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共盼有朝愿双成
卢恩慈真想把她这个弟弟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明明兄弟姐妹这么多,他却为何总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有一个原因了,那就是她在宫中无任何可倚仗之人,卢恩永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就能够嘲笑捉弄她,最后没有人会为她出头。
虽然卢恩慈想直接对卢恩永当场翻个大白眼,最好再撸起袖子,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
但是她忍住了,仔细端详卢恩永挑出来的那张她抄写的经书。
嗯,确实如他所说,是自己抄写时出了纰漏。
毕竟,人在一遍遍机械重复某一件工作的时候,极为容易发生懈怠,会无意识地犯下错误,并且毫无察觉。
尤其是卢恩慈最开始抄经时,既不理解经书的意思,还有一堆生僻字,她自己都抄得云里雾里。后来抄多了,才默记于心,滚瓜烂熟。
是自己的失误,卢恩慈没有为自己辩解开脱,利落干脆地承认下来,向身前的崔贵妃告罪:“是恩慈粗心大意,有愧于母妃。但是恩慈祈福真心确切,还请母妃见谅。”
“这可不仅仅是抄经的问题啊————”卢恩永成了心,不想让这件事被轻轻揭过:“你对得起商大人的苦心教导吗?他为你甚至耽误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你却连经书都抄不好!”
卢恩慈一时语塞。商泽亭本人要是在这里,一定会出言缓和局面,绝对不会让她如此难堪下不来台。
卢恩永不依不挠,继续放大卢恩慈的错误:“要我说,皇长姐请泽亭兄来作夫子,实在是对国家栋梁之材的浪费!母后,儿臣建议皇长姐的夫子另请人选。”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卢恩慈总算回过味来。她是说卢恩永今天又无缘无故来发哪门子疯呢。
看来,商家对商泽亭给自己当夫子这件事怨念很大。
思及此处,卢恩慈眸光暗了暗——商泽亭给她来上课,经受的压力,看来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皇弟说的是,恩慈有愧于商大人孜孜不倦的教导。”卢恩慈惭愧地低下头。
卢恩永见卢恩慈没有像上次一样怼他,而是诚恳认错,颇有些意外。一时间,他到嘴边的讥讽话语没有说出口。
“恩慈无颜面对商大人,定会深刻反省。”卢恩慈不顾殿内众人的脸色:“希望母妃宽仁,请恩慈带回所抄经书,有错误的篇章恩慈会重新书写。”
崔贵妃有孕在身,不愿沾惹是非,见卢恩慈说要重抄,顺着就给她台阶下了:“那烦请长公主这次务必用心,不要再有错漏了。”
卢恩永这次来的目的还未达到,直接挑明来意:“皇长姐,近来朝政繁多,商大人是难得的人才。你甘心看到商大人为了教你,他的才华被埋没吗?”
“恩永这话说得有道理。”刚刚一直沉默的皇后发话了,众人目光聚焦于她:“不如这样,你在这里给商大人写封信,就说宫中给你找了另外的夫子,希望他把精力花在政务上。”
卢恩慈心里冷笑————这是没有办法让商泽亭听从家族的安排,就把矛头指向她呗。
商泽亭看清了父皇要打压商家的必然趋势,花再多精力在政事上都是无济于事。就算商泽亭不当她的夫子,也不会苦心钻营官位高升了。
卢恩慈正想着如何委婉地拒绝,一道清和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长公主殿下才回京月余,她一切事物都要从头开始学,恩永弟,你太过苛责了。”
卢恩慈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位姑娘一副秀外慧中的样子,手持一卷书册站于皇后身侧。
她面容温婉姣好,气度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她身着的宫装并不奢华,但是衬得她格外典雅,在人群很是出挑。
简直就是卢恩慈理想中,希望自己成为的大家闺秀模样!这让她不由得看痴了。
“娥英姐姐,你怎么……”卢恩永没有想到李娥英会卷入这场谈话,不知作何回复。
李娥英走到蓬莱殿中央,来到卢恩慈身旁,向皇后行礼:“皇后娘娘,我认为泽亭他做事,一向有他的考量。若是他认准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退却的。”
皇后没有说话,面色复杂地看着李娥英。眼前的这位李姑娘,来自四大世家中的李家,和商家关系不错。
李娥英面向卢恩慈:“长公主殿下,若是书中您有哪些地方一知半解的,可前来问我。”
卢恩慈头一回和这位李娥英姑娘打交道。她出众的涵养让卢恩慈心生好感,身体比她的头脑先做出反应,朝李姑娘点点头。
“我是李娥英,现在在宫里做女官,是尚宫局的司记。”李娥应该简单介绍自己:“长公主不要怕打扰我。”
李娥英将卢恩慈垂着的手紧紧握住。
她的手温热而有力,卢恩慈感到一股热流从掌心流到胸口。
“哎呀!”崔贵妃失手把茶杯里的水泼了些出来。
“可是有什么不适?”皇后急忙问发出动静的崔贵妃。
“许是坐久了,身子乏了。”崔贵妃确实是有些体力不支。
“既然如此,今天就这么着吧。你回去好好休息。”皇后叹口气,让众人自行离开。
卢恩慈刚踏出蓬莱殿殿门,就被卢恩永故意地撞了一下。
卢恩慈已经出了殿门,也不惯着他,当即就绊了卢恩永一脚,让卢恩永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卢恩慈穿着齐胸襦裙,看着苗条,但是身上结实得很。她可是能够独自架舟,撒网捕鱼的!对付卢恩永这种小人,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卢恩永万分狼狈地爬起来,恶狠狠道:“真是个乡野村妇!”
