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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战
第二十天的早晨格外静谧,空气中已经有了初夏的影子。
我默默地走到谓河边,却看到苏平在钓鱼,一身淡青色的袍子,两眼禁闭着,像在认真听着什么,琴童的鱼杆在身材高大的他手里有些滑稽。
“不用担心,现在只有老朱的船。”苏平说道,睁开了眼睛,望了望忐忑不安的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禁有些奇怪。
“这几天来我和朱老前辈都在河面上布鱼线,八边形,围住谓河岛,只有一面有拐弯的缺口,如果有追杀我们的人渡江的话,连接的线会牵带着这边的铃铛响动。这样我们起码可以赢得逃出去的时间。”苏平一边说一边扯了扯线。
“那些人不会在别处渡河吗?”
“附近十里只有老朱这一条船,而且要到岛上,必须要经过鱼线阵。”苏平笑了笑,有些得意。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帮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蓦地有些感动,在谓河岛四周布鱼线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苏平顿了顿,说道:“我们是不想让你时时想着追杀的事,是药三分毒,樱石在与蛊石相拼的时候会在血里多出一些碎石粉,如果你不能静下心的话,石粉就会在一个地方淤积起来,就是……”
“结石?”我头上差点有冷汗下来。我以前在医院里曾经看到过一个因为半粒黄豆大小的肾结石痛得死去活来的人,这古代既没什么微创手术也没什么激光刀,难不成要切腹挖石?
“也可以这么说,总之,不要太担心,只要你心境平和,过了半年就应该没事了。”苏平点了点头,如朋友状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管怎么样,都是太谢谢你们了,如果没有你们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个世界的法则跟我们一样,可是规则却差太多了……”我看着苏平的眼睛,他眉心的朱砂淡了不少,可是深黑的瞳孔却一直让人猜不透,他好像是儒家思想的坚定信徒,温良恭俭让,把仁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才会傻傻地去找斯勰领罪。可是他又像埋藏了很多事的人,面对应该跟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少原,他曾经那样的情绪失控,面对斯勰的阴谋,他不可能全程都没有参与。但此时他的眼神却让我有了一种难得的平静,从早上到现在的心绪不宁似乎都已经淡去了。
我坐在岸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彼此沉默着,河水茫茫地遮住了对岸,苏平静静地看着那一片银白,似乎在想着什么。
“等我解了封印后,你会回去吗?”我咬了咬嘴唇,终于问出了我最担心的一句话,虽然我相信在这段惊险的旅程里,大家已经建立起了了一种患难与共的惯性,可是我不敢相信,共同患难的理由消失后,他还会不会继续留下来。
“你不记得当时我同你一起从牢里逃出来的原因了吗?”苏平的笑容里带着些狡黠的味道。
我使劲想了想,问道:“好像是说不想让斯勰后悔。”
“那时侯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谁,就算你是连笙,对斯勰来说,你的存在只能是他的一种慰藉了,他已经干了太多足以让他后悔一生一世的事,雅胄,以你的聪明,你觉得这可能是理由吗?”苏平问道。
“那……”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说道:“人做事一般只会有三种驱动力,一种是道德,一种是情感,还有一种是利益,你肯定不是第三种,因为我一个对你们世界一无所知的人,身体还是你们的皇帝深恶痛绝的,实在没什么好利用的,再说你也不是那种人……”
“呵,说得好。”苏平笑了笑:“其实是因为兴趣,本来放了少原之后我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去她的坟前祭拜了一番就去自首了。斯勰是靠天下儒生官僚的支持才在名义上扎稳脚跟的,如果他此时纵容我,那么仕族里一定会有人不满,会上书起内讧,那么斯勰以前所做的努力就会毁于一旦……”
“有那么严重吗?”
“斯勰他姨母的表妹的儿子从京城郊区的官员那里刮了一百两的火耗,就被判充军了。斯勰就是靠这样的事在仕族里建立起威信的,虽然斗争的主体是政治和军队,但是如果没有取得仕族的信任和支持的话,这条路是很难走下去的。”
“你说得那些我有点明白,可是他拉一个人帮你顶罪不就成了吗?他不会连这点事都做不了吧!”我有些糊涂。
“斯勰……呵呵,斯勰他其实是想解决掉我,因为我知道他很多秘密,在当时大概就算朝中的二把手了吧!斯勰本来只是想斗倒连氏党,报父亲的仇,后来因为先皇纵欲,身体一直不好,真正批奏章的是斯勰、乙醇和我。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开始他也没有怎么防着我。可是后来乙醇父亲玩火自焚,乙醇失势,原来的两个二把手变成了一个,你也知道,当皇帝最怕的就是出现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这样自己的位置会容易被人取代,最好的处理方法是把二把手的权力尽可能地分散,这样一旦自己不在的话,原本的秩序便会紊乱。我刚好给了他这么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了,我跟着他走上这条路就没想过能飞黄腾达,只求能带着一家老小全身而退,没想到最后换来的三个字确是万花散。”苏平苦笑了一下。
他讲得似乎太简单了些,自古一把手和二把手的争斗总是充满着血雨腥风,我不相信事情只有这么简单,只是心里骤然变得寒冷了,他果然参加过那场残酷的篡权,这个在我身边如同兄长一样的男人,心里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在戏里才能看到的?
