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侠

　　次日清晨，依旧是个阴天。荆棘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饭便提着剑出门了。只是还没走出两步，便忽然停下来，让紧跟在他身后的薛小见撞了个正着。

　　“哎哟！”薛小见的鼻子撞上了荆棘硬邦邦的后背，那叫一个酸爽。他捂着鼻子哀叫两声，残念道：“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荆棘也莫名其妙，反问道：“你跟上来做什么？”

　　薛小见道：“和你一起呀。”

　　“……”荆棘沉默片刻，抬手拎住了薛小见的后衣领，稍一用力便让他调转了一百八十度，叹气道：“我先去探探烟青的底，你留在这。”

　　薛小见一听便有些焦急，慌忙道：“现在？你不和那两个庄主一起吗？”

　　若是以前荆棘根本懒得跟人解释，但不知为何看着薛小见这个弱鸡真的为他着急的样子，荆棘便鬼使神差的安抚了两句：“那两人不过是累赘，若烟青真有妖邪之处，不如趁着阳气旺盛时……放心。”

　　最后一句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接着便是风声与衣袂摩擦之声。薛小见回头，身后已空无一人，只看得见远处树上落下的一个黑点。

　　“……哇塞。”

　　轻功诶。

　　薛小见仰望许久，等感受到小腿处轻微的推拿感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脚下。只见喵尊以＝w＝的表情不停踩奶，薛小见弯下身子将它抱了起来，刚想说两句话，便听到了百灵鸟一般清脆悦耳的呼唤声。

　　“荆大哥！我来找你啦！”

　　薛小见：“……”

　　薛小见望着十几步外如同小鹿般俏皮轻快跑过来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口＝的表情。

　　那家伙该不会是猜到自己脑残粉要来，才故意一大早跑出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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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棘在半空中打了个喷嚏。

　　打喷嚏真是太不符合大侠的形象了，幸好他此刻运起轻功飞在树林之上，无人看得到刚刚的一幕。天空中依旧阴云压顶，夏日聒噪的小虫早已死绝，深秋冷风凛冽，掠过金黄色的林海带起涛声一片。

　　远处深褐色的木楼群映入眼中，随着他的急速接近而愈发清晰。

　　这片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是老庄主为他爱妻所建，这名女子来自西南群山中的隐世民族，不知是如何同当时刚刚丧妻的老庄主相识。总之后来她离开了自小长大的大山，嫁到了黎国的风雨山庄之中。

　　为了缓解续弦妻子的思乡之情，老庄主命人按妻子家乡的模样建了这片木楼。后来老庄主同这位异族妻子死于江湖仇杀，老庄主的两个儿子便将此处做了风雨山庄培育珍贵花草的禁地。

　　烟青也养在此处。

　　就算是一向任意妄为的荆棘，对于这个禁地也只有闻名未曾见面。

　　荆棘在交错的树杈上几下起落，便跳到了木楼群外围的某栋小楼之上。甫一落地，他便压低身子，如同纸片般贴到隐蔽处。然而刚刚藏好，他便发现这本应守备森严的地方竟空无一人。

　　不仅仅是他藏身的小楼，而是放眼望去，整个木楼群竟见不到半个人影。

　　秋风穿过小楼，发出如鬼哭般的呜呜声。

　　若非这里的守备有着远高于荆棘的武功，不然不可能完全感知不到。呼吸、气息，都仅有一人。唯有枝叶摩擦和风声扰乱这一片死寂。

　　荆棘跳下了小楼，左右看去，一栋栋木楼上摆满了颜色鲜艳的花朵，道路两旁也满是雪白色的小花，不知是什么品种，在这寒秋都依旧盛开。

　　现下情况诡异，若是寻常江湖人，即使身怀绝技也不免心生恐惧。只是荆棘似乎天生缺了害怕这根弦，在这种时候竟想也不想地决定继续探查，直接迈腿走向主楼。

　　那主楼本是居所，只是现在已经变成了烟青所在之处。待到花开之时，便会有人将其取出，送往庄主所在之处。

　　荆棘沿着大道稳步向前，两侧小木楼依旧是毫无人烟，却好似有人从花叶围栏的间隙窥探一般。荆棘恍若未觉，手却已放在剑柄之上，若是有谁突然发难，也免不了被斩杀的命运。

　　主楼的屋门大开，屋内装饰简单质朴，一侧是向上的楼梯，一侧摆着一张藤桌，几张藤椅，桌上还有一壶热茶，茶盅里的茶水之上还升腾着白色的热气。

　　刚刚有人在这里。

　　荆棘进入屋内，剑鞘点上茶盅，猛地一挑，茶盅便向屋内角落飞去，只听一声痛呼，那角落处的墙同纸一般变皱脱落，一名女子跌倒在地上。

　　这女子一身艳红衣裳，看着不似寻常中原女子所穿，却贴合身体，尽显曲线，再配着她花一样娇艳的面庞和玲珑有致的身材，真是别有一番新鲜的魅力。

　　热茶泼在她身上，虽然隔着略厚的衣服，却仍然滚烫难忍。女子面有痛苦之色，在她漂亮的脸上皱眉也显得脆弱美丽。

　　只是目睹如此美景并刚刚施以恶行的荆棘可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他抽剑将剑尖对准女子，面色冷肃，似乎下一刻就要挥剑杀人。女子花容失色，忙道：“大侠饶命！救救小女子吧！有人要杀我！”

