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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仇必报
刚送走杜蔚,两个月前去岳州推行改/革的老三和老四回来了。这回和之前一样活儿干得漂亮,两人得了一堆赏赐。临走前宁辉说过几日办场家宴,他们的幺弟回来了,就是现下身子不好别去闹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宁殊,毕竟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
不过宁殊对此兴趣缺缺,弟弟而已,他又不是没有。嗯嗯着敷衍完,出了明德殿就溜得不见人影,掐着点来的太子没逮到他,只碰到老四。
四殿下宁决,去年受封宜王,和三殿下宁殊是同一年生,十八岁参政,负责监察经济新政推行,除冗去余,至今不过一年又五个月,已经小有成绩。
他平日里的消遣只有看书,和老三这个没事就往女人堆里钻的性格截然不同,不仅众官员,就连宁辉这个当爹的也因此对他俩能联手推行新政的事儿诧异不已。
“阿决,你三哥呢?”太子走过来,带着人往玉纯殿走去。
宁决老老实实地说:“三哥听说小弟回来了,您肯定要拉着我们去见面,但是他已经两个月没见过醉春楼的溪岚姑娘,今日不得不去,还说下回来瞧小弟,他定然奉陪。”
宁钰知道自己三弟是个什么德行,管也管不了,也不再提他,和宁决说起回来的弟弟如何漂亮,又爱看书,性子文静,定然能和他相处得很好。
宁决听得额头青筋一跳。 ——这一年多的时间跟着宁殊推行新政,看着他一路留下风流债,男女不忌。这刚从漠北回来的幺弟,可别被祸害了……但三哥不至于禽\\兽到染指自己亲弟弟吧……
其实小五回京城的事情,这一个月内已经传遍了大小官员的耳朵里,在外督查的宁决也不例外。进皇城受查验的时候还听禁卫军统领陈踪闲谈,说边关回来的五殿下脾气可不小呢。
那陈踪就是个兵油子,宁决是知道的,只是好奇宁含栀才回来怎么就惹到他。
进了玉纯殿,宁决愣怔了一下,早先听外头的官员们议论五殿下如何得宠,直接住在永乐宫中,奇珍异宝是成箱往里送,如今宁决看这殿内的陈设物具便知道事实恐怕比外头传得还夸张。
淡云正坐在廊下吃着点心,瞧见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和文质彬彬的宜王殿下并肩走进来,敲了敲窗户,探个头进去报信。
宁钰见了,转头笑着对宁决说:“你瞧这宫里的丫头,都被小五惯坏了。”
宁决不置可否,跟着他大哥的步子进了寝殿。一踏进门,他就被热气袭得额头冒汗,站在外厅,宁钰一边脱下大氅一边解释:“小五身子不好,屋子里一直烧着地龙整个京城啊,就属他这里最暖和,回回我来,都要脱得只剩件夹袄。”
两人又脱掉外袍,往上卷了卷衣袖,绕过小门屏风转进卧房,只见宁含栀已经端端正正地在榻上坐好,长发并未束起,只用一根月白的发带缠在脑后,里头穿着是樱草紫穿花对襟夹袄,外头罩了件凤信紫窄袖外衫,眉长有峰,眼圆像猫儿,鼻子高挺秀气,上唇略薄下唇饱满,嘴角尖锐微扬自带两分笑意。
宁决倒吸了口凉气,小五这副模样若是让三哥瞧见了,他不发疯才怪……
宁钰像回自己家一样,撩起袍子坐在宁含栀对面,又招呼宁决坐在宫人搬过来的板凳上,一边倒茶一边说:“小五头一回跟你见面,自然……阿决?你怎么了?”
“啊?哦!”宁决愣愣地点头,起身对着宁含栀作揖,“见过……”
他顿了一下,脑子锈住了似的不知该如何称呼。
宁钰抚掌大笑,“阿决你魔怔了,含栀是你弟弟,你这是做什么?”
