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咽喉的伤口

　　一帮人进里屋，按蒙老指示把霍衍文搬床上，老爷子一摆手把我们都赶了出去。我乘这个机会熟悉屋子，耗子忙着给大家泡茶。雷岩坐在堂屋里喝茶并默默打量着房子。半个小时后，老爷子从里屋走出，叫上耗子回山上配药去了。临走的时候我叫住耗子顺手塞了张卡给他，耗子笑的眼睛都快找不着了。雷岩和霍衍文说了一刻钟的话，也走了。后来我问起，霍衍文说他帮打掩护去了。
　　屋子里原本热热闹闹这会儿又只剩下我们俩儿，从夏威夷到古镇环境在改变人却没变，至于我而言该干什么还接着干。老屋虽然老旧但基本的卫浴厨房还是很到位的，被褥和木桶浴缸一看就是新置办的，屋子收拾的挺干净整洁处处透着古色古香的雅致。这次耗子办事挺靠谱，卡里的五千怕是给少了，摸摸鼻子想着明天他来再补上三两千的。掏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四十几光景，回头看了眼平躺的某人，转回来又打量了一阵厅堂。老子磨磨牙，两手插兜儿里，娘/的！两箱子行李还没收拾，别说地形儿了连房形儿还不大熟悉。眼瞅着旁晚降至这菜在哪里买还有待开发。这么一算时间还是挺紧张的。得！屋里那位就别多想了，枕头一垫让他靠坐在床上，电视一开挑了本电影让他看着打发时间去。我从厨房翻出个菜篮子揣上一百块钱，朝里屋吼了一声儿，出门买菜去了。沿着石板小路走两旁地里种着豌豆菠菜，空气里有着农村才有的味道……一股着淡淡的粪儿味儿。闻着心里格外踏实，说不定我上辈子是个农民。走进房屋密集的巷里，逢人便问哪儿有菜卖，大妈大爷起先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大概觉着老子一副人畜无害相儿，然后拿手一指方向。老子就那么跟接力似的一路来到村儿里的主街上。挺热闹的一条街，饭馆铺子一间挨着一间，菜贩随处可见。买了一些春笋、鸡蛋、花菜、甜豆、番茄、鲫鱼，外加一袋子大米。现在是吃琵琶的季节街上随处可见，也就顺手买了三四把。路过酒铺时还吊了一小桶米酒。贪心的后果就是一路停停走走硬着头皮把这些东西搬回去。东西往厨房石砖上一放，老子坐板凳上喘了半天气。幸好油盐酱醋姜蒜葱油不用买耗子给准备了，不然还指不定累成什么熊样儿。暗暗给他记上一功，以后少踹他两脚就是了。
　　三餐一汤，油焖春笋、番茄炒蛋、清炒花菜、鲫鱼汤。堂前四方桌子上开的饭。挑着嫩头一些的笋喂他嘴里。空了给自己倒了杯米酒，轻酌一口，真是回味甘甜我享受的闭上眼睛。“米酒？”他看着酒桶。“啊，你以前喝过没？”我举着杯子。“喝过一次，味道挺特别的。那时学校组织调研中国古建筑历史，我们班去的江西婺源，就在那里喝过。”“那你甜酒酿吃过没？和这个味道差不多。”霍衍文想了想摇头。“没，名字听过。”我举筷夹菜，“挺好吃的，有机会你一定要尝尝看。”表面我一副遗憾样儿，心里忍不住翻个大白眼。切！连甜酒酿那么好吃的东西都没尝过，果然是吃金饲料长大的。“给我倒一杯。”他没吃我夹给他的菜，眼睛盯着老子的米酒。“等你身体好了，想喝多少都有。”美死你！为拿这么点酒回来，老子差点累死在路上。他不看酒改看我，眼睛微眯。“干嘛？”我护住酒杯。“不要虐待病人嘛。”我……
　　给他泡澡的时候老子蹲小马扎上还在纳闷，怎么最后变成他滋溜一口小酒吧唧一口小菜。滋溜吧唧他还没完了他！把老子的辛苦弄回来的小酒喝了个底朝天，本来是拿来犒劳我自己的，现在倒好他喝美了泡澡，老子还有两箱子衣服等着整理。这他妈的世道！