　　“……”

　　荆棘看了看自己的剑，开口问道：“谁要杀你？”

　　女子脱口而出道：“就是那风雨山庄的庄主！不仅在此囚禁我，还想取我性命！”

　　听到这答案，荆棘不知是否意外，只是脸上没半点波动。

　　另一边，留在松竹小院的薛小见表情恍惚，看着正埋头大嚼鱼肉的喵尊发呆。一旁的莫小妹麻雀的一样围着他转来转去，嘴里问题不停。

　　“小兄弟，荆大哥何时出去的？”

　　“小兄弟，荆大哥最爱吃什么？”

　　“小兄弟，你什么时候和荆大哥认识的？”

　　“他、他平日里有提起过我吗？”

　　“小兄弟，荆大哥周围……有没有别的女孩子呀？”

　　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小兄弟……

　　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荆大哥……

　　薛小见已经快要不认识这六个字了！从莫小妹来后发现荆棘不在，因为羞涩安静了一小会儿，就开始不停地向他打听荆棘的事情。一开始薛小见还算是有问必答，之后到了后来他的回答速度完全跟不上莫小妹的提问，最后只能灵魂出窍一样发呆了。

　　喵尊全然不惧莫小妹的威力，看上去还颇为不耐，一开始对着莫小妹一副凶恶的样子，还差点抓伤人家。薛小见看着莫小妹泫然欲泣的样子，忙煮了条鱼转移喵尊的注意力，才没让它继续和容嬷嬷似的欺负人家小姑娘。

　　“……莫姑娘，我师兄现在不在，要不然你等他回来再来？”

　　只是这姑娘的精神攻击薛小见实在是受不住了，只好开口打断她，暗示莫小妹是不是该去忙别的事了。只是莫小妹全然听不懂薛小见话里的意思，继续叽叽喳喳，又说了一会儿，突发奇想道：“要不然你和我去玩吧？”

　　“我？！”薛小见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反射性地推拒道：“不好吧，莫姑娘咱俩孤男寡女的……”

　　莫小妹眉头一皱，哀怨道：“现在不也是孤男寡女的吗？我二位兄长最近不但不陪我，还不让我出来玩。家里来了那么多客人，也就是为了那花。我平日都没什么朋友……”

　　薛小见心说自己一个写小黄书的，实在是做不了少女之友，呵呵干笑两声还想再说，结果看到莫小妹的眼中又一次盈满了泪水，仿佛他再说一个不字，就要直接哭出来了。

　　“好好好好好！”薛小见忙安慰道，“小姑奶奶我真怕了你啦！你想到那里去玩啊？”

　　莫小妹破涕为笑道：“你跟我来便是……绝对是个好地方。”

　　薛小见抻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实在称得上是黑云压顶了，也不知道这个莫小妹有什么好地方能去。只是答应的话已说出口，自然是不能再反悔了。

　　“那好吧，”他无奈道，“快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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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美艳女子急道，“走这边！”

　　她弓着身子走在木楼屋檐下，面色苍白急惶，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怪物在追着她。只是和她一同“逃亡”的荆棘却不急不慢地坠在后面，闲庭信步，沿路还不忘赏赏花。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见荆棘这副模样，女子跑了两步也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埋怨起来。

　　“你这么不紧不慢的，若是那人回来可怎么办！”

　　听她这话，荆棘两眼直直望向女子眼中，凝声问道：“那人是谁？”

　　“当然是风雨山庄庄主莫寰！”

　　女子高声道，随着她这话出口，原本死一般安静的木楼群好像被按下了开始键，一时间嘈杂的人声和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因为厚重的积云而昏暗无比的环境。

　　喊杀声响成一片，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风雨山庄家丁打扮的人挥刀向一群少女身上砍去。那些少女们无一例外都穿着和眼前女人相似的衣服，面对着冰冷的刀刃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也不全都是没有反抗的能力的，有几个明显地位较高的少女从怀中掏出了木匣，冲着家丁打扮的凶手们撒去，只见几点黑影掠过，落到人身上便钻了进去，引起一片惨叫。很快，被沾到的人便身体乌黑的死去。