“那咋了?你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瞧不起人?”卢恩慈双手叉腰:“你作为皇长子,不想着如何让乡野中的人安居乐业,还如此轻视他们,实在是德不配位!”
卢恩永气不打一处来,在宫里还没有人能这般讽刺他,正要回嘴呛卢恩慈,肩膀就被人打了一下。
“哪个不长眼的想找……”卢恩永看清来人,硬生生把话咽回去。
李娥英把卢恩慈当下身后,用手中的书册狠狠地抽了卢恩永一下。
李娥英恨铁不成钢:“你要是想想你母亲的处境,想想商家目前的处境,现在就不会这么顽劣!”
“娥英姐,难道你要帮她?”卢恩永不可置信:“她自己抄经有误还有理了?”
“我一向是对事不对人,不会去偏向谁。”李娥英挽住卢恩慈的胳膊:“是你故意鸡蛋里面挑骨头,有本事把你的课业拿出来,让我也来挑错?”
“罢了,不和你们计较!”卢恩永撇撇嘴,扬长而去。
“谢谢你替我解围。”卢恩慈微微颔首。
“不用这么客气。”李娥英朝她眨眨眼:“听泽亭说,长公主是一位率性自然的姑娘,百闻不如一见啊。”
“他这么说我的嘛……”卢恩慈有些不好意思:“你和商大人很熟悉吗?”
“因为家里世代交好,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李娥英把手背在身后:“不过嘛,你觉不觉得——”
李娥英突然凑到卢恩慈耳边,压低声音:“商泽亭他有些装!”
卢恩慈噗嗤一笑:“哈哈哈,商大人不自觉会开始摆架子掉书袋,但是他在我跟前还好,因为我不吃他那一套。”
“没错,就是这样!”李娥英像是找到了知己:“只要他开始端起来,我就不接他招儿。”
“是啊,有时候事情或者对话不符合他预期,他就会有些呆。”卢恩慈深表同意。
“我前几天碰到他,他步履匆匆,说要赶着去给长公主上课。”李娥英一改在众人前知书达礼的模样,分外活泼开朗:“我就在想,长公主是位什么样的人呢?我要来亲自瞧一瞧!”
“那你是见到了。”卢恩慈忽地有些自卑:“一个很普通的人,没什么见识文化。”
“怎样去给见识文化下定义呢?”李娥英将身子倾过来:“通读诗书,我觉得只是狭义上的见识文化。我自小被困于屋宅之中,长公主却能遨游于山水,甚至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我认为长公主的见识可比我多。”
“谢谢你的安慰。”卢恩慈浅笑道:“商大人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呢。”
“领略自己没见过的事物,才算长见识。”李娥英自来熟地靠在卢恩慈身上,双手合十祈愿:“长公主一定会在书中学有所成,我也有天会踏遍四海!”
“借你吉言,有朝一日,心中所想会实现的!”卢恩慈欣赏李娥英的洒脱,重重地点头。
“私下里我可以唤你恩慈吗?”李娥英耸耸肩:“最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了。”
“当然,我直接叫你娥英吧。”卢恩慈也同意。
“你现在就要回宫吗?”李娥英拉住卢恩慈的衣袖,问道:“我还想请你去我那儿坐一会儿呢。”
“我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有错漏的抄写再抄一遍,交给崔贵妃。”卢恩慈看向怀里的一摞纸草。
“那你到尚宫局来抄吧,我可以监督你,给你检查!”李娥英大方邀请:“我在那儿担任司记,负责文书管理、簿籍记录等事务。”
卢恩慈不觉产生钦佩之情:“好厉害!现在世道,女子读书本就不易,能做到女官,实在是佩服。”
“害,你言过了!我是沾了家里的光。”李娥英看看周围无人,压低声音:“而且,我有件事情,必须和你说说!”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