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芳华

　　今年的冬天尤为奇怪。过年前还没下什么雪，结果到了返校之后，就时不时地来一场。陆茗也是怕冷的，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就觉得冻得慌，于是没课的时候就拉着徐尧峥往学校图书馆跑。开了暖气的图书馆无疑是冬天校园里的一块宝地。两人待在图书馆里也不好意思说话，就各自拿着一本书慢慢看。徐尧峥偶尔还出去拍一些外面的雪景，然后给陆茗带回一杯暖暖的热饮。
　　“徐尧峥，你怎么就对我那么好呢？”陆茗伏在桌上，抓过徐尧峥的手，与自己的手指纠缠着。
　　“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好不容易捱到冰雪消融，迎来了真正的新春。行走在校园中，穿梭在微隙的阳光里。看着风乍起，吹皱了一湖春水，看着春风与暖阳交舞，陆茗的心情好到出奇。徐尧峥告诉她这个周末社团一起去露营。她已经窝在学校一个冬天没有出去溜达了。这对以前的宅女陆茗来说再正常不过了，但对于已经跟着徐尧峥到处走惯了的陆茗来说却是有些难耐。露营的事上学期就有在计划了，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始终没能去成，这一回终于定下来了，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现在就是要拉着徐尧峥一起去买齐装备。
　　露营地点选在邻市，两个小时的车程。直到与摄影社团成员集合时，陆茗才意识到有个人已经被她遗忘很久了。
　　“嗨！陆茗，好久不见，这次也是和我们一起去露营吗？”叶佳溪一身运动装，柔软的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清新、活力。陆茗不想否认叶佳溪的确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是的。”陆茗看着眼前一脸笑容的女孩，淡淡答道。在上回同徐尧峥闹过一次后，徐尧峥基本上就和叶佳溪没什么太多接触了，所以陆茗对她的敌意也不再那么浓烈，只是也做不到太热情友好。
　　“那太好了。之前我们也有去过一次，挺有意思的。对吧，徐尧峥？”叶佳溪继续说着。
　　“嗯。”徐尧峥也并没有显得多热情。
　　“你们聊吧，我先过去那边。”叶佳溪指了指社团另一些成员聚集的一块。
　　“再见。”陆茗应了一声，便不再作声。
　　两个小时的车程，陆茗基本上是靠在徐尧峥的肩膀上睡过来的。醒来后，徐尧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快擦擦嘴，口水都流了一地了。”
　　“……”陆茗连忙抬手擦擦嘴巴，然后看到徐尧峥一脸的坏笑，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徐尧峥，你活腻了呢！”说完便掐上了他的手臂。两人在座位上的小动作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在聊天，或是睡觉。只是陆茗不经意地看到坐在过道另一边的叶佳溪似乎有朝这边看了一会儿。陆茗其实有些同情她，爱而不得，如今又被她搅和地连平时的接触都少了很多。
　　由于出发的时间较早，到达露营点的时间也不过11点。安营扎寨忙碌一阵后，各自吃了东西就开始自由活动。社团成员是来摄影采风的，而像陆茗这样被带过来的家属，就纯粹是来玩儿的。起初还跟着徐尧峥这里跑那里跑的各种拍照，还时不时充当一下模特。后来觉得实在无聊，坚持要单独行动。拗不过她的徐尧峥千叮万嘱不能跑远，只能在附近找新鲜玩意儿。
　　陆茗想，徐尧峥其实是有做奶爸的潜质的。她未来的孩子应该感谢她提前培养了一个超级奶爸出来。不过，这着实想得太远了点……
　　陆茗找到了一个小山坡，并不陡峭，于是就在坡顶处坐下，休息一会儿，顺便欣赏一下周边的风景。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侧头看去，是叶佳溪。陆茗想，这是孽缘吗？还是阴魂不散？
　　“陆茗，你很讨厌我吗？”出乎意料，叶佳溪不再像往常那样言笑晏晏的，问的问题也甚是直接。
　　陆茗有些诧异，沉吟半晌才回答：“单就你这个人来说，我并不讨厌。”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我总觉得你挺不喜欢我的。”叶佳溪继续说，低着头，语气颇为无辜。
　　“……”陆茗想说，你的感觉其实很准的。但毕竟也是认识的人，不能太打击人家了。
　　“是因为徐尧峥吗？”叶佳溪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陆茗。
　　陆茗想了想，还是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你和徐尧峥以前就认识的吗？”
　　“我和他是小学同学，只不过后来他来了嘉岳市，所以就有几年没有见过。”陆茗犹豫片刻，还是诚实地告诉她。
　　“是吗？难怪那时候就总觉得你们俩不像刚认识的。何况他那种性格，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在一起呢？”叶佳溪笑了笑。
　　陆茗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从叶佳溪的话里，她能听出叶佳溪大概是很了解徐尧峥的。
