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逗号

　　“明天我有空哦，我跟舒娟姐请了一天的假。”这样说着，文元元有些得意，又有些害羞，更俏皮得不行，刻意推车看着前方，像是不经意说出口的。可惜演技不好，装得不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心中的鬼怪。

　　“是吗？”出于兴奋，猛地谢小国停住不走了，惊喜地盯着文元元，不是自己听错了吧，激动问道：“这是真的吗？！”

　　“嗯。”这声肯定的嗯声似乎很小，害羞腼腆的小，文元元不能跟着他一起停下，嗯完后反而比先前加快了步子，超前走去，女孩的那种羞中带喜的意思表露无遗。

　　看来是真的，看着文元元前去的背影，直小一会，发觉她离自己都十来米远了，谢小国才赶忙推车跑着追了上去。

　　“那明天我带你去玩吧。”

　　“大热天的有什么好玩的啊。”文元元侧看了他一眼，步率又回到了初前，心态也稳，不像谢小国都流露在了外面。

　　“谁说一定是大热天，我敢保证明天一定是个大阴天。”

　　“你凭什么保证，天又不归你指挥？”

　　“不凭什么，就凭我谢小国明天想带文元元出去玩，它老天能不给面子吗？”谢小国这话说的不着边际，却烂漫大气，有他做贼时放荡的水准了。

　　见自己这番豪言壮气，换来的竟是文元元无声的笑，而且还不是看着自己笑的，谢小国不服气了，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文元元装作愕然，装傻，还敢转过头看着他。

　　“笑了。”谢小国坚定道。

　　“那，那就算我笑了吧，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你不喜欢我笑啊？”文元元转而却调皮了，跟你捣鬼。谢小国那她没办法，无言可驳，只好收回自己一时被激发起的烂漫不羁的激动的心绪，表情颇为失落，无声的跟着文元元往前走，撅着嘴无辜之极，全不见了前一刻的兴奋。

　　哪想文元元突然笑了，放出了声音，停住了脚步，险些连车都扶不稳了，如此的夸张，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谢小国真搞不明白她了。

　　“你知道你现在撅嘴的样子像什么吗？”见谢小国只看着她不回答，文元元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捧着肚子接着笑道：“像你胸前的铜板，怪不得你老戴着它呢，嘴唇厚厚的，中间有个孔，可不就是铜板吗？”

　　谢小国还是没有说话，看她那高兴的样子，不由拿起胸前的铜板看了看，特意又撅了下嘴，难道真的像吗？不知道，因为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之所以戴着铜钱就是为了生财的，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由头。

　　看他沉默的样子，文元元还以为他生气了呢，特意凑近脸，瞎晃着看着谢小国，问道：“怎么，生气了？”

　　“没有。”话虽如此，谢小国却转开了脑袋。

　　“傻瓜，跟你闹着玩的，你不会这么禁不起玩笑吧？”文元元道歉道。可是谢小国居然没回应，于是转开话题：“记得可是你说的，明天一定要阴天，不然有你好看的。”谢小国还是没回应，这回她文元元该生气了，是不是男的啊，这么小气？作势要骑车的样子，张大了口型说：“哪，不说话我可走了？”

　　“不要我送了啊？”

　　这是文元元没有想到的，见谢小国大声偷笑着对着自己，就知道自己上当了。看他那得意的劲，气不打一处来，果然骑上车飞驰而去了，太气人了，居然敢耍我？谢小国赶紧追上，反过来该他说道歉了。或许这就是恋人间的打情骂俏吧。

　　送文元元到家后，回来的路上谢小国就开始想，想了一夜，也没想好明天究竟带文元元上哪玩。附近倒是有山，可都是小山，而且还是馒头山，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没意思。而去远了吧，又不行，因为他自己都没去过，不会带路。当然除了为这个伤脑外，明天的天气更叫谢小国揪心，他可是夸下海口的，要是老天偏跟他作对该怎么办？过分担忧也没用，毕竟老天不会按着他的意识走，不过今天多云，但愿明天老天能够延续这种优良的作风吧。

　　明天一大早谢小国就趴在了窗前，看着远处天边红霞渐起，起先还有些害怕，过了七点，看它不但没有再长进反而有些不知去向的意思，大大的谢小国总算舒了口气。看来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啊，于是惬意地闭起眼，回过去先回味了一遍刚才那日出的整个过程。美美的，感觉好温暖，就像他此时刻的心声。

　　“醒了吗？”过八点谢小国才敢给文元元发短信。

　　“嗯。”

　　“看见你窗外的天了吗，让我给制服了，那么你呢？”

　　“我什么？”

　　“也被我制得服服帖帖了吗？”

　　“你去死吧。”

