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 白昼永夜

　　阿斯加德的天牢。
　　Loki躺在床上。他感觉得到自身的法力在急剧消耗，神识在逐步涣散。也许是雷神之锤造成的创伤，Loki的生命力快速衰竭下去。感受自己一点点死去可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Loki 想着，一抹微弱的笑容出现在他苍白的脸上。
　　这一回，Frigga也不会来看他了。天牢外的守卫走来走去，对面的怪物恶意的眼神不住往这边瞟着，而他甚至没有能力幻化出一个幻影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Loki感觉很冷，那种冷深入骨髓，几乎麻痹了他的脉搏和心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的精神恍惚起来。恍然间好像还是在奇塔瑞星球人的手里，被屏蔽掉所有感官，近乎窒息的感觉过后再有一个声音在耳边窃窃私语，向自己灌输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又好像是回到那一天，Thor在一次和他争吵后再也没有回来。再去找他，他已经选择了忘记。Thor对他说，你只要有我就够了，然后他义无反顾地抛弃了自己，Loki在一夕之间一无所有。
　　脑袋里好像有一面鼓在不断敲着，“咚咚咚，咚咚咚”。那声音时刻震着Loki，不让他陷入昏迷得以休息片刻。Loki睁大了眼，眼前的东西却又让他陌生迷茫。头疼折磨着他，Loki感觉到血液都在向脑袋里涌着，他甚至感觉得到血液奔腾的声音。
　　过去的那些画面无可抑制地涌向他，拉着他跌入回忆。Loki发现自己却是比本能更疯狂的在回想，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对他说：我必须要想起来，我马上就要失去它了，我必须要全部想着。

　　Loki与Thor大吵一架，Thor最近不知为什么来找Loki的次数越来越少，Loki好几次看到他和仙宫四勇士甚至是单独跟Sif出去，然而Thor回来时，只是告诉他是父王和母后有事情找他。忍无可忍的Loki找茬和Thor大吵，而Thor竟然直接张扬而去。
　　Loki在宫殿里等了Thor一整天，他想着，要不然，我就道歉吧。可能是真的有重要的事呢，Thor从来没有和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还记得那一晚他入眠的时候，闻着枕头被子上Thor的气息心里七上八下。
　　第二天，他到Thor宫殿门口的时候发现四勇士也在。Sif冷冷地看他，说他们要和Thor一起去打猎，让Loki有事明天再来。Loki心里想着Thor才不会去，他已经答应好陪他了。然而Thor出来后只是淡淡的看了Loki一眼，就和四勇士他们商量起打猎的细节。当时Volstagg和Sif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嘲讽。被撂在一旁的Loki等了许久，终于咬牙转身离开。
　　他心里想着，Thor真是个混蛋，他不要原谅他这一次了。可是Thor根本没有要他原谅的意图。一天，两天，一周，半个月，一个月，Thor再也没来找过他。
　　晚上都刻意保持轻微警觉的Loki有一天躺在床上惶恐地意识到，Thor是真的不会来了。
　　他以为他真的做错了什么，Loki以为自己真的惹恼了Thor。
　　Loki主动去找Thor，他不会开口说那些求原谅的话，只是无论Thor去到哪儿或是做什么都默默跟在他身后，即使四勇士多次明朝暗讽，他也执着地跟着。Thor没有不理他，对待他的方式却让他更难受。他越来越敏感的感觉到Thor的轻视和不在意，Loki心里不停地问，为什么呢，Thor，你为什么突然不要我了？

　　我一直都是傻瓜，Loki看着天牢的天花板，眼泪蓄满了眼眶。我一直自以为聪明，原来我才是最傻的那个。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疏离。Loki甚至有时候看着Thor的背影，以为那些过去真的只是一场过于冗长的梦。梦醒了的时候，就要面对现实。
　　可是Loki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要如此对我？为什么你想要开始的时候就要开始，你想要结束的时候就可以一声不吭的把我抛开？
　　恨意越来越明显，他的报复不再仅仅止于恶作剧。终于Loki亲手将两人的关系推向了万劫不复。
　　Loki在Thor登基的前一天将冰霜巨人引入了地宫，在那一刻就好像开启了命运的齿轮，它转动着，注定了他们将往不同的方向走去。Thor将会成为英雄，而自己正一步步走入地狱。

　　Thor，Loki心里想着，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意识到自己已接近弥留。他在想，太好了，我要解脱了。在你之后，我终于要解脱了。

