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星娇养日记

作者:白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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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戒断反应


      郁知从图书馆走出来时,天色已经暗沉。帝星冬季的傍晚总是来得仓促,不过六点,天就已经擦黑。

      光脑震动了一下。郁知低头,是褚闻殊发来的消息:

      【褚闻殊学长】:知知,训练结束了?我在行政楼这边处理些事务,顺路接你回去。外面风大,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

      消息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褚闻殊对他的行踪一向了如指掌,连他何时离开图书馆都能精准预判。

      郁知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许久,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方。他想回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可字打到一半,又全部删掉。

      最终他回了一个字:【好】

      ---

      图书馆休息厅。

      “学长。”郁知轻声开口。

      褚闻殊匆匆从外面走来。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是白色的长款外套,还带着夜晚的凉气。

      “抱歉,我来晚了。”褚闻殊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地抬手,用指尖拂去他肩头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灰尘,“手怎么这么凉?”

      郁知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他觉得那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可能……图书馆暖气不太够。”他小声说。

      褚闻殊微微挑眉,却没有追问,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很自然地披在郁知肩上:“穿上,别感冒了。”

      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包裹上来,还带着褚闻殊的体温。郁知僵在原地,褚闻殊却已经帮他拢好了衣襟,动作流畅得他来不及拒绝。

      “走吧。”褚闻殊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他肩上,带着他朝电梯走去,“今天想吃什么?阿姨说买了新鲜的绿伞菇,我记得你喜欢那个。”

      郁知张了张嘴,想说“我其实没那么喜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确实喜欢——褚闻殊记得他所有的喜好,甚至比他记得的还要清楚。

      “都可以……”郁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褚闻殊的脚步顿了顿。

      电梯门无声滑开。两人走进去,狭小的空间里,雪松的气息更加清晰。郁知后颈的腺体又开始不安分地跳动,像是被这气息唤醒的本能。

      “知知。”褚闻殊忽然开口。

      郁知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那双凝视着他的银灰色眼眸。

      “你今天有心事。”褚闻殊的语气是陈述,而非询问。

      郁知的心脏重重一跳。

      “没、没有……”他下意识否认,却发现自己连直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视线慌乱地移向电梯壁上跳动的数字,“就是……作业有点难。”

      褚闻殊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郁知,目光一寸寸掠过他泛红的耳尖、颤抖的睫毛、紧抿的嘴唇。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门开了。褚闻殊却没有动。

      “知知。”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重量,“看着我。”

      郁知的手指在袖口里蜷缩起来。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褚闻殊。

      四目相对的瞬间,郁知忽然感到一阵眩晕。那双眼睛太深了,深得像能吞噬一切光线。而此刻,那双眼睛里映出的,是一个苍白、慌乱的自己。

      “我……”郁知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褚闻殊伸手,轻轻摘掉了他的眼镜。

      视野瞬间模糊。郁知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褚闻殊的脸近在咫尺。没有镜片的阻隔,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更加清晰,也更加……危险。

      “知知,”褚闻殊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眼尾,“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睫毛会抖得特别厉害?”

      郁知的呼吸停滞了。

      褚闻殊将眼镜仔细收进口袋,然后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郁知泛红的眼尾。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告诉我,”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某种郁知无法理解的暗涌,“今天发生什么了?”

      郁知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说“论坛”,想说“那些议论”,想说“林晓的担忧”,可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像被无形的力量掐住了脖子。

      他只是摇头。

      褚闻殊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心疼,像是无奈,又像是什么更深邃、更黑暗的东西。

      “好吧。”他最终叹了口气,重新帮郁知戴上眼镜,动作轻柔,“不想说就不说。不过知知,你要记住——”

      他微微俯身,银色的发丝垂落,几乎触到郁知的脸颊。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他的声音压低,带着某种誓言般的重量,“你不需要一个人扛着,明白吗?”

