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江南行

　　张志禅一路狂奔,穿出市镇,迳往荒僻处奔去。翻过两道山岭,心下稍定,这才靠在大石上休息了一会儿。定了定神,辨了辨方向,缓缓向东而行。
　　傍晚时分,来到一个镇子。市肆繁华,行人如织。他取出一颗金豆子,到钱庄换些散碎银子。那掌柜的见他年幼褛衣,不免多看几眼。张志禅心道：“这次可须小心在意,莫被人偷去”拿了银子到市上买套衫裤,寻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下。
　　当晚张志禅洗过澡,换上新衣,乐滋滋地不肯脱下来。他幼从没穿过新衣,一时喜不自胜。
　　次日一早,张志禅去市上买头黑驴代步,按辔徐行,一边赶路一边欣赏风景。心想：“我且不必快跑,慢悠悠地看他如何寻得到我。”
　　道路越走越是平坦,忽然前面尘头扬起,一匹黄马飞驰而来。马上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一身黑衣,身形略胖,一张圆脸生得甚是凶恶,奇的是双眼瞳孔竟如血样红。张志禅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心想：“天下之人眼珠都是黑的,怎么这人眼珠是红的？”
　　那红眼黑衣人从张志禅身边掠过,疾驰里许,忽地掉转马头又奔了回来。却不似刚才那样飞驰疾奔,而是按辔慢行,坠在张志禅黑驴之后。又行数里,那黑衣人始终跟在他身后。
　　张志禅心道：“莫非此人是胡铮同党？”双腿一夹,挥掌向驴背一斩。黑驴吃痛,奋蹄疾奔。忽闻身后黄马长嘶,蹄声密集,知是那人追了上来。连忙催动黑驴,向前飞奔。可是不知是黑驴跑得慢还是黄马奔得快,眨眼间那人追了上来。
　　张志禅紧攥双拳,只待那人近身便欲跟他拼命。哪知那人一溜烟儿从黑驴旁掠过,向前疾奔,转瞬间人马已从视线中消失,只留下漫天飞尘。
　　张志禅赞道：“好马!”心下却甚是疑惑,不明所以,只觉此人真是怪极。当下略收缰绳,让驴奔得慢些。骑在驴上一摇三晃,缓缓前行。
　　行至中午,张志禅在路边茶摊上胡乱吃些东西充饥,骑驴又往前赶。约么未牌时分,忽听背后马蹄声疾,有人高声叫道：“前面这位小哥,有没有见过一个乌眉大眼、衣衫破烂的孩子？”张志禅一惊,听声音正是胡铮,想是自己换了新衣对方从背后认不出。当下粗着嗓门道：“早就过去了。”将头一低,仍是按辔徐行。胡铮道声：“多谢。”纵马往前赶。
　　张志禅见他未认出自己,大喜过望,拨转驴头向回奔去。不料过不多时背后蹄声又起,他情知不好,催动黑驴向一条小路驰去。奔了半盏茶工夫,道路越来越陡,竟已上到山上。耳听背后马蹄声疾,心中大呼不妙。眼见山路愈加陡峭,连忙飞身下驴,发力向上奔去。
　　胡铮也已下马,紧紧追了上来。两人相距约有十余丈远,若在平地早已追上。只是由于山坡上树木纵横,荆棘丛生,胡铮空有一身轻功,却一时追他不上。
　　张志禅累得“呼呼”直喘,仍是奋力疾走。快到山顶之时,山形更是陡峭。他只好手脚并用,拉着灌木枝条向上攀,两盏茶的工夫终于攀到山顶。举目望去,那山顶极为广阔平坦,风景绝佳,使人豁然开朗。
　　张志禅哪有心思欣赏风景？他只稍稍缓了口气,拧身又往前奔。转眼间胡铮也窜了上来,展开轻身功夫,立即追近了许多。张志禅幼时虽练过诸般外家轻功,诸如腿绑铅条、腰缠沙袋等功夫,但和胡铮相比却是天差地远。
　　张志禅又奔了十余丈,往前一看只吓得他呆若木鸡。前方道路已绝,往下是数丈深渊。这时胡铮已经追到近前,抽出单刀,叫道：“看你还往哪里走？”“呼”地一刀拦腰劈来。
　　危急时刻张志禅一咬牙,一闭眼,纵身跳了下去。胡铮单刀走空,只削去他一片包头方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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