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婚

　　“爸！”赵丽华的话才说了一句，徐莹已经吓得面如土色，顾忌着电话正在接通模式，不敢大声说话，几分震惊、几分委屈地低声向徐近文求援。

　　徐近文也觉得很是无奈。自徐莹和刘嘉川分手后，赵丽华就陷入了为徐莹安排相亲的怪圈，不可自拔，把为徐莹安排相亲作为家庭头等大事来抓，不管是亲戚聚会，还是朋友聊天，话说不到三句，她就开始打听对方认不认识适龄男青年。如果对方回答“有”，她就开始打听男青年的具体年龄、工作、收入、家庭等细节，和徐莹的情况进行一番比较、匹配，如果发现合适，就缠着对方当介绍人，安排时间让两个年轻人相亲；要是对方回答“没有”，她也不放弃，主动介绍徐莹的情况，再叮嘱对方在亲朋好友的圈子里留意着，并且一定会加上一句“有消息要第一时间给我说哦”。

　　徐近文对徐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在电话里说：“丽华，你先别激动啊，我马上就回家了。有什么事，咱们回来商量一下再说。”挂了电话，他又告诉徐莹：“赶紧把我和你妈的电话黑名单取消了。还有，这个周末回家来吃饭。你的银行卡还是你妈保管着的。”

　　徐莹当然是满口答应下来，殷勤地开门、送徐近文下楼。在徐近文离开前，徐莹再次向他强调：“爸，你可一定要管住我妈啊，千万别让她去什么相亲角，那可丢死人了，跟买卖人口没啥区别。你可先给我妈说明白啊，要是她真去了，我可就再也不回家了！”

　　等返回家里，徐莹还没来得及坐下呢，电话就响了起来。看来电显示，是张蔷打来的电话。

　　“蔷，是不是……”徐莹兴冲冲地接起来电话，本想开个玩笑，和张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今天上班，徐莹没在公司遇到张蔷，问了人力资源部的同事，说是张蔷请假了。
　　徐莹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几分醉意、模糊不清的声音：“妞，快来救我！”
　　徐莹登时一惊，说话的语气不由得着急了起来，语调也高了几分，“蔷，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回忆。”徐莹只听到张蔷说了两个字，接着就是“噗通”一声，电话里就只剩下“嘟嘟嘟”的盲音了。

　　“回忆？她去喝酒啦？”徐莹毫不耽搁，赶紧收起电话，又跑步到阳台拿上包，摔上门就冲了出去，开着车直奔“回忆”酒吧而去。

　　在“回忆”的昏黄灯光下，张蔷软趴趴地靠在和徐莹常坐的位置上，眼神迷离，已经有八九分醉意了。在她斜对面，隔了五六桌的位置，有几个男的一直关注着她的动静。见到张蔷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那几个男的相互看了一眼，集体站起身来的，朝张蔷走过来。

　　“滚开！”徐莹赶到“回忆”时看到的正好是那几个男的凑到张蔷桌前的情形，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冲过去推开几人，扶起张蔷：“蔷，走，咱回家。”

　　“呵呵，妞，你来啦！”也不知道张蔷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见到徐莹过来，先是“呵呵”一笑，然后使劲拽住徐莹胳膊，扑到她怀里，居然“呜呜”哭了起来。那几个男的见机也没再留，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继续喝酒。

　　张蔷这一哭就止不住了，直到徐莹的衣服都湿了一半了，才抽抽噎噎地有了几分停下来的意思。徐莹也才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一边扶着张蔷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一边问：“蔷，你怎么啦？怎么醉成这样”

　　“妞，那个混蛋爬床。”哭了这一阵，不知道是酒精随着眼泪流了出去，还是因为有了徐莹这个心理支撑，张蔷的眼神清明了几分，一句话就道出了自己醉酒的原因，“我和他分了。”

