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被死对头饲养了

　　许露凝最近很烦。

　　如果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会在陈琦坐到她旁边之前厚着脸皮和他说：“对不起，这里有人了。”

　　倒不是说对陈琦这个人有什么意见。这个人大多数时间很安静，只是会和她商量一些题，卫生习惯也很好，很有礼貌，而且对她有意思还总是会给她带点小糖果。

　　许露凝烦的是她身后的那个人。

　　陈琦找她讨论题目，陈青岩脑袋插在他俩中间，“我也听听。”
　　陈琦给她一颗糖，他扔过来两颗，“交换糖果小游戏吗？我也玩。”
　　陈琦顺手帮她接杯水，他把他俩的杯子都拿过来，“我这人就爱接水。”

　　比许露凝的怒火更先到来的是刘浩的盘问。

　　“你实话实说。”午饭后刘浩把陈青岩扣在楼梯间，“你是不是看上凝姐了？”

　　“啊？”陈青岩有点懵，“没啊。”

　　刘浩邪魅一笑。

　　“王成发是个傻子我可不是，人家陈琦是对凝姐有意思，天天献殷勤，你天天跟旁边裹什么乱？”

　　刘浩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他，陈青岩心虚地偏开脸。

　　陈青岩有点不知道怎么跟刘浩解释。说其实许露凝是我家的猫我不能让她被坏小子拐走吗？刘浩可能会直接送他进精神病院或者警察局。说我已经立誓要保护许露凝吗？那刘浩大概会认为他已经向许露凝求婚了。

　　但是其实更多的是他不知道怎么和自己解释。

　　为什么呢？单纯看陈琦不爽吗？可是他不是喜欢耍小手段的人，现在却天天和陈琦斗心眼儿。

　　为什么呢？
　　Why?
　　为啥子？

　　“想什么呢你？”刘浩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意识回笼。

　　没办法了，刘浩这人心眼多，跟王成发不一样，今天不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是过不去了，而且自己以后应该还会持续这样的行为，总得找个正当理由。

　　“对，因为我暗恋许露凝。”陈青岩笃定地说。

　　对不住了兄弟，我只能骗你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就知道！”刘浩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压着嗓子不敢乱叫，脖子上却兴奋得爆出了青筋。

　　陈青岩看着自家兄弟的傻样一阵心酸，被骗了还这么兴奋，真是让我这个罪魁祸首感到罪孽深重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刘浩问。

　　“从……”陈青岩思索着，从哪天呢？开始特别希望和许露凝成为彼此间特别的好朋友。

　　“从初雪那天。”陈青岩说。

　　“我去，我去！你小子！所以你不是看许露凝不爽是看她和陈琦说话吃醋了！所以你陪她比赛是因为喜欢她！那你借人家的围巾，我天！陈青岩！连兄弟你都瞒！我要是跟王成发似的那么傻我还被你瞒着呢！”刘浩一脸失望加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陈青岩心想你还挺能瞎想，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给你一个错误论点你还真能找出一大堆论据。

　　但是刘浩说的这些个，自己当时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呢？

　　一定是出于对自家小猫咪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行了别嚷嚷了，我警告你不许往外说，王成发也不许说。”

　　“不用俺们哥俩帮你出谋划策吗？感觉凝姐可不是这么好追的。”刘浩贱笑着朝着他挤眉弄眼。

　　“谁说我要追她了，我就搞暗恋。”陈青岩理直气壮地说。

　　“不追？暗恋？那你挡人家桃花干什么？陈琦都让你弄得憋屈成什么样了！”刘浩狠狠给了他兄弟一拳头，真是不争气！还卑鄙！

　　“我靠疼死了！他在打扰许露凝学习啊！早恋影响学习！而且许露凝还那么小！怎么能谈恋爱！而且……而且……我算出来许露凝不喜欢他！”陈青岩说一句话给刘浩一拳头，打得刘浩连连后退。

　　“我靠你这人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能你瞎搞暗恋，还不许人家搭讪。行吧，谁让你是我兄弟呢，做兄弟的就是要无条件袒护。”

　　刘浩站直了抱了抱他。

　　“加油！好好暗恋，好好对人家！高考后再追，争取转正，虽然我感觉你可能追不上人家吧。”

　　“……谢谢。”

