压轴之作交给陈寅,这样陈寅的手上就多出一位重量级的打榜歌手,这样的选择真是叫人出乎意料,思冬更是不明就里。“难道两人闹别扭了?”“随心后面果然要加上任性两个字才配得上。”思冬感慨,同时有些心疼林映,不知他心里作何滋味。
思冬现在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桐音她算是比较出色的创作人,现在不单写歌词,也负责一些明星包装推广、形象管理方面的工作。她也要为薛顶制作跨年演唱会的作品,这两天就要交稿,而她彷佛心里挂着别的事,始终无法专心完成。
有时候写词写到夜半,她会走到当初的座位,遥望对面林映的办公室,或是望见一片漆黑,或是望见林映就融在灯火通明中,因为爱情她没有办法再走进他,有时候出来冲咖啡时,还会为林映泡一杯茶,然后悄悄的放在他窗子外的边沿,有时当林映抬头看到滚滚白烟向上翻腾时,他会走出房门,捧走那杯热饮,既觉欣喜,又感酸楚。
意外的,在热门的跨年歌曲中没有林映填词的作品,据小道消息称,木随心放了话,致使其他歌手或顾忌她的地位,或照顾她的面子,或借机向她示好卖人情,都宁愿不找林映来为自己创作,虽然这样入选的几率会更大,理所应当的思冬也受了牵累,除了薛顶念及多次合作取得的理想效果并且和她建立了革命友谊,所以思冬才没有挂零。
思冬大为不解,“木随心不是深爱林映的吗?怎么会用手段来对付他。”
今天薛顶进棚录制跨年曲,思冬也是第一次写新年曲风的歌词,两个新人在一起聊天,很容易体会彼此走过的心路历程。
“你把喜庆的日子写出了悲伤的味道,感觉很别致。”两人坐在录音室外的黑色皮质沙发上闲聊。
“因为节日最容易被过成劫难日嘛。”
“是啊,预设了开心的基调,就会觉得不开心是一种罪过。”
“又是新人,又是竞争,又是转型,你的压力一定不小,你怎么让自己过得相对容易和舒服呢。”
“我嘛,做按摩,这么些年每天都要花大把时间练习舞蹈,身上也有不少伤,所以做按摩可以帮助我放松,现在我家里还有一台按摩椅,回到家我就会躺在上面歇上个把小时,什么都不想,完全放空自己,就会感觉很舒服,做我们这行的压力都异常的大,你也可以试一试。”
“对于一个填词人而言,是不是最怕没有词可写?”思冬想起林映现在的处境。
“应该是,就像我们做歌手的最怕没有歌可以唱。”
“跨年演唱会那天你来不来,你可以来后台,我想你一定没体验过,那将非常有趣。”薛顶露出孩子般的微笑。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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