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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凝
第十八章
林安只是垂泪啜泣,反反复复道:
“我没有,婶婶误会我了。”
妇人看她一副无辜的表情,且很是识相穿回了自己的那身破衣裳,怒气倒也消了不少。
她取了两锭银子塞到林安手里,拉着她就往屋外走,边走边说:
“多给你一锭银子。你不是说你是逃荒的,奔亲戚去吗?赶紧拿着银两去赶路,不要存什么歪心思。”
林安忙道:
“不敢,不敢,多谢婶婶了。”
没一会就被拉到了后门,塞进了马车。
马车到了市集,林安被赶下车。
待她摘下纱巾,只看到马车的背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中。
林安蹲下身,取出裤管内侧的黏土,视若珍宝!
一路狂奔,赶回了永宁客栈。
林安从后门溜进客栈,低头就往自己的客房里冲。
眼前闪出一个高大的黑影,她来不及躲闪,一头就撞了上去。
刚要抱歉,抬头看,是韩瑾。
林安有点眼花,刚刚在韩瑾的眼神里还看到了点担忧,怎么一眨眼就成了愤怒了。
揉揉眼睛细看,是愤怒没错了。
这人有病,大清早在这儿发什么脾气。
林安绕过韩瑾,开门回屋,韩瑾跟了进来,劈头盖脸问: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林安一晚上精神高度紧张,早饭也没吃,又累又饿,想把人赶紧打发了。她嘿嘿一笑,掏出黏土块,小心翼翼寻了手帕包好,交给韩瑾道:
“我拿到了,这就是高远逸随身佩戴的钥匙。你找人配出来试试看,看是不是密室的,要是对不上,我再想办法。”
韩瑾的眼神似乎都要喷火了,他冷声问:
“你怎么拿到的?”
林安神态轻松,随意道:
“偷的呗,顺手偷的。”
韩瑾看着林安脖颈处的红痕,再看她手腕间的青紫,不自觉间握紧了双拳。
如果是他手下的兵,他早就收拾了。如果是他的女儿,她这一年休想再出门一步!
韩瑾脸色铁青,语气严厉,道:
“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我既然答应了傅掌门,就肯定会解决好,不需要你抛头露面!你今天哪里都不要去了!自己在房间里反省!”
说完他拿着黏土转身走了,嘭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林安目瞪口呆。
他是哪里来的底气,觉得有资格教训自己。
有本事,黏土别带走啊。
实在累极,饿极,林安洗漱完了,胡乱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
米仙儿睡眼惺忪,就见韩瑾一声不吭坐在桌前。
他刚一进屋,还来不及抱怨怎么这么早,就见韩瑾将一方帕子包好的黏土放到他面前。
米仙儿仔细一看,惊喜道:
“啊呀!还真拿到了啊!放心放心,交给我,不出五天,就能把证据交给你。”
韩瑾虽然已经猜出了大概,仍然明知故问:
“是你让她去的?”
米仙儿喜滋滋收好黏土,打量韩瑾神色不对,立刻撇清关系,道: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不是你让她去的吗?那姑娘说是你授意的啊,我可没那胆子敢指挥你的人。”
米仙儿打量着韩瑾一副心烦意乱,有火无处发的表情,登时明白了。他一脸八卦的表情,道:
“你心疼了?那姑娘谁啊,你这是上心了啊。”
韩瑾被他越说越烦躁,扯回话题道:
“你赶紧派人去拿证据。高远逸的那些情报都是编了号的,你先偷出来,找人仿写了,把假的放回去。我要原件。活做得细一点,不要被他发现,不要打草惊蛇。”
米仙儿答非所问,满脸好奇,问:
“那姑娘何方神圣啊?第一次啊,第一次见你为了个姑娘气成这样。”
韩瑾起身便走。
米仙儿看他被说炸毛了,偷笑不已,道:
“知道了,五天后,你来拿东西。”
之前只当林安是韩瑾的手下,米仙儿并未多想。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林安走路带风,讲话干净利落。她身上虽没有闺阁女儿家的婉约,却自带一种干练洒脱的气质,倒是不俗。
米仙儿一颗八卦的心热情澎湃,跟了韩瑾这么久,可算是见铁树开花了!鉴定完毕,俩人很是般配!
战事少歇,今年的集会比起前两年,热闹了不少。
陆坤整日里都在集会中跑腿打杂,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大哥!大哥吃饭了!”
陆坤看远处香凝提着食盒唤他,才赶忙跟工头告了假。
俩人找了角落的台阶上坐下。香凝打开食盒,一大碗烩菜,还有两个大馒头。
陆坤接过捧过碗,捡了烩菜的丸子吃,道:
“真好吃!香凝做啥都好吃。”
香凝夹了馒头放他碗里,不禁笑道:
“也就大哥老夸我,我自己做饭啥样,我还不知道啊。慢点吃,慢点吃。”
陆坤看了一眼旁边的竹篮,里面的花只剩了几朵,不禁欣喜道:
“哟,今天花卖得这么快啊!”