　　阿斯加德礼堂里，婚礼一切就绪。
　　Fandral拍拍新郎：“喂，一直这样沉着脸结婚算什么事儿啊？”
　　Thor勉强笑笑。继昨天Loki做出那样的事，他的情绪就陷入低谷一直无法出来，现在只能用糟糕到不能更糟糕来形容。
　　“好啦，”Sif走进来大大咧咧地说：“Jane那边已经准备好啦，你快进礼堂吧。”
　　Thor冲她点点头，起身的时候却一阵心悸。他下意识捂住心口，跌坐回椅子上。
　　“怎么了？”Sif和Fandral都吓了一跳，上前扶他。
　　Thor摆摆手，我没事。他站起来，心脏不舒服的感觉让他皱眉。
　　“确定么？”Fandral看他：“你的脸色不太好。”
　　Thor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我可能昨晚没睡好。”
　　“快快快，还磨蹭什么呢？”Tony咋咋呼呼推门进来，“赶紧走，新娘都要进来了，新郎还没影呢？！”
　　Thor笑笑，大步向礼堂走去。
　　礼堂里坐着的是Odin，Frigga，还有他的朋友们，从小到大的老师，伙伴。小型而不正式的婚礼，礼堂却布置得庄重圣洁，礼堂也坐满了人。
　　Thor看着一束束绑在柱子上的洁白的花朵，被装饰起来的白色大理石柱子，搭在过道上的半圆拱门，还有一个个坐在下面看着他微笑的人，他感觉心里有什么正不安地拱动，潮意逼近眼眶。Thor敏感地感觉到那不是因为婚礼。

　　“咳咳，”Tony整着西装难得正经的走到台上，作为司仪开始致辞。

　　镇定点，镇定点，Thor心里默念。可越是这样，不安的感觉越是强烈。

　　“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是Thor先生与Jane小姐的婚礼……”Tony的声音响起来。

　　Thor心里的钝痛感越发尖锐，越发明朗。是什么原因？Thor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他仔细回想，拼命回想，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的拳头越握越紧。

　　“下面，有请Jane小姐出场。”Tony说完后带头鼓掌，全场掌声响起连成一片。
　　穿着洁白纱裙的Jane由Sif陪伴着出现在红毯那一头，所有宾客回头看向新娘，用赞赏羡慕的目光。

　　Thor睁大眼睛。回忆里他和Loki躺在原野上，Loki因为说了什么被他按在身下不肯松开，最后Loki笑着求饶。然后他俯下身亲吻Loki。那个画面那么美好。

　　“他们相识于五年前，阿斯加德的王子和地球的女科学家第一次相遇，是因为……”
　　Jane向他走来，脸上的笑容羞涩美丽。

　　过往一帧一帧浮动播放。Loki恶作剧被他抓住然后对他撒娇表示再也不会的样子，温顺地搂着他的脖子任由自己亲吻的样子，躺在自己腿上看书的样子。
　　Thor已经僵住了，一股久违的感觉在身体里升腾起来。

　　“他们曾经分别，但终将重遇……”
　　Jane走近了一些，双眼充满热烈的爱意。

　　Loki搂着他的脖子问他会不会有一天厌倦这样的关系，然后Thor发誓他不会。他曾经对Loki说过，他有他就够了。那时候的Loki闭着眼睛躺在他胸膛上，嘴角微微勾起，慵懒满足。
　　Thor眼眶发红，指关节“咔咔”作响。

　　“在今天，他们终成眷属，永不分离。”
　　Jane走到她的爱人身边，看到她的爱人已经泪流满面。

　　那一天Thor跪在Odin面前，恳求Odin让他忘记Loki。
　　他说他真的放不了手，Loki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对Loki的爱已经成为Thor身体的一部分，无法割舍。Thor说，让惩罚都冲着我来吧，让Loki恨我吧，不要告诉他真相，不要为难他。
　　Thor混混沌沌闭上眼睛，眼前闪过前一天Loki躺在地上低声叫自己名字的样子，被带走时努力回头看他的样子。

　　Tony放下手中的稿子，看着眼前一对璧人。他清清喉咙，问：“Thor先生，你是否愿意对着众神之王Odin发誓，你愿意娶Jane为妻，生死相守，不离不弃？”

　　Thor睁开眼睛，他说：“我不愿意。”

　　礼堂里一片寂静。Jane扭头看Thor。
　　Tony呆住，愣了一会儿说：“Thor先生应该是太激动了……”
　　Thor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不愿意。”
　　礼堂里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Thor慢慢转过身，看着Odin。
　　他仁慈而伟大的父亲此时面色严峻。
　　Thor艰难地问：“Loki，是Loki，对不对？”
　　Odin看着他。
　　掩盖了多年的秘密，失去了多年的记忆，一朝全部回归。Odin猜得到是因为什么，他忍住心头的艰涩，说：“Thor，不要胡闹。”
　　Thor满脸是泪，他定定看着Odin：“为什么不告诉我？”
　　Odin摇摇头，说：“是你自己选择的，为什么来怪我？”
　　Thor哑口无言。是他选择放弃Loki的，日后Loki所有的艰难黑暗，全部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亲手毁灭了自己最爱的那个人，是他让他万劫不复。
　　Frigga旁观着，这时冲Tony使了个眼色。
　　Tony张张嘴，终于说：“下面我们…..”
　　“没有下面了，”Thor说：“结束了。”
　　全场哗然。
　　Thor往外走去，他想，我要去找Loki，我要找到他。
　　Odin厉声说：“拦住他。”
　　仙宫的守卫立刻出现，站成几排挡在Thor面前。
　　“你们拦不住我，”Thor慢慢摇头，咬牙道：“让开。”
　　Odin的声音响起来：“今天我在这里，你就不准走。”
　　Volstagg和Fandral上来一边一个抓住Thor，他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想着先拉住Thor。Volstagg低声说：“你搞什么？今天是你的婚礼啊！”
　　Fandral也莫名其妙，说：“Loki在天牢里好好的，你先结婚不行吗？”
　　Thor身体僵硬，任由他们拉着不肯动弹。巨大的悲伤回荡在身体里，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在悲鸣。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他跑了两步后发现里面的情况，犹豫一下仍然坚守了使命。他跪倒在红毯上，说：“报，天牢……”
　　Thor眼神一凛，他抓住侍卫的衣领，问：“天牢怎么了？”
　　侍卫骇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二王子，二王子去世了。”