“含栀见过四哥。”宁含栀朝他拱手,先行了个平辈礼,宁决也回了个礼,笑着想糊弄过去。
然而宁钰可不放过这个让他最温文尔雅的四弟吃瘪的机会,问他:“怎么,跟着你三哥走南闯北见过这么多美人,还会被自己弟弟的相貌惊得手足无措?”
宁决的脸唰一下子就红透了,支支吾吾地说:“大哥你被胡说,含栀还小呢。”
宁含栀低头倒茶,假装没听见,泰然自若地对宁决递过去,“四哥,喝茶。”
宁含栀知道他四哥是个典型的书生,谈起国事社论则滔滔不绝,一说起儿女情长就像个锯嘴的葫芦,看来前世自己面黄肌瘦的模样不仅让三哥看不上眼,也让四哥六根清净。
看见现在这张脸,四哥以后该不会绕着自己走吧?
宁含栀有些无奈,但转念一想,四哥和自己少些牵扯,日后应当也会少些麻烦。
思及此,他又想到因着这张脸,自己有桩仇还没了。
第二日用完午膳,他借着午休时卧房里没人守着,吞了颗镇痛凝气的药丸,药效发作后身上轻巧如燕,丝丝绵绵折磨人的疼痛也去了七八分,他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熟练地翻窗绕小路拿着他五殿下的令牌出了宫。
挨着城门有间茶楼,宁含栀手里抱着刚买的弩箭靠在床边,等着陈踪值守经过。
上一世折辱自己和师父,这一世又……想起回京时陈踪看自己的眼神,宁含栀就犯恶心。像陈踪这种小人,犯不着杀他,毁他一只胳膊就行。
望着楼下人来人往,听着小贩叫卖,闻着刚出炉的面饼香气,原本这个时候该午休的,宁含栀守着守着就打起瞌睡来。他嫌弃自己在宫里养尊处优的,被夕颜他们给惯坏了,出去想叫小二上一壶浓茶来。
刚到楼梯转角,正面碰上一群人呼朋唤友,为首的,正是他好色的三哥。
宁含栀一闪身贴着墙边低头,等他们走过。然而一柄扇子挑起他的下巴,冰凉的扇骨贴着肌肤,宁含栀汗毛倒竖。
心里暗骂,这么大冷的天还摇着折扇装风流浪荡,也就是三哥才做得出来。
宁殊惊喜地打量着宁含栀,赞道:“京城中何时有了这样标志的美人!”
他身侧一青年哎哟一声:“别说您了,我们整日在京城转悠也没见过呀!”
他又朝宁含栀拱了拱手,笑得谄媚:“在下魏柯,敢问公子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这可快到陈踪值守的时间了,宁含栀有些着急,只想尽快脱身,抱了个拳,道:“在下姓赵名熙,家在西北,昨日刚到京城来做生意,现下身有要事,恕不奉陪,各位贵人请便。”
魏柯伸手要拦,被宁殊挡了回去,“啧,少动手动脚的,唐突佳人。”
说罢,他人模狗样地给宁含让出条路来,“赵公子,我们有缘再见~”
“嗯,有缘再见。”
宁含栀忍着一身鸡皮疙瘩跑回雅间,气还没穿匀,趴在窗户边往外望,正瞧见陈踪打马而过。
“嗖——”
弩箭破空而出,陈踪从马上摔下来,手臂已被扎了个对穿,登时血流如注,他逃跑得到利索,一个翻滚捂着肩膀躲到铺面里,大喊“有刺客!”。
见得了手,宁含栀三两下就把弩箭拆成一堆烂木头,打算扔进茶楼后厨的灶里就溜,翻窗的一瞬间,突然一只手从身后将他拦腰抱住。
宁含栀腰一顶,翻身骑在来人身上,定睛一看,是他三哥。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宁殊拍掌打向他面门,他往旁闪身,宁殊抬脚踢中他背心——
宁含栀差点吐出血!
反应过来宁殊那招是声东击西时,宁含栀已经被绞住了双手。
头一回在拳脚功夫上吃了亏,宁含栀被气得脖子脸通红,要不是这副身子虚,第二招的时候宁殊就被他打晕了!