　　昨晚估计是累的，怎么睡的记不大清，反正一沾枕头就断片。九点左右熄的灯，一觉无梦到天亮。大清早起床，推门到院子里空气清新的带着甜味，头脑立马跟着清醒起来。不远处的竹林飘来阵阵香气，不知名的小鸟在房檐上欢叫。我突然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里，打开双手扬起脸，接受日出的洗礼。正自我陶醉，一阵巨大欢腾的咕噜声从胃里传来，活生生把老子好不容易攒下点儿的文艺抒情气氛撕了条裂缝儿出来。我果然是个俗人，自我鉴定完毕，认命的转身进厨房捣鼓早饭去。
　　昨晚剩饭拿来煮稀饭，炒了盘甜豆，加两块豆腐乳。我吃的脸都埋进了碗里，半天没起来。完了还吃了一把昨天买的琵琶。之后才觉出味儿来，A村不仅唤醒了我对大自然的敬仰之情，还成功的唤醒了我的好胃口。霍衍文一如既往的早起，他那连楼梯都能爬的电动轮椅在这里行动自如，翻个门槛石阶还不跟玩儿似的。我奔院子里溜达留他自己一个人玩儿，昨天太匆忙没来得及细看，前院没什么有趣的东西，也就几个土瓦盆景。绕到后院老子眼前一亮，偌大的灰墙院儿里一颗大树靠东南角竖立着，大大的树冠满是翠绿的新芽。以前住过这里的那位绝对是位会享受的主儿，院落边角几方菜地，现在有些荒了长满了杂草。中间几根竹杆支出个丝瓜架子，若是夏日摆个竹塌弄点凉菜倒杯小酒……想的我都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一个侧身发现角落里还有口井，走过去往里张望，井水照出我探头探脑的模样。嘿，这井看着还能使，种田浇水夏天镇个西瓜什么的。拿起井边放着的吊桶，拽着一头绳子把桶扔井里。左右来回那么一荡，一桶满水吊起。小时候回老家尽帮着家里满水缸，就算过去那么多年手也不觉着生，刻在记忆里的东西是抹不掉的。
　　心情不错的回屋儿里，碰见霍衍文让他去后院看看。找来一块不用的毛巾扔桶里搅干，一个早上我把屋子上上下下都擦了遍。没办法，不擦心里不舒服，到底是空了一段时间的屋子，就当去霉揭封了。十点光景给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霍衍文盖了条毯子，老子拎起篮子又奔菜场。时间宽裕咱慢慢逛。溜溜达达，菜篮子打着晃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提着个鸟儿笼子呢。给耗子去了电话问他今天过不过来，他说等会儿，大概去问老爷子的意思，手机一阵杂音耗子电话里说今天不来了，药还在弄没那么快。我说行，来之前给个电话。一路上我见什么都想买，看见老南瓜买了，看见排骨买了，看见茄子买了，反正都是有机蔬菜怎么搭都好吃。路过酒铺又打了点米酒外加一碗甜酒酿。之后在一地摊儿里又买了包馄饨的皮儿以及一袋子新鲜出炉的蛋卷儿。哼哧哼哧拎回家，进门就问他猜我买什么了，他好像小睡了一会儿，微蓝的眼睛半眯着，闻言想了会儿。结果一猜一个准，弄的我毫无成就感。午饭做了一个蒸南瓜，一个肉末茄子，一碗红烧排骨，还有一锅甜豆粥。老子把桌子支后院儿里边晒太阳边吃。霍衍文尝了甜酒酿的味道，说还是更喜欢米酒的口感。饭没吃多少，酒倒是又喝了不少。我惊讶于他的好酒量，他笑笑没说话。
　　下午我推着他去后面的竹林里闲逛，逛着逛着发现一个池塘，池塘边还有座亭子。我们坐下来发了一会儿呆，好吧，主要是我在发呆。我哪儿知道一碗甜酒酿比米酒还醉人，脑袋空空不知今夕是何年。午后阳光暖人老子靠着亭柱本想小眯一下，结果真睡成了不知今夕是何年。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离我很近，也睡着了。他的腿碰着我的腿，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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