　　Odin闭上眼睛。Frigga捂住嘴，眼泪流了下来。
　　Thor松开手，他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发疯一样跑了起来。
　　这次没有人拦住他了。

　　天牢里，Loki那一间门大敞着。
　　Thor跪在Loki的身体旁边，伸手轻轻摸他的脸。
　　Loki皮肤冰冷，脸色苍白，无动于衷地躺着。
　　“你啊，”Thor叹口气，“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来跟你道歉了。”
　　他的手触摸到毫无生气的脸颊。
　　Thor眼睛干涩的难受，他低声说：“这次你是不是又要气很久，是不是又要不理我了。”
　　随后赶到的Fandral等人站在他后面，没有人敢打扰他。
　　“我这不是来跟你道歉了么？别生我的气了。”Thor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轻轻笑：“你想怎么样都行，可是我最害怕你不理我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Frigga走进来，Sif上前想说什么却被Frigga的手势打断了。Sif只好退下，脸色复杂的看着自言自语的Thor。
　　Thor小心翼翼将手贴在Loki的脸颊上，他问：“你冷么，你是不是很冷？我给你捂一下好不好？”他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Frigga上前，坐在地上看着她已经离去的孩子。Loki好像只是睡着了，如果不是浑身冰冷的死亡气息，Frigga还真的以为她的小儿子是在又一次恶作剧。她轻轻握住Loki僵硬了的手，眼泪止不住留下来。
　　Thor抬头，看着Frigga：“母后，你叫Loki起来好不好，他最听你的话了。”
　　Frigga泪眼朦胧，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Thor，Loki的神识散尽了，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身后的Fandral震动，他无法相信一直爱恶作剧捣乱的邪神就这么离开了。Volstagg等人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Thor愣愣的问：“为什么？”
　　Frigga看着他：“我不知道。Thor，我们只剩你了，别让我们担心。”
　　一丝笑容浮现在Thor的脸上，Frigga胆战心惊地发现那竟然是属于Loki的，讽刺的笑。
　　Thor说：“母后，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这句话好像匕首一样扎到Frigga心里。她努力无视了那么久，自我欺骗，良心不安了那么久，此时也不能抵抗这一句话。
　　Frigga此刻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回答自己的孩子。
　　Thor重新低下头去看着Loki，他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说：“一直都不是他背叛我们，而是我们先背叛他。”
　　Sif忍不住上前：“Thor，神后也是为了你好。”
　　Thor回头看她。Sif以及其他三勇士同时一震。
　　那是他们认识的Thor从来没有过的眼神。混合着心爱之物被掠夺后的悲伤，走投无路时候的愤怒，以及生无可恋的绝望。
　　众人怔愣中，Thor已经抱起Loki，头也不回离开了天牢。

　　“那时候我就一直想，如果你知道我所做的会不会很恨我。”Thor尽量轻柔地抱着Loki的身体，让他能像很久以前一样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他声音很低很轻，走路的步伐也很慢，好像怕吵醒Loki，“Loki，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你是不是很恨我？”
　　那时候在约顿海姆，Loki假意投诚Bylist回来后突变的态度，想来就是从魔冰里找到了真相。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Thor的声音微微哑了：“我带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Thor带着Loki想回到Loki的宫殿，那个承载着他们那么多回忆的房间。
　　走出天牢，阿斯加德温柔的阳光笼罩了他们。
　　“现在会不会暖一点，嗯？”Thor念着，低头看怀里的人。
　　这一眼让他定住了。
　　阳光下Loki的身体慢慢透明，Thor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分量轻了很多。
　　“Loki，Loki？”Thor的声音颤抖起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Loki一点点透明，最后仅剩的一点在他的手里化为灰烬。Thor徒劳的伸手去抓，那点可怜的灰烬透过他的指缝，融入风里。
　　天气依旧晴好。花红柳绿，一片祥和。
　　Thor在这片温暖宜人的景色里双手抱头，仰天像野兽般悲鸣。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