　　“爬床？”就这两个字，徐莹就听得火冒三丈，咒骂道：“这个混蛋！我去帮你揍他！”说着她就要拉着张蔷离开，被张蔷摇头止住了。

　　张蔷断断续续地说起，她们完成项目从郊外回来那天，为了给男朋友一个惊喜，就没有事先电话联系，等她回家时，就发现男友和一女的正在滚床单。“妞，你知道他们多不要脸吗？客厅里、卫生间里、卧室里，到处都是他们扔的衣服，我……我……”张蔷说得有点激动，连续说了几个“我”字都接不下去话。徐莹赶紧拍拍她的背，轻声哄着她：“蔷，别着急啊！咱不吃亏，等你说完了，我和你一起揍那混蛋去！”

　　“我已经揍过了。”张蔷嘴角扯出几分笑意，有几分嘲弄、有几分苦涩，“120把他接走的。然后，我就出来喝酒了，呵呵。”

　　“做得好！蔷，走，咱回家，睡觉去！”徐莹扶着张蔷往酒吧外走去。

　　“不，我不回家。我觉得……我觉得那里好脏！”张蔷拒绝了这个提议。

　　“是去我家呀！哼，即使你要回那个地方去，我也不让的！”徐莹在吧台为张蔷埋了单，把她搀到副驾驶座坐好，又扣上安全带，开着车就回去了。

　　回到家，张蔷都没有洗漱，直接躺倒在徐莹的床上就呼呼睡去。徐莹给她搭上一条薄毯，收拾了阳台上的茶具，洗漱好也躺到床上。听着身旁张蔷均匀的呼吸，徐莹却怎么都无法入睡，脑子里一时闪现出亲见的刘嘉川和美女调情的画面，以及刘母所说“做我家的媳妇，就要学会对男人的事睁只眼闭只眼”的画面，一时又闪现出郑翊决绝离开的画面，左手大拇指又不自觉地伸到嘴里，将牙齿敲出“嗑嗑”的声音。

　　“蔷，我们的爱情怎么都如此不顺啊！”徐莹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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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董坚强从头到尾仔细研究了徐莹整理好的夜校资料。“一年学费2万，学制4年。”董坚强在心里一盘算，除去妹妹董雪梅、女儿董若鱼的花费，以及给妈妈黄俊芬买种子、买肥料的钱，自己日常再花费一些，一年到头也就只能攒下来两三万块钱。而且，这还是近几年建筑工地待遇提高才有的结余。所以，打工10年，董坚强手里攒下的钱也还不到10万块。

　　本来，董坚强是计划好用这10万块钱作为董若鱼转学到容城，并在容城租房的前期费用。他问过了，像董若鱼这样的农民工子女，如要在容城读书，除了去政府专门开设的农民工子弟校比较便宜以外，好一点的学校都要5万元以上的择校费。在教育这方面，董坚强一直很舍得为女儿付出，所以，他早就已经做好了给择校费的计划。

　　然而现在，矛盾就出现了：他现在还有精力去夜校深造，但是，现在先动用了储蓄，董若鱼的择校费怎么办？如果再等两年再读夜校，他还有这许多精力么？

　　第二天，董坚强又到学校咨询一些报名缴费的细节。招生处的老师告诉他，夜校学生不支持助学贷款，并且学费不能分期缴，须报名时缴齐一年的费用。

　　“好吧，我考虑一下。”从招生处出来，董坚强又接到小鱼儿的电话，说是月底就要放暑假了，她想问爸爸有没空回去看她。“爸爸，我好想你呀！我也好想妈妈呀！”听着电话里小鱼儿的声音，董坚强心里很不是滋味，赶紧在电话里安慰她：“幺儿，爸爸正在帮你找学校，找到了你就可以转到容城来读书了。”

　　“真的吗？是真的吗？爸爸，是真的吗？我就可以和你、和妈妈一起住了吗？”似乎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董若鱼连问了三句“真的吗”。

　　“是真的，幺儿，很快你就可以和爸爸一起住了。”董坚强打了个马虎眼，回避了董若鱼话里“妈妈”这两个字。好在，董若鱼小孩子心性，也没多想，得到爸爸的肯定答复以后，就高兴得不得了，咋咋呼呼地，挂了电话就跑出去找奶奶、董明辉等分享快乐去了。

　　“算了，我再等两年吧。先把小鱼儿的转学的事情办了。”挂断电话，董坚强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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