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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榻
玉筠察觉异样,猛然睁开双眼,却见微弱的光影里,有个人在自己床前,正伸着手给她擦泪。
半夜三更,这屋里没别人,玉筠吁了口气,低声说道:“姑姑……我没事儿。时候还早,再去睡会儿吧。”
那人没动,玉筠却又察觉不对:方才擦过自己脸上的手指略微粗粝,绝非宝华……也不是这屋里任何一个。
正要坐起,那人低低道:“五姐姐,是我。”
玉筠才提起的那口气又轻轻地松了下来,心跳却被他吓得加快,抚着心口道:“小五子?你怎么在这儿?吓我一跳。”
周制道:“我今晚上有些睡不着,到了廊下看天色,听见这屋里有很低的哭声,我不放心,便想悄悄地来看看,谁知却是五姐姐。皇姐是做了噩梦么?”
玉筠才发现他是半跪在床前的,忙拉他起来,触手却察觉他只穿了一件薄衫,外头披着棉袍子,抓上去冰凉一片。
“你不要命了?穿这么少出来?”玉筠低声呵斥,一面儿把他拽到自己的床边坐下,用被子给他掩了掩,抱怨道:“伤还没好全,就这么冒失,有什么心事就睡不着?”
她掀动被子,带着香喷喷的气息,骤然间暖香扑面,周制心突突地跳,本能地想推脱起身,可又实在舍不得。
前生今世,这真是他前所未有的待遇。
周制一时忘了自己现在年幼,又在瑶华宫住了几日,玉筠是打心里疼他,不是亲生姐弟,倒比亲生的还要好,大概是先前经历了御花园那一场生死,对他却是半点儿也不设防了。
一念至此,周制索性将错就错,说道:“我……我心里想着,虽然五姐姐疼我,只是我在这里已经给皇姐添了好些麻烦,总不能长久赖在这里,如今伤也没紧要……倒是该回去了,越想,就越是睡不着。”
玉筠听了这话,轻笑出声:“你小小的人儿,想的比大人还多。还是谁对你说了什么?或者是这屋里的人给你脸子看了?”
周制忙摇头道:“五姐姐千万别这么说,瑶华宫里的各位姐姐姑姑,个个儿都跟皇姐一样都是好人,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过意不去。”
玉筠原先只担心他冻坏了,才顺势用被子盖了盖,如今得了这几句话,又见他的腿还耷拉在床边,便拍了拍:“上来。”
周制迟疑着,稍微往后退了退,收腿上榻,拉了被子盖住了半身。
玉筠才说道:“我是不介意这些,何况你是会看的,这几天连皇后娘娘那边儿的姑姑们都待你极好,自然不怕你常住……就是养怡阁里,还有你的母亲在,我倒是怕你担心。”
周制道:“钟庆每日都要回去探视,才知道皇后娘娘跟德妃娘娘都送了人过去,又赏赐了东西,因此反而比我在阁子里的时候照料的还妥当,我是放心的。”
玉筠一笑:“这就好。你是好人有好报,也算是熬出头了,德妃娘娘虽则厉害,但却是有恩必报的,她要对你好便是真的好。”
周制点头,抬眸看向她道:“五姐姐,你刚刚是做了什么噩梦,竟哭的那样儿?我、我是吓坏了……想把你叫醒,又怕吓到你,实在不知怎么是好。”
此刻寅时将过,玉筠向来怕黑,外头桌子上放着一盏小小的烛,灯火幽微。
床帐又是差不多都拢起的,里头昏暗一片,只看到彼此模糊的轮廓,唯有双眼,时而被烛光照着,发出些微的光芒。
玉筠垂下头去,方才只顾说话,几乎忘了,此刻被周制一句提起,不免想起梦中所见,她的手揪着被褥,轻轻地用力。
周制坐在对面儿,目光描绘着她朦胧的面容,竟有种今夕何夕之感。
蓦地,周制倾身探手,竟将她的手握住:“皇姐,你有什么心事么?”