　　只是会使这种手段的少女还在少数，无法救下所有被屠杀的人，形势渐渐向一边倒去。

　　一个浑身染血的少女向着荆棘和那面色苍白的女子冲来。

　　“小姐！快跑！”

　　女子扑上前去，一把扶住叫她小姐的婢女，双手被源源不断地鲜血染成了通红，她失声道：“阿香！”

　　阿香凄惨道；“连雨小姐，我不行了……事情暴露了，莫寰的人突然出现，姐妹们都没防备，快跑吧，他要把这里烧光！”

　　说罢便咳嗽几声，呕出了一大口血，便再无声息。女子目呲欲裂，惊叫一声“阿香！”，此时天空中闪过一道白光，接着便是震耳欲聋如庞然大物行进般的雷声。

　　大雨倾盆而下，冲散了血色，顺着道路的缝隙留到群花下的土地，也扑灭了熊熊的烈火。

　　女子似有所觉，转身扑向荆棘，抓着他的手哀求道：“救救她们！你会武功！救救她们啊！”

　　“……”

　　荆棘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子，半晌才开口道：“我救不了你们。”

　　“为什么！”女子愤然道，“你明明会武功——我知道了！你和莫寰是一伙的是不是？！你是来杀我的！”

　　说罢，天空中又是一道闪电，白光短暂地照亮了此处，也让女子清晰地看到了荆棘黑沉沉的眼睛中映照着什么。

　　雷声吞噬了她脱口而出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惊慌失措地后退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荆棘这才把话说完。

　　“我救不了你们，连雨夫人——你们已经死了。”

　　在他的眼中，女人的血肉开始一片一片的剥落，眼球掉下来，最后只剩下一片白骨。

　　骨头散落到地上，和它身后一片死尸活人一样，化为灰烬消散而去。木楼群在刚刚的大火中毫发未损，血迹也无影无踪，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盛开的花朵在雨中越发娇艳动人。

　　站在屋檐下的荆棘免于被淋成落汤鸡的命运，他静默了片刻，纠结了起来。

　　这要是出去就必须淋湿啊……

　　又站了一会儿，雨还是没有减弱的势头。荆棘郁闷了一下，还是迈开腿，走到了雨中。

　　他朝着主楼的方向走去。

　　再一次回到主楼，楼内的布置已有了改变。藤桌藤椅消失不见，连一开始藏有女人的大洞也好像没出现过一样。一侧仍是通向上方的楼梯，另一侧摆满了花架，上面爬满了雪白色的小花。

　　在滴滴答答的雨水声中，还掺杂着小小的哭泣声。

　　荆棘寻着哭声走到了二层，一上楼，便看到四个背对着他的人。

　　其中两人仍是纤细的少年模样，一人是不过荆棘腰间的小女孩，另一个，则是一个头发花白，面色沉郁的中年人。

　　这四个人荆棘都认识，十年前他们就见过面了。

　　“小妹，别哭了。”

　　两个少年围着小女孩，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女孩仍不住抽噎，对着身后的牌位哭道：“娘、娘！我要我娘！”

　　屋外的大雨下个不停，又是一道闪电，白光让牌位上的字清晰可见。

　　莫寰爱妻，连雨之位。

　　小女孩仍哭个不停，中年人叹息一声道：“闻风闻雨，先把你们妹妹带回她自己房里。”

　　两名少年点点头，牵着仍哭泣不停的女孩走了出去。中年人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叹息道：“连雨，我念你为我生下一个女儿的情分，你竟打上了烟青的主意。用烟青练人蛊是从你家乡那学来的，你为何要阻拦我呢？”

　　他是在自言自语，刚刚离开的三人也是，直把荆棘当做空气，看来是完全看不到他。此时荆棘挪到莫老庄主眼前，对着他比了个从薛小见那里学来的V字手势，老庄主也丝毫不觉，仍自言自语道：“别怪我心狠手辣……”

　　言罢，他好像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荆棘顿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剪刀手，心想这不是看到自己了吧？又晃了两下，老庄主还是那副样子，看来是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只是没有出现在荆棘眼前。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他惨叫起来。

　　“烟青！”

　　老庄主化作一团烟雾消散了。老庄主下葬时荆棘也曾远远看过一眼，瘦的和猴子一样，绝不是现在这副样子。所以这应该是这一段幻象结束，而不是老庄主就此死去。

　　原本只是来此探查的荆棘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大雨，也没想到会看到如此幻象。只是他心中仍无半点惊慌，也没想着要马上逃离，而打算利用这不知为何出现的过去的景象了解烟青的真相。

　　还没等他思索接下来该去哪里，楼下便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荆棘顺着楼梯走下去，一个同这木楼完全不同的房间出现在眼前，不再是之前的西南风情，而是普普通通的卧房。

