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决定是你了

　　下午·咖啡厅
　　“你这什么亲戚，效率太高了吧！”虞知夕抱怨着，坐在门口的桌子边，整理领口。
　　我二姨是做婚介的，就是传说中的媒婆，我一跟她说知夕的事情，她立刻就帮忙安排了见面，效率奇高。嗯，后来我才知道，有个男的临时有事，想取消会面，虞知夕赶得巧，正好替补登场，救场如救火！
　　“我就坐后面看着，你要是觉得聊不下去了，就用右手提衣领，我看到，就给你打电话，你随便找个借口，出去就行了，等会儿再回来，见下一个。”我说着，把一捧血红色的玫瑰塞到他手上。
　　虞知夕这个人啊，在外面，就只会说些客套的话，笑得很假很假；在家里，就只会说些刻薄的话，丧着脸很烦很烦，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他才不是什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至少在相亲场上不是。他对着女人说话，就像是对着电脑做财务报表，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看谁都不顺眼，就像是洁癖的人看到满是灰尘的桌子，止不住地犯恶心——实在是看不下去。
　　平时呢，虞知夕从来不会和我们讨论有关爱情的话题，他觉得那样很蠢。
　　顾盼晨平时看电视喜欢八卦女明星，吐槽谁的相貌身材，虞知夕从来不会，即便是有，中枪的也总是我和盼晨。他总是一副清教徒般节制禁欲的样子，出租屋、办公室，两点一线，作息规律，生活健康，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我从来没听说他谈过恋爱，喜欢上哪个女孩子，至少上学的时候没有过，后来他移民加拿大，我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也是，他工作那么忙，一到月底就加班，哪里有空和女孩子谈情或爱？
　　但是啊，一个奔三的男人说他没谈过恋爱，鬼信啊！
　　正常男人，正常生理需求，他到底背着我们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做那种事情，怎么可以那么理直气壮！
　　婚姻自由，恋爱自由，新时代，新青年，新风尚——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想到这里，我心里怪怪的，很不舒服。
　　我托着腮，发呆，等着虞知夕朝我打暗号，顾盼晨发来消息，说他马上拍完戏回来，他堂妹结婚，希望我和他一起参加。
　　为什么又要结婚，结婚很好玩儿吗——岂不是又要凑份子钱......
　　盼晨似乎隔着千里看穿我的心思，贴心地补上一句：份子钱不用你凑。
　　“喂——哦，什么！七千万不行，怎么着也得一个亿。”虞知夕捂着听筒，煞有介事地冲对面的女人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个大单要处理，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晚上
　　天色渐暗，我和虞知夕并肩走在回家的大路上。
　　“那么多姑娘，您老人家，愣是一个都没看上？”我打了个哈欠，眼皮有点重。
　　我张罗了半天，累了一整天，竟然全无收效，这个结局真是太残忍了。昨夜被段先生折腾都没怎么合眼，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回家补觉，也不用在咖啡厅一杯一杯地灌饮料！现在我很想去厕所。
　　“没办法啊，她们比你还要糟。”虞知夕扭了扭脖子，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那我就当你是夸我了。”我已经习惯了虞知夕的攻击，见怪不怪。
　　路过一家酒店的时候，我确实有点憋不住了，想进去借个厕所。
　　“过了街就到家了！”虞知夕劝阻我无果，皱着眉说道，“我外面等你。”
　　俗话说，人有三急。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我整个人神清气爽，从头到脚都舒畅了。
　　然而，我未曾想到，我在这里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精神一下又紧绷起来，睡意全无——果然该听从虞知夕的建议，过街，回家，再进厕所。
　　与此同时·酒店对面的轿车里
　　“哥，顾便妍到底还出不出现？”段思佳捧着长焦单反相机，窥视者对面酒店的风景。
　　“放心，我的线报不会有错。你不是说，想做一个优秀的记者吗？那就耐心点，等着吧。”段少棠靠着座椅，往嘴巴里送三明治。
　　“等是没问题，我就是怕爸知道我退学不念医科的事，会找我们麻烦。”段思佳端着相机，冷冷地说。
　　“那也没办法啊，他就那样，从小到大，你体会的还少吗？”段少棠叹了口气，“当初可是你自己跑来跟我说，不想念医科，不想干临床，不想和人打交道，想弃医从文，想做幕后英雄，揭秘人间丑恶嘴脸，你忘了？反正学都退了，没回头路走。不过你放心，你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掌上明珠，爸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你怎么办？”段思佳抿了抿嘴，“爸知道你帮我办退学，教我做暗访，他会......”