      郁知怔怔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相信这个人真的是他的救赎。

      可下一秒,论坛上那些刺眼的文字又在脑海浮现。

      他到底该怎么办……

      ---

      当晚,他又不自觉打开了那个论坛,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再找到那个帖子。

      怎么回事?是被删掉了吗……

      虽然没有找到帖子,但是心也不再似往常平和,揣怀着重重心事,郁知慢慢陷入浅眠……

      自那天起,郁知在褚闻殊住处留宿的频率直线下降。

      与其说是回避褚闻殊,不如说是他在试探自己的感情。

      他在试探自己的心跳里有多少是真切的悸动,有多少是习惯性的加速;他在试探自己的依赖里有多少是雏鸟情结的感恩,有多少是藤蔓离了枝桠便不能存活的必然;他在试探自己的思念里有多少是午后阳光般的温暖回忆,又有多少是密密麻麻课程表下的高压窒息。

      可试探的结果,总是让他心惊。

      一开始,他只是不习惯那句缺席的晚安。

      然后是睡眠。

      训练的疲惫不再能让他快速进入沉睡,辗转反侧,发现缺失的,是那缕安神的雪松香。

      紧接着,是清晨。

      他不再于晨光中与那个高大的剪影共进早餐,有的只是远处训练场隐隐传来的晨号,和食堂寡淡的营养餐。

      最让他不安的,是那些不经意的瞬间。

      当他在课堂上遇到难题,指尖无意识地在光屏上划动,却迟迟没有点开那个永远秒回的联系人。

      当傍晚的风带着寒意吹过,他会下意识拢紧衣襟,才想起那件带着雪松气息的外套已被他洗净叠好,锁在了衣柜最深处。

      当他结束一天疲惫的训练,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宿舍楼,视线却总不由自主地瞟向学院门口——那里不再有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悬浮车,和那个倚在车边总能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他的银发身影。

      这种不适应并非剧烈的疼痛,而是一种绵密的、无处不在的失落。就像习惯了被精心修剪的盆栽,突然被移到了荒野,每一寸枝叶都在怀念那双温柔侍/弄的手。

      他开始频繁地查看光脑,哪怕没有任何新消息。指尖悬在褚闻殊的名字上方,又像被烫到般缩回。

      他一遍遍问自己:我到底在想念什么?是那个人,还是那个人所代表的、那种被全然包裹、无需思考的安稳?

      而答案,在每一次下意识寻找那抹银色时,都变得更加模糊。

      但是命运并不要求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的推着他往前走。

      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食欲也日渐消退,不论是褚闻殊助理送过来的营养餐还是食堂的特色美食他都味同嚼蜡。

      直到他的腺体也开始出现持续的、低烧般的微烫,信息素的逸散变得不稳定。他不得不更频繁地使用抑制剂贴片,但效果似乎越来越短暂。

      焦虑像藤蔓,悄无声息地顺着这些不适攀爬上来,缠绕住他的呼吸。

      他开始在课堂上走神,眼前教授开合的口型有时会模糊成一片无意义的符号;小组讨论时,他需要用力集中精神才能跟上队友的语速;甚至只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帝星傍晚带着金属质感的寒风刮过脸颊,都会让他没来由地心悸一下。

      意外在一个下午来临。

      生态能量学的课堂上,教授正在讲解一个复杂的多维能量场叠加模型,这是郁知近期钻研的重点,他本该聚精会神。

      可他的注意力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后颈腺体的热度正在攀升,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胃里空荡荡的却泛着恶心。

      光屏上幽蓝色的光芒在他眼中开始扭曲、拉长,教授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清晰如耳边低语,时而模糊成一片嘈杂的背景噪音。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试图用疼痛唤醒清醒。短暂的刺痛过后,却是更深的恍惚。

      “……所以,在这个节点,需要引入一个反向的调和力场,来抵消溢出效应……”教授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

      反向调和……溢出抵消……郁知茫然地盯着光屏,那些他本该熟悉的术语此刻变得无比陌生。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郁知同学?”教授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脸上带着担忧。