宁殊把他双手捆在身前,拦腰抱起,光明正大地走出已经被禁卫军团团围住的茶楼。
“卑职见过三殿下!方才这里有刺客,陈统领手臂中箭,三殿下可否在茶楼见过此贼子?”
宁殊抱着宁含栀掂了掂,笑得放浪,“贼子没有,美人倒是有一个!
说罢,他扬长而去,无人敢拦。
上了马车,他又问宁含栀:“你到底是谁?”
宁含栀闭目养神,不答一句。
本来他打算完事就回宫去,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宁殊,其实只要说出自己的身份,三哥不敢对他怎么样,立刻就能脱险。但他忽然想知道,如果他失踪了,父皇会是什么反应。
方才宁殊踢到自己背心那一脚,现在心神放松下来他才觉得难受,后背疼痛不说,胸口还闷闷的,总觉得不太上得来气儿。想他在漠北战场的时候,肚子被捅个大洞还能耍着刀枪杀进敌方,现下只是被踹了一脚就不行了,不但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
他闭着眼忍痛,宁殊则打量着他的样貌,莫名觉得眼熟,但他肯定自己绝对没见过这人——这般姿色,一见难忘。
“方才那一箭是你射出的吧?和那姓陈踪有私仇?”宁殊边说边用帕子把绑着宁含栀手腕的绳子包起来,免得麻绳磨坏了美人的皮肉,玉瓷若是有了磨损可就不好看了。
宁含栀心里也冒出个问题,“您贵为南朝王爷,竟然还包庇刺杀禁军统领的嫌疑人?”
宁殊耸耸肩,“早看他不爽了,什么东西,也配和爷并称‘花下二公子’?”
宁含栀:“……”
原来是好色之徒看不上另一个好色之徒。
宁含栀顿觉无奈,放松身子靠在车厢上。
“难不成赵公子被那陈踪调戏过?”宁殊说着就要为他出头,“本王这便把他抓来任公子处置!”
宁含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样,嘴里吐出四个字:“大可不必。”
他眼睛圆圆的,鼻子精致小巧,上唇微薄,不笑时便清冷如九重天上的仙子,一张嘴露出贝齿和粉舌,看得宁殊心痒痒,掀开车帘吩咐下人立刻把菡漪园打扫出来。
宁含栀望着宫城的方向,不知道这时候夕颜是否发现他不见了,父皇知道了吗?
——“咣”一声巨响,花瓶四分五裂,瓷片渣飞溅,划伤了跪在地上的一众宫人的脸或手背。
宁辉站在宁含栀的卧房里暴跳如雷,“人呢?怎么就不见了?”
早在宁辉过来前,宫人就将玉纯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夕颜道:“启禀陛下,小殿下用过午膳后如往常一样午休,过了一刻钟,奴婢进来瞧,却不见床上有人,只有张字条放在锦被上。”
夕颜把字条呈上去,上面是宁含栀龙飞凤舞写的七个大字:“未时便回莫声张”。
她继续道:“卧房向东的窗户外有一串脚印,衣柜里少了套常服和令牌,再加上这字条,奴婢认为小殿下确实是自己出宫去了,为何出宫,奴婢则不知,请陛下责罚。”
玉纯殿的宫人跟着高呼“请陛下责罚”。
宁辉现在没心思管这等事,问福瑞:“现下什么时辰了?”
“回禀陛下,马上就到申时了。”
已经过了宁含栀自己写的时间,宁辉深吸了口气,冷静地吩咐:“下令封锁城门,侍卫在宫里找,禁卫军在宫外找,再让老二带一队骑兵出城,往漠北方向追,要是天黑前找不到……”
狠厉的杀气自这个少年登基稳坐江山的皇帝眼中涌出,他闭上眼,挥了挥手,压下胸中的怒火,“先找人。”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小五为什么要跑出宫去,天寒地冻的,本来身子就不好,有什么事要他亲自去……难道……是去杀杜蔚?!
宁辉心神一震,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备马,出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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