　　“这个不急，等你厌烦我了再说。”

　　“？？？”

　　“洗洗出来吧，我在角落等你。”

　　“哦，等着。”

　　其实发短信的前一刻谢小国就已经在文元元窗下了，看她窗户还关着，徘徊了一圈后，才试探的发了一个。知道文元元该起床了，谢小国有意退守到了他那个所谓的安全点。不一会，果真看见文元元打开了窗，探出个脑袋，一头明媚而慵懒的散发显得有些凌乱，全经过没梳理，她对着远处深深的呼吸了口气就进去再不见了，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的意思。这种感觉真好，谢小国全身心的舒泰，暖洋洋的只想发笑，偷偷地笑，幸福地笑，傻傻地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今天的约会？还是大早上的在她窗下等她？

　　半个小时后，文元元出来了，站在拐角处只露出个头的谢小国，似乎已经被她发现了，微笑而甜蜜的直走了过来。

　　“你的车呢？”谢小国问道。

　　“坏了。”

　　“是吗？”

　　“嗯。”

　　然后双方都满意的笑了，如此的默契，谢小国解读懂了文元元的心，文元元则因为被识破了而笑，就是这种感觉最最难得。

　　谢小国推着车，文元元一旁紧挨着，两人就这样走出了这条清雅的道弄，过一会可能这里会热腾些，但那已不关乎他俩的事了，现在只要它安静的听他们的声音就好。

　　“吃饭了吗？”

　　“没。”

　　“那我们先去吃早饭吧。”

　　“嗯。”

　　后座载着文元元，慢慢骑着车子，谢小国想尽可能的放慢这样的时刻，一切都如此的悠闲、安宁。身边不时有人擦过，但他们似乎都是不存在的，打扰不到他俩，仿佛这街弄上就只有自己的一辆车与两个人，感觉着背后她的存在，她的气息，谢小国深切的感受到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心中喜欢得都有些别扭了的感觉。那是异样的幸福甜蜜，任何物质都是换不来的。

　　一路上他们愉快的讨论着去哪吃早餐的问题，近处文元元不能去，怕老板认识她，见了怪难为情。远了吧，又不知该去哪，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把问题抛回给了谢小国，叫他拿着办。

　　这种小事自然难不倒谢小国，二话不说，猛地就加了速，文元元不防备一个惊怕，不由的双手揉住了谢小国瘦瘦但结实的腰际。那一刻，其实谢小国浑身都有些抽搐，因为紧张，可随后感觉着文元元并没再收回手的意思，渐渐的他也就上道了，姑且享受着文元元的手给他带来的异样的感觉。

　　进了早餐店，两人各要了份糯米饭与豆浆，不别扭大方地开吃了起来。糯米饭里就了切碎的油条以及肉末汤，味道自然是极好的，哪怕这家店的口味并不十分的中意，因为对坐人的关系，那点缺憾在恋情的起先时刻彼此心中，一点也不是问题。

　　按着谢小国平时的吃相，在文元元面前他已经有意放慢了，可相较文元元的速度，还是显得太快了，他碗里的糯米饭都见底了，文元元碗里的糯米饭似乎还全好的，只是豆浆看着有明显的缺少。被看着文元元似乎有些尴尬，最后她也没把饭全吃完，说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付钱的时候，两人起了些争议，到底拗不过，谢小国只好红着个脸看着文元元给了钱。这在他觉得是极不应该的，为什么？他谢小国不知道，就是一种自我强烈的感觉，而这感觉从何处学来的，他也不知道，也许是先天的吧。

　　“怎么，我付钱你很难受吗？”文元元似乎看懂了谢小国的心思。

　　“没啊，巴不得呢，最好以后都吃你的。”谢小国不示弱，心里调整的快。

　　“软蛋。”自然文元元也是不吃亏的。

　　“什么？”因为谢小国没听清楚，文元元才不会傻地再说一遍呢。

　　从早餐店出来，时间还算早，九点多一点，出发去玩的时间也刚好，无奈的是，两人竟谁也不知该上哪玩。远了去不成，近了似乎又没什么好的地方，就连个诸如公园的都没有，真叫人苦恼，莫不成就这样在街上走走？

　　其实就这样走着也无妨，两人并不会因此而感觉枯燥无味，有对方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内心就已是很大的满足了，还能奢求什么呢。

　　他们沿路所走的方向正朝着下望村，也不知是不是有谁故意的，当然最有可能的非文元元不可，试想谢小国避之还来不及，哪有把自己往火坑引的道理。谢小国不免心中做鬼，不希望文元元去下望村，可是路只有一条，既已走进，过下望村是非不可的了，唯一的办法只有把文元元往离自己家远的地方引，尽量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房子。这般心里计较着，面相却是极为平和，不露声色。