　　“哎呀！”段思佳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来了？”段少棠迅速将剩下的三明治塞进嘴巴，神情紧绷地看向窗外。
　　“是啊，顾便妍，还有那个姓颜的助理，就是上次来咱们家的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大哥的女朋友？她和另外一个男人也在酒店门口。”
　　“我去看看。”段少棠推开车门，转身冲段思佳说道，“呆在车里好好拍，她的一举一动，我全都要。”
　　酒店
　　我从洗手间出来，走到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个子不高，皮肤不白，瘦削却并不孱弱，迎面走来，身边还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有说有笑。
　　“姬靡？”我高声喊道。
　　我认得他，表姐黎子衿的男朋友。
　　他看见我，显然是意外，脸色慌了，面上更是尴尬，嘴里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那个女人画着浓妆，衣着暴露，我这个脸盲病患竟然认出她了，她就是早上从出租屋里出来的那个女人。
　　我惊呆了，心里搅得阵痛，说不出来的恶心。
　　“哎呀，小易，今天的事，别跟你姐说啊。”姬靡他强笑着，掏出几张百元大钞，硬往我手里塞，不等我反驳，就拉着那个女人去了前台。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叫喊着，又看看手里皱皱巴巴的红色钞票，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家的路上，我和虞知夕并肩走着，神情低落。
　　“你是不是有话问我？”我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于是默默点头。
　　“我觉得还是先不要告诉你表姐了，她会受不了。”虞知夕强笑道。
　　“是不是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永远都喜欢年轻貌美身材好的女人，什么责任啊，家庭啊，在你们眼里，都是胡扯，什么陪伴啊，习惯啊，都敌不过一张妖艳的脸庞？”我深吸口气，义愤填膺，音量也高了几分。
　　虞知夕笑着回答：“别把我也圈进去，你这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再说了，你表姐又没结婚，人家还有得选啊。”
　　“你到底站哪边的！”我吼着，锤了虞知夕肩膀一拳，“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插足做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幸福？”
　　“如果我说，那个女人只是来借宿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你会相信吗？”面对我的追问，虞知夕表现的异常冷静，如果不是发生这种事，他根本不打算告诉我真相。我怀疑他一早知道内情。
　　“我当然不信！”
　　“颜小易啊颜小易，所以说你傻啊。你真的就一点都不觉得那个女人看起来眼熟吗？我本来以为，你只是眼神儿差，没想到你脑子也慢。”虞知夕忽然大笑出了声，“那是顾盼晨的堂妹顾便妍啊，你真的不记得？昨晚她来留宿，那是顾盼晨特批的，你不信自己打电话问啊。我要是动了她，那顾盼晨不得跟我拼命啊！”
　　啊咧——此处信息量略大，我脑子有点不够用。所以说，顾便妍昨晚来出租屋借宿，她和虞知夕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和我表姐的男朋友姬靡有一腿，可是顾便妍不是要结婚了吗，难道她的结婚对象是姬靡？不会呀，姬靡明明是要跟我表姐结婚的呀！
　　那早上虞知夕的表现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那个人是顾盼晨的堂妹？哦，可恶啊，虞知夕，他是故意不说，要看我笑话啊！
　　“那，那早上......”我脑子里飞速运转，瞪着虞知夕吼道，“你他妈逗我玩儿啊！我昨天夜里忙了一宿，快困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是吃饱了撑的才陪你去相亲！”
　　“开个玩笑啊，别生气嘛。”虞知夕强掩着笑意，眼角的鱼尾纹却愈发明显，他笑着，却又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说真的，他们顾家的事，和你表姐的事，我真的不清楚。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劝你也少管闲事。太乱了。”
　　“闲事？你的意思是，让我瞒着她，不告诉她，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都不拦着她？”我愤愤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虞知夕叹了口气，“就算你想告诉她，也要婉转，不要把你自己置于漩涡中心。以你表姐那脾气，她那么要强，又要面子，她要是知道了，不得撕破脸，不得翻了天！她要是找顾便妍打架，顾盼晨不得参与啊，到时候你帮谁？再说了，你能保证，你表姐会感激你？她快三十岁了，你能保证她还能找到比姬靡更靠谱的男人？你告诉她真相，当然没有问题，但你一定要安抚她，让她想清楚再做决定。要不然，你就从姬靡那边下手，问他到底怎么想的，还想不想好好结婚过日子，如果谈不妥，再摊牌也不迟啊。”
　　“好，算你有理。那你早上骗我的事情怎么算？”我鼓着嘴，盯着他看。
　　“你不是这么小气吧？”
　　我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笑着说：“还好，电器店还开门呢，买个新手机给我！我那个手机掉水里泡了，开不了机了，什么资料都没有了，都怪你！”
　　“不是吧，这事也要怪我？”
　　“不怪你怪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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