香凝拿了帕子给他擦汗,甜甜一笑,道:
“是啊,集会上人多,就剩下这么点儿了。等卖完了,我给大哥帮忙卸货。”
陆坤忙摇头道:
“不用不用,卖完了你就赶紧回家吧,我一个人能行,不用你。”
香凝嘿嘿一笑,道:
“大哥快吃吧。等干完活,咱一起回家,晚上再给你做好吃的。”
看陆坤吃完,香凝就催他赶紧回去干活,碗筷这些自己来收拾。
陆坤看香凝瘦瘦小小的身影,一时心酸。
他来柴家堡的第六年,遇到了香凝,那年她才八岁。
陆坤至今都记得当时的场景,也是集会中,香凝面黄肌瘦,衣衫单薄满是补丁,提了满满一篮子的鲜花售卖。
陆坤看着她,想起了早亡的妹妹,心中不忍,常常接济一二。
接触时间久了,陆坤才慢慢了解到,香凝和自己身世相仿。
家人都丧命于战乱,她流落在外,孤苦伶仃,靠卖花为生。
渐渐地,陆坤待她如同亲妹子一般,接了她来大杂院同住,但凡有些好吃的,都先紧着香凝。
说来惭愧,与其说是他照顾香凝,不如说香凝照顾他多一些。
还是个孩子,就学会了做饭洗衣。
每天但凡卖完了花,香凝都会跑到商会中给自己帮忙。商会中的兄弟们都认得她了,喊她是自己的跟屁虫。
香凝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下午活多,陆坤上工前,去了趟茅厕。
刚进去,后面就跟来了一个人,没待他反应过来,那人塞了个纸条到他手里,就闪身走了。
陆坤立刻警惕起来,看茅厕外无人,打开纸条。
“今晚我来找你,不要告诉香凝。瑾。”
陆坤反复看了两遍落款,韩将军?!
短短两句话,信息量太大。
陆坤处理了纸条,匆匆赶去上工。
韩将军怎会在柴家堡?莫非之前情报中提及要碰面的人是他?
只是他又怎会知道香凝?
香凝的事,自己从未跟任何人提及过。
隐约间,陆坤有了丝不详的预感。
林安在客栈中休息了两天,养足了精神。
她刚想找韩瑾问问进展,就见那黑脸关公自己找上门了。
两日不见,韩瑾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道:
“你的麻药仙借我用用。”
呦,不错嘛,连名字都知道。
林安问:
“高远逸那儿有消息了吗?”
韩瑾眼光撇开,不看林安,摇头。
也是,才两天,没这么快。
林安歪着脑袋,道:
“你要麻谁?麻药仙只有我会用,你带上我,我下药。”
韩瑾闻言,转身就走。
林安忙从凳子上跳起来,道:
“等等,我给你找,等一下。”
这位大爷自那日起,就黑着一张脸。
想想人家毕竟是替夏伯伯翻案的,不好得罪。
林安从包袱里找出一个小药壶,小跑着交给韩瑾,笑容可掬。
韩瑾拿了药,也不道谢,推门出去。
只留了一个背影告诉你:
我还在生气。
香凝这些年来,睡眠都很浅。
看似熟睡,实则只是呼吸深沉,她意识清醒,随时留意陆坤房内的动静。
只有到了黎明时分,若陆坤没有动静,她才会睡一会。
今夜,不知是否因这些天太过劳累,眼皮沉沉,昏昏欲睡。
她强打精神撑到后半夜,实在坚持不住,倒头睡去。
陆坤见韩瑾身着夜行衣,闪身进门,立刻起身相迎。
韩瑾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与他进了里屋。
陆坤要点燃蜡烛,被韩瑾制止道:
“不要点,外面有人盯。”
陆坤大惊,压低声音道:
“不可能啊,属下没有发现。”
陆坤是自己安插在北戎的老人了,最放心的就是他,谁知道偏偏他出了问题。韩瑾道:
“香凝是崔策的人,专门安插在你身边的。五条接头的情报点他们也已掌握。从去年六月起,但凡你经手的情报,崔策都知道。”
陆坤满脸不可置信。但将军亲自前来,便知此事严重,不会有假。
若真如此,从去年六月起,陆坤细思极恐,问:
“那北戎攻打固城的情报,难道也是属下这里出了问题?”
韩瑾点头,道:
“军中送出的情报我都查过,均报攻打茂阳。是经你手时,被篡改了,估计也是崔策干的。”
陆坤如五雷轰顶,这样的失误,险些酿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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