　　下望村靠着山，远远的便能看见连整的矮小的山丘下错落有致的屋房，不是很多，也不全部连在一起，分了三个块，中间都被水田与路隔开。

　　这个月份田里第一季的稻子已经收割完成了，过些天叫机器跑上它几遭，就可插下这一年第二季的水稻了。隔旁的秧苗好似早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分家了，吵吵嚷嚷的，都不愿再在一个小家里共同集居着，恨不得赶紧离了这里，重新被安置，又宽敞又明亮，虽依然抬头不见低头见，至少彼此拉开了空隙自在。

　　上望村通往下望村的这条五米宽的水泥路的两边全是水田，田里光秃秃的，还能见着一些散落的稻穗与搅碎的稻桔，凌凌乱乱地到处都是，全归割稻机的功劳。闻着这里特有的稻香与泥香，两人仍旧默默的只是往里走着，可能也想做些交流，不满足于只就你看一眼我我看一眼你的羞涩早已过去的暧昧，想找些话说可是说什么好呢，这却成了个问题。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吗？”最终还是文元元耐不住，先开了口，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的想象里，情人间在一起应该是有说不完的甜蜜的情话的，哪想自己现在竟是这样一种状况，虽说不觉着无聊，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实话，谢小国确实不知道，连话都说得没精气。

　　“那我们这是去哪啊？”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文元元停住了脚步，不太满意谢小国的表现，有些着气。

　　“我啊，就只知道旁边有你啊。”谢小国话说得呆，表情也显得呆，不知是刻意做作呢，还是真情的流露。

　　“无聊。”虽如是扭着嘴，一脸的不悦，人也不打招呼直起走去，但文元元自己心里知道，她感觉到了蜜意，情话的蜜意，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谢小国不再说话，赶紧跟上。这条笔直的通道不是很长，也就五六百来米的样子，或许是他俩走得缓慢又停停渐渐的原故，竟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天阴意凉，不知是否也有了雨意，带过的风与这里大片的水田交接，闻着叫人清爽，尤其是这样的恋人在一起走过这样的连片的田地时，感觉尤为美好。一半为身边的人，一半因这里清新的视野与空气。

　　或许真是不知该何从何去了，明明走出这片水田，遇上三岔口，随便选择一条路就进下望村了，文元元也没经过谢小国的同意，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上去，对着这样一片自己并不能常见的好地方不走了。

　　看着她随风舞动的那头明媚而慵懒的散发，近处与远处无论是视觉上还是心灵上，谢小国所留下的感觉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仍旧爱得心切，喜欢得心紧，心头稍有变化的，便是此时这样看着，要比先前多了层暖意，亲蜜。

　　发觉谢小国站在自己身后悄无声息的，文元元探视的转过了头，暂时离开了她所喜欢的这种稻田所带给她的感觉。谢小国一把抓住了她的眼神，于是双方都不愿意先放开了。这样的对视，心境是淡淡的，却并不无味，因为太过有感觉了，所以显得淡，淡得有意味，甜的，暖的，叫人喜欢的。

　　“我带你去村的另一头吧，那比这里美多了。”淡淡的说着，但谢小国并没因此走出这种对视着的感觉，仿佛更加投入了。

　　“是吗？”文元元没疑问的意思，而是惊讶，带着向往，却又似乎有些不舍现在的美好。

　　“嗯，来，上车，我载你去。”

　　不等文元元点头，谢小国自作主张先上了车，见一时文元元还没动作，拿疑惑的眼看她。直把文元元都看淘气了，撅上嘴起身，拍了拍屁股，才一跃坐上车后座，随即把手紧扣住他瘦但富有力量的腰身。谢小国不再犹豫，不假思索选了左边的那条道，上劲地飞驰而去。

　　这条道环着山脚而建，几乎贴着山脚，就几米的距离。山是不长毛的山，只光有些不出奇的裸露的石头，一路飞车下来对看管了的谢小国自是没什么可看的。文元元就不同了，她很少有机会像这样的亲近山，因为不常来，她所在的住所一眼也看不到山，没事她总不至于往天天往下望村跑。她喜欢自然的清净，那里的空气要叫她身心备受用，感觉浑身都是如此的舒适，没有负重忧愁。当然此刻就算没有这附加的山气，她也是舒心快乐非常的。

　　谢小国并不能带文元元去什么有意思，或多么奇妙给人新鲜惊喜的地方，首先下望村就没有这样的地方。车停在了村尾他最习惯待的那处地，那有一道不宽的人凿的河沟，有蓄水的意思，主要是为了保养湿润这片土地的，毕竟周遭都是水田，有了这样的一道沟，水田也就更加名副其实了。

