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沧海水

　　等到苏培混混沌沌回到家之后，已经接近2、3点。小区里面一片静谧，只有高楼中零星点缀的几层灯光。天黑的很，显得更加透彻深邃，可以看见昏暗的路灯，从底下开始，一直延伸到远处，偶有被裹着黑色的树所挡，断断续续，是一条隐约的小道。
　　他扑头就睡了。
　　第二天，刚想睁开眼睛，就被阳光刺眼地一痛。
　　他连忙闭上眼。
　　等了会儿，他才尝试着迎合些阳光，微弱地睁开些眼，看见阳光已经大咧咧地直接泼下来，把整张床照得发亮，一览无余，一滴不漏。窗帘估计昨晚就忘记拉回来，乱七八糟地拉在一边，绒布堆成一团，躲在光线射不到的一角，灯光暗得发黑，如同被遗忘的一角。
　　苏培拿着手遮住仍有些不太适应的眼，只觉得眼中一股炙热的质感。头疼得厉害，还是昏昏沉沉，估计是睡得晚了，现在仍然还是不太清醒，睡意颇浓。
　　他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会儿，突然意识到这阳光也太刺眼了吧。
　　苏培一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再理会这阳光是否刺眼。他掀开被子，看了一下放在床头的钟。
　　钟是数字显示屏，三个红色的数字跳跃着字符，有些刺眼。
　　9:21
　　他一瞬间万念俱灰。
　　手机似乎是对应着这场景似的，苏培还没有反应回来，铃声就在远处响起。
　　铃声有些响，而且坚持不懈，在持续了几次之后，再喜欢的音乐也变得噪杂不堪。中途伴随着震动的声音，噗呲噗呲，接连不断，剧烈的是想把这楼板都震碎。
　　苏培抚额，知道这么晚也是自己错了，心虚地摸向床头，随意地摸了下，发现手掌所摸之处光洁平整——
　　他一吓，再伸手摸摸——
　　毫无触感。
　　猛得转头一看，床头柜上除了一个正方形的闹钟，几根随意丢着的充电线，空无一物。
　　再仔细一听，铃声持续不断，参杂着令人头痛的震动声，细究来源，反而是来自卧室外。

　　于是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当苏培终于从沙发缝里面找到了已经不再作响的手机，房间里面已经到处充斥着刺耳的门铃声。
　　他叹了口气，随便裹了一件衣服，走到门口去开门。
　　Joie抵着门就闯进来，跌跌撞撞地差点摔倒。估计刚才一直都是靠在门外边，没有想到里面人居然一下子开了，于是没有准备好，差点是个狗刨地。
　　她踉跄着抬头看了看苏培，觉得瞬间被人坑了。
　　Joie手脚一快先把门给关了，也不管外边小陈“Joie姐Joie姐怎么样”一直叫，立马把外边的一阵闲杂人等给隔离了。
　　室内瞬间变得安静许多。
　　苏培奇怪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
　　Joie的表情更加奇怪，她先是一脸惊异，瞪大了双眼，过会才是狐疑地盯着苏培，直到苏培也被看得不好意思，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了，她突然变得恍然大悟。
　　“哦——”她瞪大眼镜，点了点头，一副我终于知道真相如何的表情，说：“没事没事，我理解我理解，毕竟都这么多天了，你又是一个人，这种事情也是正常——不过大家都在楼下等，剧组那边也在等你，你看，还是快点进去换一下衣服，我们先走，先走，让人家等着不好。”
　　苏培有些迟疑，但是看在确实是自己睡过了头的份上，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打算先去里面换件衣服。
　　Joie的表情就更加确定了，不时地点点头，啧啧嘴，一脸苦口婆心地说：“我知道你里面估计还有人在，我们就在外面等你，不进去了，你快出来——不过这种事情，人你不好意思让我们见就算了，不过，你最起码要告诉我他名字，你看我这个经纪人，最起码要是你们不小心被媒体偷拍吃饭接吻什么的，我还知道怎么办啊！”
　　回答她的是从天而降的一个靠枕。

