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大反击

　　坐在过道长椅上，孟津晃悠着腿等着大个，盼来盼去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来了。
　　“你在这傻坐干什么，矮冬瓜。”一个瘦高颀长穿着花衬衫的男生抱着篮球朝他走过来。
　　孟津偏过头不去看他，得不到答复生气拿：“你聋了吗！”孟津踉跄往身侧倒，眼冒金星，摸着慢慢鼓起的包，恶狠狠的说：“苏澈！你要死呀，要死可以别来烦我，惹我你就死定了！”还没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也不是好惹的主’就被苏澈拎了起来：“我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这什么态度。”
　　“死娘炮，放我下来，你，你干嘛，快放我下来。”孟津拳打脚踢压根没用反而越发激怒他直接扛起她转圈圈：“看你嘴巴厉害，晕不晕？”好戏得逞坏笑。
　　“放我下来，有话好好，把我弄倒立也只能说明你力气大，除了这个还能证明什么？你不是娘炮？”
　　被激怒的苏澈直接将人往地上扔：“穿花衬衫就是娘炮？这绰号你传开的？我喜欢打篮球你没看见？”顺势脱了花衬衫，摆姿势，凹造型，展露健硕肌肉。看着肱二头肌一跳一跳。孟津噗嗤笑了：“你是猪吗？什么鬼逻辑，那销魂的嗓音才是关键。”
　　“变声期难听也是自然，说明我要变得越来越男人了！”极力争辩不甘示弱：“矮冬瓜，早看你不顺眼了，果真是我的克星。”
　　你才是我的克星，初中过渡到初三晚了小半个月，要死分到你的前排，前后左右全空，教室里所与人都怕你，我真是无知者无畏，连同龄孩子都会没事找事欺负回去，我这个一小只怎么斗得过。这样想着气不打一处来：“你凭什么欺负我？撕我书，在上面乱画，封面还写着‘孟津是大笨猪’之类的脏话。你幼稚不幼稚？”“不幼稚，谁叫你老是讲题打扰我睡觉，不停进进出出，你尿频尿急，是膀胱出了大问题吗！有病就去治，真恼人！”苏澈反驳不屑。
　　“不想好好读书就滚回家，啃你的爹妈去，别来学校混时间，搁着丢人现眼。什么全年级的元月二月调考次次垫底害不害臊。”孟津知道苏澈不屑，故意拿酸话反驳：“我知道你是嫉妒我，比你小那么多，还比你考得好。第一呀对我而言多不算什么，轻松得很。”拇指食指比划出一丢丢距离，形象讽刺苏澈。
　　“哼，成绩对我算得了什么？无聊，不好好学习我也照样有书念，不劳你操心，下次在这么叫我，你给我小心点。”看淡了一切的苏澈黯然扯出一抹笑容。
　　孟津看着他那情状有些难受却又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你所谓的也不过是拿钱搪塞过去，你混了时间，过不了两年，时间也会报复回来。”
　　掸掸衬衫上的灰，转身就走：“危言耸听，还报复？真可笑，真幼稚。”孟津冷不丁冒了一句：“你爸妈是不是离婚了？”“你怎么知道的？”孟津一副果然的表情：叛逆期的孩子变成那德行不都是家庭出了变故，要么离婚，要么家破人亡，不然好好地怎么就不停作死。
　　“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别鬼混了！他们不管你了，你就应该争气，让他们后悔，而不是自暴自弃，让他们看不上眼。”孟津怒其不争却没有任何成效，苏澈冷淡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我要是成了社会败类，不是应该说白养了你一场，不是更加痛心吗！”淡淡忧伤自己白费口舌这么久，孟津觉得眼前人简直无药可救：“你的存在是为了报复别人？报复不足够关心你的家人？那学校前门有个湖自己了断，还省了国家口粮、节约教育资源。”忍无可忍：“哥怎么还没来...你还不快走？我要向他告状，你再不走，等他来了我就告诉他你打了我，把你欺负我的事统统和他说，让他暴揍你一顿！”某人狠狠盯着他看了一眼，嫌弃不已，不发一言就离开了。
　　那天大个没有来，而不知情的孟津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小溪那天离开后，当晚打电话给了大个，刚好电话在身旁接了：“哪位，找谁？”那头有些羞怯：“找你，明天有时间见一面吧。定中午，顺便一起吃饭。”“好的我知道了。”大个平淡回应，简单结束了通话。当务之急是权衡利弊该不该签约当平模这对他而言是一个重大决定，正因如此有些烦乱的他自然忽略了小溪的态度，选择了抑制焦躁冷处理与之不相干的小事。
　　忐忑紧张的小溪压抑情绪：“先吃饭，再聊。”“好的。”仍旧冷淡直接导致二人全程零交流。大个支声，打破僵局：“要不我们去周边走走，消消食。”
　　被提议击中兴奋点再也矜持不住的小溪猛点头：“好呀！好呀！”没高兴多久，她边走边聊的美好憧憬立刻幻灭，大个冷冰冰的真在那散步悠闲惬意。
　　实在忍不住的小溪直奔主题：“昨天志彬向我表白，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你不希望我告诉院里关于你的这事？”大个看着她平静质疑。小溪却显得尤为激动：“不是！”
　　“我们走到小树林再说吧，那边清净些。你不要激动，别的学生都朝我们看呢。”小溪尴尬点头赞成大个的提议。
　　走到石椅前，两人坐下，大个才再开口：“你继续。”小溪心里打退堂鼓：“志彬是很优秀，但是...”