　　沟里的水还算清澈，能清晰的看见水里的游鱼，但似乎无论你怎么看，如何分辨，来回的都只能看见一种鱼的身影。文元元见过这些鱼，也吃过，跟酸菜混着煮，比烧透了的豆腐还要不经动筷子三分，外加其熟后的肉身反光，给人一种透明的感觉，当地人便给了个很合身的名字，谓之“口水鱼”。听名便可见它的恶心劲了，所以不喜欢口水感觉的人们可千万不要拿筷子动它们。但其实它的味道还是挺好的，比如接吻。

　　“喜欢这里吗，我最喜欢来这里了？”不去管压着这里仅有的一小片从田岸延伸至沟岸的草上的车，一手不愿放开的拉着文元元纤细而温湿的小手，也并不用眼去对她，自顾自己俯身看沟里来回成群的细长的“口水鱼”的游姿，给人以他问这话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感觉。

　　“为什么？”文元元也不去看他，也看水里。

　　“什么为什么？”谢小国这才侧头看她。

　　“为什么喜欢这里？”文元元却没转来看他的意思，还顾着水里聚散不定的鱼群。

　　“不知道，”谢小国将目光从文元元身上移开，转向了远处连绵的泛有水光其中杂带着杂草的水田，样子十分的投入，全不像他，因为此刻他的神情中流露着淡然的感悟，“这里够静吧，很舒服，很自在，心可以静静的，没有想法，脑子里什么都可以不用装，也没有心事。我也说不好，就是喜欢这里给我的感觉。”

　　把这自己心里的感受由心的说完后，过了稍久谢小国发觉怎么身边没了文元元的声音，转过来看个究竟，没想文元元正拿好奇的目光对着他呢。

　　“怎么了？”谢小国不解道。

　　“没什么，感觉你好……”一时文元元找不到形容词，似乎只能用心来感受，形容不来，便顿住了。

　　“感觉我什么？”

　　“好不一样。”文元元只好这样交代。

　　谢小国没有对她的看法作以回应，只是一笑，笑得不以为然，并不在乎，他觉得那是自己真心的感受，也没去思考文元元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的形容，不关心，拉着她温湿的小手，奔向了水田深处。

　　因为水田刚被作业过不久的原故，虽然里面几乎没有水，有的甚至看着都干硬了，感觉踩上去一定能行的，若借着田岸往里着走，还是很困难的，至少要付出弄脏了鞋，乃至脏湿透了的代价。这种笨事谢小国是不会做的，走进田的深处并非只有靠田岸才可取，他走的是一条干净的路。虽然它艰险苦异常，没准付出的代价比之脏湿了鞋更甚，但至少这条不是路的路走着带劲，能充分展现他的男儿本色。

　　那是水泥沙石切成的交错通灌成片稻田的水渠，水道不过五十公分宽窄的样子，渠深与其的宽度差不多，渠壁厚度不会超过十公分。正值酷夏里面的水量自然不是很足，只有薄薄的一底层的水在流动着，有的地方甚至都干枯了，露出水泥的底色。

　　谢小国就是拉着文元元，走在这比水田高出二三十公分的宽不过十公分的水渠的渠壁上，自然异常的小心，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平横木，一不小心一个荡漾一下不稳摇摆就有可能立马全身灌进烂泥田里。文元元当然不愿冒这样的危险，虽然看着喜欢，也同样害怕，禁不住谢小国再三的怂恿，外加鼓舞，最终她还是踏上了这条不归路。随着越走越深，更有这种感觉，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看风景，领略置身田间的趣意，心紧张着，脚下摇晃得厉害，都只顾危险了。

　　“啊！”这不一个不稳文元元又将摇晃开，像这种情况已经不知发生多少次了，好在每次都有谢小国那强有力的手劲给护着，不然总逃不过成淤泥的命运。

　　“没事吧？”

　　“我们回去吧，我怕。”文元元真怕的受不住了，神情中确实透露着惧意。

　　“好吧。”谢小国并立马回应她，看了她眼里哀求的意味才不忍心应了。他原是想带文元元来领会这水田深处透彻的清醒的，他喜欢那里，从小就这样。

　　右手拽着文元元的胳膊，一步一步缓缓并小心谨慎的原路返回，说实话谢小国有些失望，但并不因此而影响他此刻透亮的心情，毕竟这样亲密的与自己所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件多么叫人心动的事情。

　　从那窄窄的地方跳下站在平坦而又结实的地面时，文元元显得是如此的解脱，总算不必再时刻提心吊胆了，双脚落地的感觉就是好啊，实在，再也不走那里了，吓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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