　　“我认识他是在高一的时候。那时候有个朋友很爱看篮球赛，所以每次学校有举行球赛或者是校队训练的时候，总会拉着我去看。就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徐尧峥这个人。就那一眼，目定魂摄。关注得越多，就知道那样温柔的他对于拒绝女生表白这件事是绝对的毫不留情。所以一边忐忑不安，一边更是无法自拔。甚至到了最后，辗转打听到了他的高考志愿，于是我也照着他的填了。而在进大学之前，他却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陆茗想着这个人该不会是来找自己忆往昔岁月的吧。当着暗恋对象女友的面讲述自己对他千回百转的感情，这会不会有些尴尬。不过，既然叶佳溪愿意讲，那她也就当作故事听吧。只不过，叶佳溪讲话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而陆茗不喜欢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于是也跟着起身了。
　　“原本以为到了大学，还很幸运地和他一个班，就可以有机会了。但没想到他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让我有些胆怯，想着与其被他拒绝，然后形同陌路，不如维持现状，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就好了。何况，他对我却是要比对其他女生更亲近。只是，你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切平衡。”
　　陆茗只是静静地听着，也没有注意到叶佳溪脸上闪现的一抹怪异神色。
　　“陆茗，我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要和你争，为什么你就非要斩断我跟他的任何联系呢？”叶佳溪突然用手抓住了陆茗的手臂。
　　“我没有，我……”陆茗想要辩解，却又发现自己无从辩解。被叶佳溪抓住的手臂传来微微的痛感，陆茗抬手想把她的手拨开，谁想刚碰上她，她的手便自己松开了，在她未及反应前，突然向后仰倒，陆茗伸手想要抓住她，却是脚下不稳，将自己也连带着摔倒滚下了山坡。
　　事后，陆茗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一个并不陡峭的山坡，坡下还是一小块平地，否则小命只怕都要交待了。
　　滚落的时候，陆茗直感到脚踝一阵刺痛，到停下时，脑子都还在发懵。然后就听到了山坡上传来了呼救声：“快来人啊，有人掉下去了……”。她朝旁边看了下，叶佳溪也正躺在地上。刚刚，是她……自己掉下来的吧！她想做什么？
　　陆茗慢慢地坐起身，动了动脖子胳膊，发现没有大问题，也就放下心了。只是脚踝处一阵一阵的痛感传上来，也着实不好受。
　　没等多久，在周围的几个同学便都赶了过来。分别扶起陆茗和叶佳溪，又问了那个呼救的女生是怎么回事，怎么两个人都掉下来了。
　　“我刚刚过来，本来看到她俩在说话，就想来凑个热闹，却没想到，陆茗一把推了佳溪，结果自己也没站稳，掉了下去。”陆茗惊诧地抬起头。她推叶佳溪？看着那个女生，也是徐尧峥曾经的追求者之一，再回想叶佳溪的行为，陆茗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合着陆茗被设计了。
　　正巧此时徐尧峥也赶到了。由于之前所在的地方离这里还是有些距离，隐约听到呼救声后再赶来却是有些姗姗来迟，但也听到了那个女生的话。
　　徐尧峥走向被另一个女生扶着才勉强站稳的陆茗，眼神里辨不出信还是不信。
　　“我没有。”陆茗说这话时，只看着徐尧峥一个人，她只要徐尧峥相信她就够了，其他的人，任他们去，相对来说，叶佳溪和社团的关系显然要亲近一些。
　　“她不是故意的。”在陆茗说话的同时，叶佳溪也开口了，同样是看着徐尧峥的，却始终没有得到徐尧峥投来的任何目光。
　　“还说不是！佳溪，你也别太善良了，我刚刚明明看到是她推的你，现在她不仅不向你道歉，还不敢承认……”
　　“嗯！哪里受伤了？”那个女生的声音被打断了。
　　徐尧峥扶住陆茗，问着，语气淡淡的。
　　“脚好痛！”陆茗被人冤枉，加上脚上，如今看到徐尧峥，更是觉得委屈了，脸上的表情活似受了多大的酷刑。
　　徐尧峥扶着陆茗坐在地上，仔细检查她的伤口，也没管周围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陆茗的脚踝是滚落的时候磕上石块，如今有些肿了。他蹲下身，让陆茗攀上了他的背，接着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前，留下一句话：“如果她有错，我会替她道歉。但我相信她。”然后，迈着稳稳的步子，留下身后几个人窸窸窣窣的声响。
　　从包里找出一些喷雾简单处理了陆茗的脚踝，两人带上手机、钥匙和钱包就踏上了返程。
　　“徐尧峥，你只许背我一个人。听见没有？”陆茗伏在徐尧峥的背上，拨弄他柔软的头发。
　　“其他的男生都不行吗？”徐尧峥想了想，问道。
　　“当然不行！”男生那么重！
　　“好！小醋坛！那我这辈子就背你一个。一直背到我再也背不动了。好不好？”徐尧峥放任陆茗在他背上肆意妄为，笑着承诺。
　　这样一个女孩，在别人面前会懂事乖巧，在他的面前却是任性霸道，可他偏偏喜欢这样的任性，喜欢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模样，喜欢纵着她的一点点小脾气。
　　“徐尧峥，谢谢你相信我。”陆茗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在片刻的沉默后，说道。
　　“傻瓜，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还不清楚吗？不过，就算今天你真推了她，那我也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为什么？”
　　“你是我媳妇儿啊！”徐尧峥说得理直气壮。
　　“那是不是有一天我不是你媳妇儿了，你就再也不管我啦？”陆茗现在已经被他锻炼得脸皮比城墙还厚了。
　　“不会！”
　　怎么会有那一天？你是我一生视若珍宝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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