他原先在廊下站了许久,沾了寒气,手也冰冷,方才放进被子里,才暖和少许。
玉筠任由他握着,大概是噩梦初醒,惊魂未定,又或者因为对面的周制,是她所信任的人,听他问起,不由地鼻酸:“没什么,只是些糊里糊涂的梦罢了。”
周制听出她语声中的颤意,倾身道:“皇姐若是信我,或许可以告诉我,我听人说做了噩梦,说破了就不灵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人的,这是我跟萦萦的秘密,就算有人拿刀子逼着我,也绝不会透露一个字。”
玉筠心里暖暖的,不由破涕为笑:“你这个小人儿家,竟这样会哄人……”
“我才不是哄人,我对五姐姐,是真心的,你若不信,我就发个毒誓,若我对五姐姐不是真心,就让我……”
玉筠不等他说完,急忙捂住他的嘴道:“不许瞎说。”
周制神魂一荡,感觉她的手心蒙在唇上,几乎忘了身在何处,自己又要说些什么。
玉筠叹道:“我最不喜欢人起誓了,若真有心,又何必用誓言束缚,若是会变心,说些誓言又有何用呢。”
周制“嗯”了声:“那好,我不说,五姐姐只管看我以后做什么就是了。”
玉筠微微一笑,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我梦见一个人……他明明待我很好……我、我不知道……”
她语无伦次地说了这一句,周制却听了出来,问道:“是不是李教授?”
玉筠大惊:“你怎么……”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里教授刚责罚过姐姐,你夜晚梦见他,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我也是这么一猜。”
玉筠道:“我确实梦见了他,小五子,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白天跟三哥哥去书房的时候,路上看见了他。”
周制心头微动:“发生何事了?”
“当时他,好像跟大姐姐在一起,我没许三哥哥乱嚷,可是昨儿他为我出头也挨了打,偏偏皇上又歇在云筑宫,你猜他会不会告状?”
周制道:“五姐姐最了解三殿下,自然知道他的脾气是存不住事情的,又是为了五姐姐,他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想皇姐担心的是……皇上知道后会怎么对待教授吧?”
玉筠惊讶于他心思之机敏,道:“正是这样,我知道他不是坏的,倘若因为我的原因,让皇上为难他,那……也绝非我所乐见。”
周制笑道:“这个,我却能给五姐姐吃一颗定心丸。”
“怎么说?”玉筠惊喜,不由地挪的靠近了他些,两个人虽是对面而坐,却都倾身向前,几乎头碰着头了。
周制道:“李隐原先在大梁久负盛名,若要杀他,早就杀了,皇上无非是惜才,舍不得,所以才想他臣服……只不过又苦于没有好法子笼络他,倘若三殿下把长公主跟他的事情捅破,父皇的心里只怕不会恼怒,反而欣喜呢。”
玉筠道:“你的意思是,皇上莫非有意撮合长公主跟太……教授?”
周制微笑道:“多半如此。所以我叫皇姐不必担心。只要教授能够死心塌地地为皇上所用,便没有性命之忧,怕就怕……”
“怕什么?”玉筠才安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不由地握紧他的手。
周制手上的伤还未完全愈合,她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自然弄疼了他,但他却一声不吭,仿佛无事发生。
只说道:“皇姐,此处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我便跟你说一句不怕得罪的话……你觉着教授他,是怎样的人?”
玉筠心一牵,不做声。
周制盯着她的眼睛,索性将事情说破,道:“这宫内的人,都知道皇姐的身份,但没有人敢提及,就连三公主他们,跟皇姐再不对付,也不敢拿皇姐的身份说事,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大忌讳……皇上跟皇后若是知道,绝不会轻饶。”
玉筠抿着唇,一眼不眨地望着周制。
周制道:“但他们心里都不会忘记,他们不会忘,教授只怕……更不会忘。”
玉筠倒吸了一口冷气,手跟着一缩,周制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反而握住她的手道:“皇姐,你别怕……”
“我,我怕什么?”
“我说出这番话来,就是想让皇姐看看我的心意,我是怎样的出身,宫里的人都知道,谁把我当回事?比贱奴还不如……”
玉筠不忍他如此说自己,正欲开口,周制说道:“起初送到冷宫的那些炭火,是你叫人给的,我都知道。”
“你……”玉筠屏息。
这半晌,两个人的眼睛都适应了黑暗,渐渐地仿佛能看清楚对方的脸容了。
周制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冷冷的苦笑,道:“我索性更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这宫阙再大,人再多,什么我的父皇母后兄弟姊妹……我统统可以不要、可以不认,他们心里都记得你是大梁的公主,但在我心里,你只是我的、我的皇姐……天大地大,我只认你,只想跟你亲,他们所有的人都比不上萦萦一个。”
小小的少年,却语气凉薄而郑重地说了这一番话,在这帘帐之间,仿佛无声的惊雷,落入玉筠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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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制:我是姐姐最忠心的修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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