　　接下来的事情人尽皆知。
　　Joie在被苏培气急败坏地扔了几个枕头后，吓得直接往门外窜，惊得守在外边的小陈以为苏哥直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急得要往里面闯，最后苏培穿好衣服看着他们两个扒在门口直咳嗽，Joie笑得怔怔，打着哈欠拉着稀里糊涂的小陈说快走快走，人家还等着我们呢！
　　于是走得飞快。
　　最终虚惊一场。
　　坐在车上，Joie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来押人的不是被人押的，于是吹胡子瞪眼地拍着门扶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培。
　　“我刚刚还在和一个广告商谈着代言的事情呢，刚到，还在和那边交涉，啥都还没有说好，然后呢？小陈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你找不到了！我当时吓的啊，觉得胆都要破了！什么都没交代就马上跑过来了，结果呢？居然说是手机打不通门铃按不响人也不知道在哪儿？这就算了，我还怕你病犯了又晕了呢！最后呢！跟我说你睡过头了，睡过头了！兄弟啊！”
　　她说得激烈，最后几个字几乎都是喊出来的，面部扭曲得怪异，反而还是多了几分喜感。
　　苏培坐在一旁，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答着。
　　Joie缓了口气，接着说：“我现在都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我知道你是个大明星，地位高，心气高，不过这样要耍大牌也不是这样把我们这群人这样闹着玩的——”
　　“你说你啊，今天是最后一场戏了，拍完就没了，最后一天迟到，让人别人这样等着，你说其他人会怎么想？怎么想啊？”
　　苏培继续应答着。
　　“我跟你说，你自己现在也看着点自己，又不是二十几岁小青年还醉宿啊，玩什么这么晚，还早上起不来了——笑不笑人，你要有点责任感啊，这工作接了又不是玩玩的说不去就不去——”
　　她滔滔不绝地继续说着，偶尔还比划着手，确实是一副受气的样子。
　　苏培也不反驳什么，由着她继续讲，插着间隙应和两声，也算是仔细听着吸取教训了。
　　小陈则在一边正襟危坐，不说什么话，也不敢做什么事，就这样坐着，大气都不敢出。
　　车开在高架上，艳阳高照。这时候车流也不算多，还算是半个上午，偶尔传来一声声尖锐的鸣笛声，混着各式各样发动机经过的轰隆声。白色的保姆车在一个个绿色的交通警示牌下面经过，扬起一波纷纷扬扬的尘埃。

　　这天确实是最后一场戏了。这之后，就开始进行后期制作了，除了一些补拍的镜头，也算是正式杀青了。
　　估计看在最后一天的份上，即使苏培迟到，倒也没有多少人介意，导演是喜气洋洋，一天都是乐呵呵的，过来就拍拍苏培的肩说这几个月还真是辛苦了，混得熟的演员来问候几句，工作人员打个招呼，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就算是正式的杀青宴了。
　　导演带着几个主演几个主要工作人员坐一桌，一上来就先干了杯酒，说：“我呢！是第一次回来拍部片，这国内市场什么情形，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投资票房，我也什么都不能保证，看得啊，就是你们这群人帮我撑起这部片啊！”
　　底下人都纷纷推辞，说是导演话说得客气，这部好不好，看得都还是导演的把握。
　　导演挥挥手，豪迈地又灌了杯，接着说：“我们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这人的脾气大家也都是了解了的，就是性子急。这部片投资算得紧，我也是到处赶，有些话说得重了，有些话说得不好听，也要大家见谅，我就先喝了这两杯。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合作的啊！”
　　说完就把酒喝了。
　　下面这群人也是不敢怠慢，热热闹闹地说了些话，自然都是恭维了些导演。自己说的来的自己说，说不来的也有经纪人坐镇。导演也不拘束，各个地方招呼着，所以一顿饭下来，也算是热闹。
　　吃完饭，就有人提议去KTV玩玩。
　　苏培自然被灌了些酒，喝得有些醉意，头晕乎乎的，想着不如不去算了。结果导演还是过来亲自邀了，反而不好意思走了，还是一起去了。
　　Joie饭吃到一半就接到电话，估计是陈霖那边出了点问题。苏培看着自己这边也没有什么大事，挥挥手就让她快去吧。Joie就道了几声欠，马上就出去了。
　　苏培也不是多么爱唱歌的人，歌喉也不好，虽然不跑调，但是也不出色，也是混在大众里边的。所以不是多么爱这种场合，有些喧闹，过于嘈杂，不如安安静静些的好
　　所以到了这边，反而是他一个人在角落里坐着了。
　　唱着歌的是女二号。歌星出身，最近转战大屏幕，战绩不错，也算是一个转型成功的典型人物。声线有些沙哑，反而多了几分性感。既然是专业，唱得也是非同寻常，有些凄清悲凉的味道。一曲终，一片叫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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