“你在朝廷里能做到那样的位置,根基不会薄到斯勰用这样一件小事就可以解决掉你的吧!”我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我已经知道了他这份戒心,屡次请退,但是他都不肯放我走。”
“那你参加这场斗争是为了什么呢?”我深深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珠。
“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因为先父虽然号称群而不党,可他其实是泽七党的人……”
听到这儿,我似乎明白了个大概,苏平应该不会再回去那个充满了利益,奸佞和扭曲的新朝了,他那样的人,虽然心思缜密,但那份缜密却不属于这个乱世。他对回去领罪的执意,也许是源于他的生无可恋,心上人死了,兄弟一样的朋友要置自己于死地,心中的抱负只能用在不属于他的争斗中……我一直打算着怎样利用他在这乱世中走得更稳,却从没想过他心里也有自己的苦,自责的感觉如海啸般涌出。
我顿了顿说道:“我们去吴下吧!那大家口中的鱼米之乡,听说那是不富庶但很淳朴的地方,那里的百姓可以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我知道真实的情况或许并不是这样,可是那里才真正属于你。”
“是吗?”苏平欣慰地笑了笑。
“我和少原永远都是你的朋友,也许芙蓉也在吴下呢!有事没事她会来串串门,跟少原吵两次架,然后哭着说‘苏哥哥,少原欺负我。’或许你还可以在那里遇见一个漂亮淳朴的姑娘,然后她成了你的妻子,你们还会有个可爱的孩子,在一个春天的下午睡得饱饱的,然后煲一锅甜到腻的莲子银耳汤,大家一起喝,然后吵着问这是谁煲得石破天惊的难喝,但我们还是喝得一滴不剩。你妻子说不定还会吃我的醋呢!”我笑着说道。
苏平没有再展开他的标志性笑容,只是问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会的。”我点了点头。
苏平笑了笑,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八卦:“嘿,雅胄,我觉得少原好像很喜欢你呢!”
“我也不是没感觉,但是在这乱世里……”
“雅胄,很多东西就像这塞北的花江南的雪一样,稍纵即逝,等你有能力来维系一段感情的时候,你已经没有了时间……”苏平继续看着那片比肩接踵的银白,他在想那个传说中的她吗?
突然鱼杆上的铃铛响了起来。
“雅胄阿姨,西面的河上有渡船。”琴童跑过来喊道。
“船夫好像是老钱……”弦女探了探头。
一阵急促的萧声传来,本来清风细浪的水面骤然起了几个深深的褶皱。
“吹得好难听。”琴童说道。
弦女沉吟了一下:“来者不善,老钱从来不会借用爷爷的河道,听这萧声,船客的武功一定不弱。”
“看来此战在所难免,琴童弦女,你们先去爷爷的房子里躲躲,少原,你要照顾好他们。”朱楼梦手里握着船桨吩咐道。
苏平手里拿着的是绑在那独臂大侠墓碑上的剑,虽然有些地方锈得都发红了,可是剑尖却仍然光洁如新。少原牵着两个小孩往竹屋里跑,竹屋周围已经提前埋上了很多浸了河豚内脏汁液的倒刺,还有一些少原的即兴之作。
少原的身影刚消失在竹林里,就传来了黑衣女人一个女人凄厉的笑声:“哈哈哈,你们让我找得好不辛苦,原来是躲到这旮旯里来了,多亏了老钱,否则还真不知道这岛上什么时候多了三个人!”
“哪里?是客官您会找,那报酬呢?”老钱畏畏缩缩地看着那女人,只见那女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面色极白,容貌称得上冷艳了。
“这是我黑箫赏你的!”黑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两根手指刺穿了老钱的脖子,甩手把他丢进了河里,一片殷红触目惊心。
我傻在那里,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倒是苏平反应快,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拿剑尖抵住了黑萧的脖子,问道:“你是谁?”
黑箫一个漂亮的下腰,躲过了苏平的剑,握箫一挡,说道:“我是玉箫派掌门黑箫,你就是那个连中三元的苏平吧!斯勰打算留你一条命,你还是快束手就擒……”
我躲在了老朱身后,奇怪地看着黑箫,她为什么对斯勰直呼其名呢?
“不要说了。”苏平拿剑当刀用,对着黑萧的头连砍了三下,待黑萧下盘全无防守时,突然俯身一挥,黑萧却往前一个空翻,拿箫一击,苏平侧身躲过。朱楼梦拿着二十几斤重的船桨,对着黑箫迎面敲去。
“说好单挑的,看来你不仁我不义了。”黑箫轻松地躲过船桨,对着老钱的船一击掌,三个碧衫女子登时从船上跳了下来,齐齐地拿着长剑围向朱楼梦,虽然二十几斤重的船桨被老朱耍得水生风起,可是终因寡不敌众,勉强平手而已。
苏平为了缠住黑箫,已经动用了法力,而黑箫却仍然在光影里来去自如,只不过一直近不了我的身。碧衫女子中最矮的一个似乎明白了掌门的意思,一个转身把我扯进了她的怀里,拿剑抵住了我的喉咙。
周围的打斗还在继续,苏平一个长刺,逼得黑箫只好拿箫去挡,却没想剑尖就像刺穿薄幕一样贯穿了玉箫,发
了“当”的一声,黑箫不愧是练武之人,她丢开了玉箫往一旁闪去,花容失色道:“这是他……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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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么久没有更新,我的确感到抱歉,因为上星期要连续参加培训,这星期电脑的网页又打不开,没办法往上传,抱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