　　身后的楼梯不知在何时消失了。

　　这卧房里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正提剑对着扑倒在地上的女人。地上的女人哀声求饶，一动都不敢动。他俩几步外的桌子上放了一盆绽放的白色小花。

　　女人哭道：“老爷！老爷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不会把烟青的事情说出去的！”

　　男人冷声道：“你一个外院的婢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让我怎么信你？”

　　女人忙道：“我是新来的，迷了路！老爷，老爷我保证绝对不说出去！”

　　男人道：“只有一种人绝对不会泄露秘密——”

　　听他这话，女人也知道不好，回身便要跑。只是她一介没有武功的女流哪有男人手中的剑快，只听一声裂帛般的闷响，那女人背后便被劈了一剑，几乎将她分成两半，鲜血喷涌而出。这婢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踉跄几步扑到桌子上，然后便倒在了地上。

　　桌子上的花也掉下来，正巧落在血泊之上。

　　“脏了我的地方。”

　　男人冷漠道，招呼手下进来收拾尸体。尸体被搬走，血还没来得及清理。落在地上的小白花被染上了血色，慢慢地浸了下去——

　　——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并非干涸，而是被什么吸收了。

　　花朵越长越大，伸展出了粗壮的枝叶。花瓣也变得细长厚实，晶莹剔透，绽放出了水晶般的光芒。

　　整个房间被这光芒吞噬，荆棘闭上眼睛，听到了女孩尖细的嗓音。

　　“阿爹！阿爹！”

　　“你别过来！”

　　荆棘睁开眼，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站在了主楼之外的庭院之中。几步外之前见过的莫寰正在同一个女孩对峙，那女孩面露迷茫之色，一步步靠近莫寰，而莫寰一个武艺高强的大男人，竟吓得不断后退。

　　只是此时荆棘也明白他为何如此害怕。

　　在女孩的身后，爬着一只盛开的美丽花朵，像是动物一般对着莫寰张牙舞爪。

　　“阿爹，你怎么了？”女孩面露迷茫之色，“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吗？以前你经常和我一起说话，还喂我好多东西……”这话没说完，她脸上又出现了怨毒的颜色，恶狠狠道：“莫寰！受死吧！”尔后又恍惚道：“这是什么地方？老爷饶了我么？”

　　一时之间她小小的脸上竟出现了无数的表情语气，仿佛有千百个人在此处共同说话，有人怒骂不已，有人仍迷茫地不知自己在何处，还有一直哭个不停的，在这空旷的庭院里真是恐怖嘈乱到了极点！

　　“啊！”莫寰大叫一声，突然抬掌袭向女孩，掌风刚劲霸道，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小女孩柔柔弱弱的身体如鸿毛般轻飘飘地飞出去，落到了地上，不多时便形成了一片血泊。

　　小孩子哪受得住武林高手的全力一掌，一落到地上便咽了气。

　　莫寰好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小妹！小妹！”

　　可他的呼唤已经无用，这也已经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在雨点下渐渐消散。荆棘手放到了剑柄上，看着十几步外竹竿一样立在那里的身影开口道：“李老前辈，这可是风雨山庄的禁地。”

　　对方朗声大笑起来：“禁地？不说我站在我莫家禁地合情合理，你个外人怎么好意思这么说！”

　　他慢慢走近，一头花白的头发被雨水尽数打湿，脸上自然也淌满了雨水，只是那脸一般干枯衰老，一般却是稍显年轻的中年模样，像是两张脸被生生拼在一起，显得又古怪又诡异。

　　“……莫前辈。”荆棘道，“想不到你还活着。”

　　听他这话，对方发出了发自肺腑的大笑声。

　　“活着？我已经永远都不会死了！”

　　说罢，他便猛地向荆棘冲了过去！

　　另一边，被莫小妹约着出去玩的薛小见被淋了个彻底，拼命护着喵尊和莫小妹闷头跑到了一个院子里。这院子也不知道在山庄何方，总之他就是跟着莫小妹跑来的。

　　这院子的房间正中，摆了一盆绿色的植物。

　　“这什么玩意儿？盆景吗？”

　　薛小见一边拧头发，一边随口说道。喵尊从他怀里跳出来，甩甩半湿的毛，窜到了花盆后面。

　　“诶！别跟人碰了！”

　　薛小见这话刚出口，窗外便有白光闪过。屋内各处一时间被照得清晰无比，他的动作猛地僵住，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刚刚拿一下闪电照那一下，屋内的活人死物都被照出了个长长的影子。自己自然也有一条长长的黑影。

　　又是一道闪电，须臾过后雷声轰然而至。

　　这次薛小见看清楚了，大概是莫小妹站的地方没有什么长条条的人影，而是什么张牙舞爪的东西在那里投下一道狰狞的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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