　　许露凝觉得陈青岩绝对没放好屁。

　　刘浩回来之后眼神就一个劲在她和陈青岩还有陈琦之间乱窜，还一个劲摇头叹气。

　　这什么意思？找事？

　　许露凝不禁撸起了袖子。

　　手机响了一声，许露凝拿起手机，八成是陈青岩那个二货发来的，果不其然，上面的内容却让许露凝瞪大了眼。

　　-我和刘浩说我暗恋你

　　？

　　啥？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告诉别人，你暗恋我？

　　那你现在在干嘛？和我表白吗？

　　许露凝石化了。

　　然而下一秒她又化开了。

　　-刘浩问我天天搅和你和陈琦干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哦。

　　许露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压了压惊。

　　-好的

　　-？就好的？

　　-不然呢？

　　-……没事

　　————

　　教室里地暖开得很足，从地板冒上来的热气熏得人脸发红，口舌发干。

　　许露凝正拿着易拉罐往脸上贴降温。手机里弹出微信弹窗，许安澜发来的。

　　-这周末过来吃饭

　　许露凝皱起眉头，只觉更加燥热，一股火气从胃里烧起蔓延到肺里。

　　老爸这几年学精明了很多。

　　十五岁之前除了过年她几乎没有去过爸爸家。

　　老妈是很会演，演一个深爱女儿却无可奈何的母亲。老爸不一样，他不屑于演，我不爱你，你不必把我当成父亲，生活费我会给，但是你也不要渴望在我这得到什么亲情。

　　许露凝之前故意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助理爸爸，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目的是什么了，或许就是想让老爸给她一巴掌然后说:“我才是你爸！”可是老爸只是扫了她一眼，眼里毫无波澜，许露凝看见他眼中的自己，像一个小米粒，微不足道。

　　十五岁之后就变了。

　　她考入一中，成绩优秀，长得漂亮，又独立懂事，是个很拿得出手的作品。爸爸开始时不时让许安澜叫她去家里吃饭，有时候家里还有客人，老爸拉着她的胳膊介绍:“我的大女儿。”

　　许露凝微信上回了一个“好”，然后放下了手机。

　　其实时间有点冲突了。

　　这周末下午老谭组织了第一次班级团建，许露凝不会错过，她已经和孙悦岑潇潇约好打麻将。

　　但是老爸家的饭她也会去吃。虽然每次从老爸家回来心情都不会太好，但是她依然每次都去。她就是还渴望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带给他的温暖，哪怕只有一点点点。

　　许露凝一向不会对自己太过苛责，放不下就是放不下，没必要严格要求自己放下对亲情的所有期待。她作为一个16岁的孩子，无法斩断亲情很正常，她就是做不到那么洒脱地说自己不在乎。

　　这不是我的错，许露凝想。

　　或许有一天，她从童年的痛苦中拔身出来，从友人或伴侣身上汲取到了足够的爱，从而可以从容地回过头对她的父母说一句：“我不在乎了，我不在乎你们了。”

　　但不必非要是现在。

　　————

　　晚上，回家路上。

　　“啊？团建下午开始，你吃完饭不用再待一会吗？”

　　陈青岩说完就想抽自己。

　　许露凝跟家里那关系难不成她还在那跟她亲爸后妈还有一个继妹玩一会吗？

　　“不了，吃完我就赶过去。”

　　许露凝的侧脸被帽子挡住了，陈青岩看不清她的表情。

　　陈青岩想说我陪你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你在你爸家应该不会吃得好吧？等你出来我再带你去吃点，然后我们一起去轰趴馆。

　　但是他又觉得吧，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没准人家就是波澜不惊地吃顿饭呢？自己这样是不是显得有点居高临下的同情了？会有点……伤害许露凝吗？就跟提醒人家和家里关系不好似的。

　　“你爸爸家在哪啊？”陈青岩状似无意问道。

　　“紫荆府。”

　　“诶？那附近好像有个很好吃的炸鸡啊，那周末我和你一起去吧？你去吃饭，我吃炸鸡，然后咱俩一起去轰趴馆。”

　　陈青岩这个人很好猜。

　　他刚才一骨碌眼珠子许露凝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也知道他为什么不明说，虽然他明说许露凝也不会感到受伤，但是她并没有没打算点破他。

　　“好啊，给我也买一份，我路上吃。”

　　陈青岩很高兴，转过身面对着许露凝倒着走路。

　　许露凝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但是陈青岩已经练就了从她脸上各种微小的细节里读懂她心情的技能。

　　他看出来现在许露凝心情不错。

　　今天耽误了一点时间，许露凝在电梯里就变成猫了，幸好有陈青岩在她身边，要不书包砸她身上得给她砸成猫饼。

　　许露凝有点累了，窝在陈青岩的怀里不动，由着他给她套上小猫睡衣。许露凝突然想到，连妈妈都没有给她穿过睡衣。

　　妈妈也没有像陈青岩现在这样把她搂在怀里唱过歌。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陈青岩唱着，轻轻摇着她。恍惚间许露凝感觉现在的场景很像姚琛小的时候的时候，妈妈抱着他唱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自己在旁边看着，期待着妈妈也能给自己唱一首歌，这个愿望却没有实现过

　　而现在自己就是那个宝贝。

　　明天让陈青岩唱摇篮曲吧，许露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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