      周围同学的目光聚焦过来。郁知猛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色块,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与此同时,一股失控的信息素不受抑制地逸散开来——不再是清甜,而是带着焦躁和虚弱的白色风信子气息,瞬间打破了课堂内原本平衡的多种信息素环境。

      几个Alpha同学不适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调整了坐姿。

      “对、对不起……”郁知勉强挤出几个字,扶着桌子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不像自己的。

      就在这时,一股磅礴却异常温和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屏障,轻柔却坚定地笼罩下来,瞬间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也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紧接着,熟悉的清冽雪松气息拂过鼻尖,精准地抚平了他腺体那恼人的灼热,驱散了脑海中那一片粘稠的混沌。

      郁知僵硬地转过头。

      褚闻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他没有穿制服,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色训练服,额发微湿,像是刚从训练场赶来。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只是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正沉沉地看着他,里面映出他此刻苍白狼狈的模样。

      “教授,”褚闻殊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天然权威,“郁知同学身体不适,我送他去医务室。”

      教授显然认出了这位学院首席,点了点头:“快去吧。”

      褚闻殊没有再说话,手臂微微用力,将半虚脱的郁知横抱离去。

      郁知靠在他胸膛,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微弹的肌肉,以及萦绕身侧让他腺体不自觉想要靠近的雪松冷香。

      直到走出教学楼,被傍晚微凉的风一吹,郁知才稍微找回了一点神智。他想挣脱,却被抱得更紧。

      “学长……我……”他的声音虚弱干涩。

      “别说话。”褚闻殊打断他,语气并不严厉,甚至算得上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先去检查。”

      悬浮车早已无声地滑到面前。褚闻殊将他安置在副驾,系好安全带,动作一如既往地细致。车子平稳启动,驶向学院附属的医疗中心。

      一路上,褚闻殊都很沉默。郁知偷眼看去,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和微微抿着的唇线。

      车内的雪松气息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无声地包裹着他,那些不适的症状——心悸、头晕、腺体的异样灼热——在这气息的笼罩下,竟然真的在缓缓平复。

      这认知让他心底发凉。

      医疗中心的检查高效而迅速。穿着白大褂的Beta医生看着光屏上滚动的数据,推了推眼镜。

      “长期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免疫功能轻微紊乱。”医生的声音平板无波,“信息素水平波动异常,有失调倾向。另外……”

      医生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安静站在一旁的褚闻殊,又看了看低着头的郁知,斟酌着用语:

      “检测到你的信息素受体活跃度异常增高,并对特定外源性信息素——也就是这位Enigma先生的信息素——表现出明显的趋向性安抚反应。长期接触高度匹配的Alpha或Enigma信息素,有可能导致生理和心理层面的依赖倾向。”

      “所以治疗方案是?”郁知问到。

      “鉴于这种依赖已经形成,且你刚刚出现了明显的戒断性紊乱症状,”医生推了推眼镜,调出另一份建议方案。

      “现阶段强行‘戒断’或拉开距离风险很高,可能导致症状反复甚至加重。建议保持规律稳定的近距离接触,利用这种已成型的依赖通路作为治疗桥梁再……”

      最后,医生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褚闻殊,对郁知补充道:“当然,这需要这位Enigma先生的全力配合。控制接触的强度与频率至关重要。”

      褚闻殊从医生手中接过处方和那份详细的接触治疗建议指南,神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他拿起开出的几支营养补充剂和舒缓喷雾,重新扶起郁知,离开了医疗中心。

      回程的悬浮车里,依旧沉默。

      车窗外的城市灯光飞速流窜,映在褚闻殊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明明灭灭。

      直到悬浮车缓缓驶入那栋熟悉的银灰色建筑的地下车库,停稳,引擎熄灭。

      在一片寂静中,褚闻殊才终于开口。

      “知知,”他说,“你看,不是我要困住你。”

      他缓缓转过头,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中,深邃得让人心慌。

      “是你的身体,”他一字一顿,清晰而残忍地,揭穿了郁知这一周多来自欺欺人的所有抵抗,“选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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