　　大个想给小溪吃颗定心丸，帮自己兄弟一把：“既然你觉得他很优秀那就在一起，只要不耽误学业就行，别让院长失望。”
　　难以置信，小溪绝望中带着一丝乞求：“你真的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喜欢就在一起，这个很简单需要纠结那么多吗？”大个自己心里却一惊，我喜欢做模特就去做，凭心而论，真是‘自古庸人自扰之’。想通了的大个想迅速离去电话预约去签约：“要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你觉得我和他在一起合适吗？”小溪最后甚至带着央求再次问了一遍，却得来心上人嗤笑“很合适。他喜欢你，你不排斥他，如果在一起能共同成长也是美事一桩。”小溪有些急切，攀着大个的手臂：“那你呢？你呢？我想知道...”大个轻轻拂开“我没意见，真为你们感到高兴。”小溪苦涩一笑，手没了支撑像断了线的风筝肆意摇摆：“我懂了。”
　　大个离开后一心扑在工作上，就将与孟津的邀约抛之脑后。
　　“喂，你好，我找大个。”孟津压制怒气，好声好气的说。某人冷静如常：“我在。”
　　“哼哼哼，你今天犯了特别，不，顶级，超级大的错误。”一听到那镇静回答就来气。大个立马放下笔拍自己脑门：“噢，我忘了！”
　　“你是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今天的错，不要再解释了，哼哼哼。”大个想继续解释：“我不听，不听。”
　　准备挂电话被大个拦住了：“呆呆，下次带好吃的给你。”孟津衡量了一下等了多久值多少之后：“我要很多很多好吃的！”“给你好多好多，不生气了？”大个赶忙哄哄，再试探看她有多生气，结果某人非常不计较，一下被幻想的零食给收买了：“还有那么一丢丢，吃到嘴了再说。”
　　大个笑了‘噔噔噔’警报解除：“我还有作业要写，那挂了。呆呆再见！”“Oh，No！好吧，你去吧。大个再见！”孟津委屈挂了电话。
　　不知道是被孟津说动，还是自己突然醒悟，苏澈在仅剩的半年里恶补学习，还和孟津成了同桌，两人说好互相监督，共同进步。还约定争取进重点高中，并且‘五根手指’立了约。其实她内心是经过了好一番天人交合做足思想斗争才答应，苏澈幡然悔悟之后却要自己为他曾经的放弃治疗买单，和打过自己的人和平共处，还要敦促他学习，这是板上钉钉的赔本买卖一桩，终归一句：是嘴欠，是孽缘，这更是命。
　　大大小小的奖孟津也有拿不少，顺利进入大个所在的高中，兴奋团聚，不过苏澈也尾随而来，按他自己的话来说‘聪明绝顶又有实力我不进谁进。’孟津内心是万马奔腾，郁结无比。
　　不过还有更令她心碎的事，离开真的要进入倒数了。越留恋越无法放手，越舍得反而越难过，痛到不能再痛才会选择狠心割舍。孟津哼着自己胡乱填词的小调，伤感涌聚心头，一点点弥漫开来。脑中不停编凑分别时该是怎样的场景，却是连人都无法对号入座，只有模糊的一团，连思想都在试图欺骗行为，这是一种怎样的自我抗拒拉扯。
　　到了高中，孟津和大个聚在一起了，行为反而有些可笑。还会保持原来的习惯，坐在长椅上看着对方吃饭，不过这行为发生的频率由一周一次变为了一周五次甚至更多。很多相熟的人都觉得他们是疯了，吃饭还要从食堂大老远打包出来吃。可是两人却不亦乐乎。“你今天打了什么菜？”互相看看，孟津张口“啊，我要吃这个肉，还有这个。”手指了指打个碗里的菜。大个喂给她，颇为无奈感叹：“好吃吗？你都不去尝试新的菜式，每天都吃一样的，让我试菜，这么挑食，你...”“这个好吃，明天我吃这个。有青椒你让我怎么吃！我就只爱吃肉，鸡鸭牛羊只要是肉我都爱，哪里挑剔了？”孟津没脸没皮笑起来，撒娇往他怀里蹭：“哥，你最好了，没有谁比你对我更好的。爱你。”大个最受不了孟津来这一套“行了行了，快吃都凉了。”
　　苏澈远远看着亲昵的两人，他已经改变了很多，某人却视而不见，同学不及路人。他哪里知道孟津的小心眼‘欺负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还回去’，避他如蛇蝎。
　　期末考完最后一场苏澈拉住孟津：“你出来一下。”不给孟津反抗的机会，直接给拽出教室，拖到空旷处：“有事和你说。”“有事你就快说，拖拽算什么，好痛。”揉揉被弄疼的手腕，都红了一圈，更失了好脾气。
　　带着失落不甘心：“我爸让我去国外念书。”
　　“哟，终于要走了。”得来却是孟津的惊讶与小欢喜。
　　默默看着他的第一个朋友，唯一拿他当过朋友，真心帮过他的人：“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拿你当朋友才告诉你。不过这都是拜你所赐！”
　　“是我的原因？”孟津大喜过望：看来也没帮错人意外送走瘟神。
　　哼哼气有些后悔将某某的话听进心里去了：“是，如果我还和以前一样，出国他是不想都不会去想的。”
　　“也是，没人管就跟那风筝线断一样没了约束。”
　　“矮冬瓜我知道你心里铁定乐坏了，不过，世界这么小，你还是悠着点，别得罪了我。”
　　孟津假装深吸气凑近苏澈嗅来嗅去“是！大金主，果然土豪气息浓郁。”话题反转：“你爸是不是又找了一个？”
　　失落更甚的某人偏头不看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明知故问。马上就要给我添个小的了。”
　　听到这个按耐不住捂嘴笑，这可恼怒了苏澈：“真不该拿你当朋友，太没人情味了！”要走被孟津拉住：“听来听去你想法真的太消极了。你爸妈开启新人生，家里要有新成员是好事，一个人多孤单，人多热闹啊！如果你真的烦他们，出了国离得远了不就‘眼不见为净’，你说是不是？”孟津觉得自己说的太有道理，摇头晃脑自我陶醉。
　　“口才了得啊，上次就被你蒙住了，哼！小小年纪教育人倒是老成得狠！”苏澈这次变乖不吃这一套。
　　“是已成定局，我怎么说都是希望你能尽快适应，适应他们的安排。”
　　苏澈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力，只好大声咆哮：“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凭什么要他来安排，我又不是他的提线木偶，实现他以前没实现的理想的圆梦机器！”
　　越是这样越是激发出孟津的超强耐心：“是，你是活生生的人！可是你爸他初衷毕竟是好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你不想按他安排的，等你成熟了，有能力的时候再凭自己意愿做主，努力给他看‘我的选择没有错，我也成功了有了自己的成就’而不是不听他们的话，曲解排斥，这样又有什么好处呢？他们只会认为‘看你当初没有听我的，现在倒好，把我的脸给丢尽了’。你希望这样吗？”
　　不理解只觉得啰嗦，所以理所当然将孟津的苦口婆心不放眼里：“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我都不在乎。”
　　倔强执着的孟津开始据理力争，凭借着高来的十几年阅历势必要点醒眼前的混小子：“当然有很大的区别。如果你听了你爸的安排，努力做到最好，至少不会对不住你自己，就有了更大为未来自主选择的权力，即便他们不接受只要你喜欢就好了，倘若不那么做，你将为失去亲人的帮助，如果他们都不管你，以你现在的能力，你能做什么？每个人都应该有理想抱负，你的呢？连能力都没有，你实现什么？或者就是为了生存？你应该为有意义活着而努力不是吗？”
　　半信半疑总结出他从孟津那一番话里所能听懂的大意：“有意义的活着，有能力了也就有更多自主选择的机会。现在是沉淀积累，等到一定的时候厚积薄发？”
　　“对对，终于懂了，你现在不沮丧了吧？”孟津放在心里的猜测脱口而出。
　　死不承认逞强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沮丧了？”
　　抚着胸口，孟津语气坚定：“用心感受到的！”露出喜悦笑容“出国注意安全，等着你报效祖国呢。”后半句直接掩着偷笑。
　　“好啊，还敢瞧不起人。”将她夹在腋下：“真是弱小。”一扫阴霾和她斗起来。
　　“放我下来！我可是你的心灵导师，你敢这么对我！你忘恩负义，你无耻！快放我下来...”任她拳打脚踢都无济于事，苏澈拿她当新型大玩具摆弄，一路逗弄将她送回宿舍，拥抱告别：“矮冬瓜，你右耳后有颗痣，这标记我可是记在心里，以后不怕认不出你。”
　　气呼呼纠正，心里想痣不都是像‘媒人痣’好恶心，作嫌弃状：“那不是痣，就是个小黑点！”
　　“反正不会没了就行了。”苏澈心里乐，悲情告别最后居然变成欢乐送，不过这也只有矮冬瓜才干的出来，挥挥手，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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